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無可抵禦

如果這是在生前,無論面對怎樣的敵人,管良都不會將最緊要的問題問的這麼直白,不是他擔心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結果,而是他很清楚該如何做纔將讓問題以最佳的方式來解決。

但此時此刻,管良卻拋棄了他生前的種種執着,選擇了最直截了當的方式,他的這個改變在他問出問題以後也感到不可思議,自己難道真的變了?

聽到這個問題,無名男子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連同一旁不屑一顧的 萬季安也不再流露出任何輕佻的表情,陸恆和唐龍倒是很一直淡定,以一種局外人的姿態站在那裡,不介入到一旁的任何人事物當中。

“想聽真話?”

半晌後,無名男子反問道,管良一怔,心想這不是廢話嗎,要是假話我杵在這裡做什麼,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真話假話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念之間,他相信與否不是由他的思想意識來決定的,而是由他人的空口白話來決定的,而這樣的決定能經過他的大腦嗎?

“如果你想聽真話的話,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個真相,那就是你一路上走來所見到聽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正當管良猶豫的時候,對方做出了一個補充,而這個補充讓管良眉頭皺了起來,自己的所見所聞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難道說自己親眼見到的親身體驗到的以及他用自己的思想和智慧思考到的東西難道不是真的嗎?

但是很快管良就明白了過來,對方想要告訴他的並不是意義,而是現象,意義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人看到同樣的一幕都有可能會產生不同的想法,但現象是客觀存在的,沒有人看到沒有人思考就毫無意義。

管良皺着的眉頭並沒有平復下來,其實他此時的心中很想說,自己自從死了之後見到了太多和他生前相沖突的事情,而這些事情足以讓他產生本能的抗拒,那麼在他的抗拒當中,其實就已經人爲的爲那些客觀的現象賦予了一個實際意義了。

換句話說,管良是以一種被迫的方式來到這個世界的,雖然他一直都有一種故事中的主角的感覺,但遺憾的是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主角,因爲主角都是能夠主宰世界中的一切的,但自己卻無能去主宰一切,相反他的背後還有一雙無所不能的手在推動着他的所作所爲,既然如此,他所想到看到的一切又有何意義呢?

這一切始終都會被自己看到聽到想到,就好似一篇早已寫好的文稿一樣,只剩下最後的公之於衆了。

管良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他不相信,不僅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現象,也不相信那些現象中所透露出來的意義,看到這一幕,無名男子並沒有說出任何補充敘述的話來,反倒是反問了管良一個問題。

“你相信自己的實力嗎?”

這個問題讓管良愣住了,但很快他的臉上就流露出了堅定的信念,他是釋道者,一名強大的釋道者,即便是師童也是這般認爲的,他遲早能夠成爲讓整個中天界乃至整個世界都記住的一號人物。

當管良臉上出現了和之前的抗拒截然不同的堅決時,對方淡淡的一笑,隨後伸出右手,隨即彎曲中指和食指,做出了一個彈射的動作,當管良看到他做出這個動作時,心中本能的警惕油然而生,下一刻,一道清晰可聞的破風聲響起,然後一道肉眼可見的風刃從他的彈指當中激射而出,卻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朝着管良射來。

兩人近在咫尺,倘若對方選擇悄無聲息的突然發難,以對手能和師童交手且能全身而退的戰績來看,管良多半是防不勝防的,但是對方並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了以切磋比試的成分居多的方式打出了一記規則力。

管良看的真切,對方這一擊平凡無奇,且速度緩慢,根本就像是軟綿無力的攻擊,管良自信自己絕對能夠躲得開,然而正當他剛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忽然間下一刻他的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

茫然的空洞之後,管良只感覺自己的前胸一陣劇痛,下一刻黑色的血從他的嘴角溢出,顯然是受了傷,但是相比起受傷而言,最讓管良驚駭的是,爲何他竟然會在剛要做出應對之策的瞬間,竟然會完全忘記了自己戰鬥的本能了。

那一刻到底發生了什麼,卻是怎麼也回想不起來,可是此時回想起來卻偏偏如此的清晰,他那一刻面對那樣的攻擊該如何躲避,該如何後發制人,一切都如同戰鬥本能一般的憑空而生。

可是這樣周密而又詳盡的戰鬥計劃卻在之前面對攻擊的那一刻完全像是被自己給遺忘了一般。

而在下一刻,管良猛然間想起,這種熟悉的感覺不就像是自己被剝奪了他的記憶的那種感覺一樣嗎?

想到這裡,管良臉上浮現出一縷蒼白,問道。

“你是修煉漏洞規則的釋道者?”

“不錯。”

對方很快就回答了管良的疑問,管良明白了,既然他是修煉尋路規則的釋道者,那麼無論他踏上的究竟是哪一條路,只要讓他想不起來自己到底走在哪條路上不就行了?

既然對方是修煉漏洞規則的釋道者必然很清楚與正確的道路相對的不是錯誤的道路,而是不正確的道路,歧路、岔路都是不正確的路,但很顯然對方的實力境界還要更高一籌,歧路、岔路都有可能和正確的道路殊途同歸,但倘若自己忘記了路該如何走了,不是更一勞永逸了嗎?

但是,當管良明白了對方是用何種方法剝奪了自己的防禦能力後,反倒是感到更加的不可思議和匪夷所思,這簡直要比剝奪一個人部分的記憶還要恐怖了。

管良沒有再問問題了,他知道所有有關釋道者的問題在這個人的跟前就顯得太愚蠢了,自己所能夠理解的境界遠不及他的萬一,就好似剛出生的幼兒在向一名老學究請教該如何拿筷子吃飯一樣。

這樣的境界之差甚至超越了管良認識當中對自己師父的那種敬佩之情,雖然這只不過是管良自己的認爲,但至少在這一刻他覺得對方的確是擁有和師童戰鬥甚至是勝出的實力。

“行了,到此爲止吧。”

終於,萬季安的聲音打破了平靜,似乎有一種看不下去的感覺,也不知道是覺得管良實力太弱沒資格和無名男子較量,還是管良此時的處境需要有人出面來打破尷尬的沉悶。

他的話讓無名男子笑了起來,笑過之後他就走到了陸恆和唐龍的身旁,旱魃跟在他們三人的身後,一路漸漸的朝着遠處走去。

果然,他今天就是來見陸恆和唐龍的,他是他們的好兄弟,這份感情無論活着還是死了都永遠不會消失,甚至於正是因爲他們死了,而會更加的刻骨銘心。

此時管良突然想起之前萬季安有說過他怕死,而且是怕的要命的那種,對此管良的心中更加的感慨,或許正是因爲這樣極端的怕死,纔會擁有對生的極端渴望和不惜一切代價的意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