他見林青薇堅持,也不再阻止,便將太監服也換上,戴上面具和帽子,立刻就換了一個人。
林青薇站在他面前,擡起枯瘦如柴的手指理了理他的衣襟,笑笑道:“模樣看起來是變了,但你身上的氣息最好還是收斂一下。”
蕭晏一下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眸色深邃。他擔心林青薇硬撐,怕她身體受不住。林青薇道:“放心吧,這半會兒功夫,沒有問題的。”隨即又揶揄道,“我是不是應該仔細記住,燕王假扮成太監的樣子呢?”
蕭晏道:“事情過了之後你還是忘記吧。”
太監一天要給冷宮送兩次飯,上午一次,傍晚一次。傍晚的時候,太監照常送了餐飯進來,只不過出去的時候是由蕭晏和林青薇替代。兩人拎着空空的食盒,氣定神閒地往冷宮宮門走去。宮門的侍衛給他倆放行,也沒多加打量,這早晚來來去去就是這兩個高個子和矮個子,也沒什麼好打量的。
如果真要把禁衛軍引到冷宮去搜人,那蕭晏和林青薇人不在冷宮纔是最保險安全的。在出來之前,藥園裡的一切生活痕跡都被抹去了,再加上一衆瘋婦們鬧騰,禁衛軍壓根不會搜出個什麼來。
蕭晏和林青薇回到了太監該回的膳房,送完飯以後也就是太監用飯的時間了。飯食雖然沒什麼油水,但也總比在冷宮藥園裡熬的那些清湯寡水要強。
兩人在膳房裡正不緊不慢地吃飯時,冷宮裡已經鬧起來了。
冷宮裡的婦人們在唆使挑撥下,已經瘋了一般幹起來了。那尖叫聲都能傳出冷宮好遠,成功地把附近正巡邏的禁衛軍給吸引了過去。
禁衛軍進去一看,見兩個人正被一羣瘋婦圍毆得不成樣子,連忙把人拉開,待定睛一看時,卻是兩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送飯太監。禁衛軍心生疑慮,想着這冷宮裡還不曾搜尋過,先前也沒想起這麼個廢棄地方,便索性展開了搜索,最後很明顯一無所獲,又帶着人離開了。
至於那兩個送飯太監,被帶出來的時候面目全非的,守門的侍衛不敢違逆禁衛軍,一直垂着頭也認不出人來,任由同臉的太監第二次從眼前走了。
膳房的條件不算好,因是專門給冷宮裡送飯的,因而不講究。這裡的太監們吃的大抵都要比冷宮瘋婦們吃的要好,只不過處處透着一股濃濃的油煙氣。
林青薇和蕭晏對桌而坐,兩人坐的是矮板凳,中間擺放着一張小桌,桌上放着幾樣菜餚。林青薇一口米飯一口菜地吃着,蕭晏時不時往她碗裡夾菜。
只不過頂着一張陌生的臉孔做這般親密的事,林青薇還有點不習慣。蕭晏把渾身的肅殺之氣都收斂得乾乾淨淨,十分平和,還真有些像個尋常的傻大個。就連膳房裡與他們交接的太監都沒有瞧出端倪來,只偶然從膳房路過時恰好看見蕭晏對林青薇無微不至,有些八卦地笑呵呵道:“小李子,你可莫要被他幾筷子菜就哄走了啊!”說着又對蕭晏道,“你這二愣子,我就說咋沒見你對哪個宮女下手呢,原來居然是對太監有興趣!你這喜好,太變態了!人小李子細皮嫩肉,才調過來沒幾天,回頭你可別把人家玩壞了啊!要是真有什麼樂趣,你可別忘了跟哥兒說說!”
聽他這口氣,小李子應當是先前坤和宮的人,至於那大個子反正是個給冷宮送飯的,曉得冷宮裡還有個廢太后說不定將來有東山再起之日,少不得趨炎附勢。
蕭晏聞言筷子頓了頓。先前才說他把氣息收斂,眼下就又要有暴走的趨勢了。林青薇用筷子壓住他的,回頭又羞又怒地對那說話的太監尖聲尖氣道:“你這臭不要臉,你才變態!我就喜歡大個子這個模樣的,有安全感,怎麼的?”
那個太監見不得好,訕訕地離開了。
林青薇擡頭見蕭晏黑着臉,低低笑了兩聲,道:“他亂開玩笑的,也值得你這樣較真?況且現在我們兩個,真的有點奇怪啊。”
林青薇吃飽了飯,再多喝了兩口湯。一出膳房,走了不遠就見那兩個被揍的送飯太監回來了。看樣子爲了幫林青薇和蕭晏李代桃僵、矇混過關,也着實吃了苦頭。
既然人回來了,冷宮那頭應該已經平息下來了。蕭晏便帶着林青薇輕易躲開侍衛,隱秘地翻進了冷宮,重新回到藥園子裡。
廢太后派了嬤嬤過來回話,道是一切已經風平浪靜了。禁衛軍把這裡頭徹頭徹尾地搜尋過,沒有搜到任何可疑的,便又帶着人離開了。
如此兩人可安心在這裡暫住下來。林青薇也能夠悉心調養自己的傷。一旦外邊有什麼情況,廢太后會及時遣嬤嬤過來告知。
深夜,林青薇在榻上睡得很沉,她吃飽了喝足了,暫時忘卻了前事煩惱。蕭晏一直貼身哄着她,等到她呼吸漸漸勻稱了下來,才捻了捻被子,輕身下牀,隨手披上外袍,打開屋門走了出去。
外面喬裝成侍衛的小齊不知何時已靜靜地等候在那裡。
見蕭晏出來,小齊垂首揖道:“王爺和王妃這些日過得好嗎?”
蕭晏淡淡點了點頭,道:“人都安置妥當了?”
“是,按照王爺和王妃的吩咐,全部融入在宮中太監和侍衛中,隨時聽候王爺發令。”
蕭晏忽而氣息幽沉了下來,聲調極緩,道:“蕭齊,本王要你去查,在本王離京的這些日子裡,王妃都經歷過什麼事。誰對她不敬,誰傷她、害她,每一件事,每一個人,本王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宮裡成千上萬的宮人,沒有不透風的牆,想要打探些什麼事情,根本不難。小齊沉聲應下:“屬下知道了,等所有的查清楚了再來向王爺彙報。”
“去吧。”
林青薇在蕭晏的照顧下怡然養傷,宮裡到處都是風聲鶴唳,除了家門後院不得安寧,外面更加是不太平。
大夏正一步步走進風雨飄搖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