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大雨滂沱的一天,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滑落,五米以外看不清景象。
時不時的一聲雷鳴,一道電閃,照亮了雨幕中的兩人。
紫衣女子在傘下冷的瑟瑟發抖,雙臂舉高,手中緊握着一把黑膠雨傘。
“小和尚,到底走哪邊啊?”她顫抖着道,“你沒發現真的很冷嗎?”
如果此時只有她一人,那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進入空間躲雨,這渺無人煙的地方,連個避雨的山洞也沒有。
了厄擡起袖子胡亂擦了把臉上的雨水,“阿彌陀佛,女施主,應當就是這個方向。”
真不能怪他,這雨太大了,連着下了兩天,早已便不清哪跟哪了。
巫紫暗自呵呵笑了兩聲,自動忽略了他話裡的“應當”兩個字,扯了扯嘴角,將手中的傘把往他眼前送了送,“小和尚,一個時辰了,該你了。”
了厄眼角抽了抽,一個時辰?分明是一盞茶。
他接過了傘拿在手中,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這把傘的內部結構。
和他所看過的油紙傘不同,當真是世所罕見。
巫紫抱緊了雙臂,往他那邊湊了湊,了厄退了一步,將傘撐在她頭頂上,以保證她不會淋雨。
“小和尚,咱快走吧。”她低頭看了看漫過腳踝的雨水,嘀咕了句,“過河呢這是。”
了厄瞥了她一眼,“走罷。”
二人就這樣晃悠悠的走了半個時辰,終於看到了房屋的影子。
“上帝!”
紫衣女子驚喜道,“還真的有廟!”
說完也不管什麼大雨了,提着裙襬衝出了傘下,一溜煙兒的跑進了廟裡。
其實——是間破廟。
就算是間破廟,可也好過大雨天站在外面。
了厄撐着傘站在門口,正在仰頭研究這傘該怎麼收起。
巫紫擰乾了裙襬的水,遂上前接過他手裡的雨傘,“你先進來吧。”
等到了厄側身進了廟裡,她才把雨傘放在門口擋好,取了一塊烏磚壓住傘把。
這破廟的門只有一扇,並且還是爛的,根本擋不住冷冷的秋風。
這把黑膠雨傘是從密室空間裡拿出來的,想必應該是前任戒主留下的,也幸虧這把傘夠大,否則他們兩個早就淋成了落湯雞。
巫紫搓了搓手臂,覺得有些冷,環顧四周,最後駐足在一張長桌前。
手中‘寒月’出鞘,只是還未劈上桌子,就已經被人攔下。
“阿彌陀佛,女施主,此乃貢香的香案,不可爲也,於佛祖乃是大不敬。”了厄豎着佛掌道。
她被這話逗樂了,“小和尚,你是不是念佛念傻了?這裡是間破廟,你看看,根本就沒有佛像!”
了厄蹙着秀眉想了想,讓開了幾步,“阿彌陀佛,施主自便。”
巫紫詫異了那麼幾秒,這樣就同意了?
管他呢!
劈桌,砍柴,生火,搭竈,幾乎全是她一人完成。
了厄自在一旁的破蒲團上閉着眼打坐唸經。
巫紫脫了外衣拿在手上,湊到火堆旁烘烤,看了眼那旁渾身溼漉漉的人,無奈的道,“小和尚,這火都給你生起來了,難不成還要我幫你脫衣服烤啊?”
了厄靜謐了半晌才睜開眼,“女施主……”
話音一頓,了厄紅着耳朵閉緊了眼,略帶惱怒道,“女施主,怎可隨意褪去衣物!”
巫紫低頭看了眼,再一次被他逗笑了,“小和尚,你睜開眼看看,我這可是穿了衣服的!”
就算是中衣那又如何,既不是透明的又不是暴露的,真是莫名其妙!
“阿彌陀佛,女施主請自重。”
巫紫咬了咬牙,低聲罵了句,“神經病。”
遂將衣服穿上,“這樣好了吧?你趕緊過來烤烤火。”
要不是看在他撐傘的時候只顧着她,她才懶得管他。
反正她也不會生病,算了,穿着溼衣服烤一樣的。
了厄拿着兩個破蒲團走了過來,給了她一個,兩人各自坐在火堆旁取暖。
過了一會兒,巫紫纔想到包袱裡的乾麪餅,連忙打開一瞧,不由面露可惜,“最後一塊餅了,被雨水泡成這樣!”
又看了眼一動不動的了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小和尚,你不餓嗎?”
了厄並不看她,溼漉漉的睫毛眨了一下,“女施主,貧僧不餓。”
巫紫一噎,真是奇了怪了,這兩天她給他食物的時候他都說不餓,難道整日唸經還能念飽肚子?
他不餓,可是她餓。
巫紫伸手在袖子裡假意摸了摸,摸出了兩個橘子。
“小和尚。”
了厄看着她遞過來的兩個橘子,掩下心中疑惑取了一個。
“唉?都拿着,我還有呢。”
了厄一頓,略帶探究的目光第一次毫無遮掩的看向了她,見她笑的一臉狡黠,遂將兩個橘子都拿在手中。
“多謝施主。”
巫紫抿嘴笑了笑,又從袖子裡摸出了三個橘子,在他驚訝的目光中挑了挑眉,“是你說不餓的,所以你吃兩個。我很餓,所以我吃三個。”
了厄垂了眼皮,無語的接不上話來。
橘子吃完的時候,鍋裡的水也開了。
她又不知從哪裡變出來那兩個紫砂杯,各自倒了些許熱茶。
喝了熱茶,兩人總算感覺暖和到了心裡。
巫紫舒服的嘆謂,“我說小和尚,帶上我是不是個非常聰明的決定啊?”
了厄沉默了片刻,“阿彌陀佛,女施主善哉。”
巫紫嘻笑一聲,“唉,對了小和尚,算起來我們也走了二十來天了,還有多久可以到邊關啊?”
了厄回想了一下,“貧僧上一次是隨着師傅去的北境教佛,年代久遠,早已不記得路程幾何,總不過還有幾日罷。”
“教佛?”
“即佛法交流。”
巫紫哦了一聲,“你剛纔說年代久遠,你幾歲啊小和尚?”
“阿彌陀佛,出家人沒有年齡。”
沒有年齡?
不說拉倒!
她懶洋洋的蹭掉了滿是雨水的鞋子,脫掉了襪子,“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頂多十六七歲!”
“阿彌陀佛,貧僧唸佛已有十七載……”了厄頓了頓,忽然停住,因爲他看到她的兩隻白皙的腳就在他眼前。
了厄視線僵住。
“十七載啊?大好年華全浪費了,小和尚,爲何要選擇出家啊?”
“佛法使貧僧受益匪淺,非是虛度。”了厄紅着耳朵收回視線,“貧僧自幼已在寺中。”
既是自幼在寺中,那又爲何沒有戒疤。
爲了避免這個話題,巫紫沒在繼續問下去。
破廟中陷入了沉默。
巫紫本想進空間換身乾淨的衣鞋,想想還是算了,遂把鞋面的水擰了擰,掛在木頭上烘烤。
“小和尚,你不是有鞋嗎?穿着溼的多難受,換下來我給你烤烤乾。”
了厄想了想,於包袱中取出潮溼的鞋襪,自己動起手來。
巫紫勾脣笑了笑,她不說他就不動,這都認識快一個月了,怎得還這麼見外,真是個彆扭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