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宮女太監們得了命令,手腳並用,一齊用力,果真將水中的女子往他們這邊拉近了一截,可也僅僅是一截,然後,又拉不動了。
“快拉我上去啊!我快凍死了!”水中女子哭嚎,“有人在拉我的腳!救命啊!水裡有鬼!”
溫舒然從世家小姐的隊伍中走了出來,指着前面催促道,“安樂郡主,你不是會輕功嗎?快去救她呀!”
安樂瞪了她一眼,暗道多管閒事,隨即咬了咬牙,鬆開了竹竿,足尖一點,朝着水中央的人飛了過去,拉住她的一隻手,正準備一把將她拽起,不料卻被水中女子拖着往下,安樂臉色一變,立刻鬆開手,因水面上空空蕩蕩,沒有着力點,故而又在水中女子的腦袋上踩了一下,快速飛回了岸上。
揚聲怒罵道,“不識好歹的小賤人!本郡主好意救你,你竟還想拖着本郡主下水!”
“不是的!”水中女子捂着被踩痛的腦門,哭着解釋,“郡主,是水底下有鬼在拉我!”
安樂氣得拿過婢女手中的披風重新披上,“你們慢慢拉吧!本郡主可沒有那個閒工夫陪你們在這拉一個蠢豬!”
“噗——”
世家小姐的隊伍後頭,兩人一前一後笑的直不起來腰。
溫舒然臉部微微扭曲,轉了頭怒目道,“巫姑娘!你怎還笑得出來?她可是被你害的才掉進了水裡!”
最後面的紫衣女子聞言收斂了笑意,開口的聲音聽起來涼颼颼的,“溫小姐莫不是個眼睛有問題的?明明是她自己打我不成,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反倒怪起我來?那好吧,我不拉了!你們自己耍吧!”
楚念見她雙手環胸退到一邊,也跟着連蹦帶跳的退出了隊伍,“哼!阿紫姐姐不拉,我也不拉了!”
溫舒然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又聽見水中女子哭喊道,“各位姐姐們,快救救我啊!真的好冷!”
“救救救!你都說了水裡有鬼,誰還能拉的動你?!”
“你是不是吃太多了?胖成這樣重死了!”
“那邊的,你們再試試!”
巫紫忍不住又笑了,跟着眼睛眨了眨,忽然看到了梅林那方的玄衣男子衆人。
揮手打了個招呼。
這邊婢女宮女太監們又開始了第二輪‘拔河’。
——
梅林邊上的太子嘆了口氣,“哪裡來的水鬼?這些個千金小姐,何以如此孟浪?”
孟浪……
衆皇子、少爺,“……”
景王殿下眯眼看着遠處笑的花枝亂顫的某人,忍不住勾了脣角,“兄長,這可如何是好啊?照着眼下情況,便是請了父皇以及衆大臣共同參加,也未必能分出個勝負來啊!”
共同參加……
衆皇子、少爺,“……”
人家明明是在救人,到了景王殿下的嘴裡明顯就變了味道,什麼勝負?難不成他真的把這個當作拔河比賽了?!
“依三弟看,此事當如何解決?”太子楚離問道,“再凍下去,恐遭人非議。”
景王殿下挑了劍眉,竟緩步朝着池塘那邊走了過去,意味不明的道,“宮宴即將開始,我還是帶着阿紫去席間等着吃飯罷。”
人家要救人,他要帶着她吃飯……
衆皇子、少爺再一次,“……”
太子看着遠處匆匆忙忙跑過來的官臣及其女眷,又將視線轉移到那方站在一起耳語的紫衣和玄衣兩人。
然後,玄衣男子對着他點點了頭。
楚離不動聲色的負了雙手,臨走前吩咐,“行雲,救人。”
還在處於拔河狀態的世家小姐們,忽見半空飛來一道人影,快速掠至水中央,有人剛想提醒那水中有鬼,拽不動她。
不料下一刻就傻了眼,因爲那人已抓住水中女子的後衣領,輕輕鬆鬆的將她從水裡拎了出來,眨眼間,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的將她丟到了岸上。
丫鬟哭喊着上前抱住瑟瑟發抖凍得說不出話的落水女子,“小姐!老爺和夫人來了!你沒事吧小姐!”
“我可憐的女兒啊!”
……
世家小姐都累得不輕。
溫舒然也是微微喘氣,婢女蘭兒爲她披上披風,小聲指着一個方向低語,“剛纔太子殿下和景王爺他們看到了全過程。”
“什麼?”溫舒然看向梅林邊,那裡只有溫樾一人了,想必太子他們已經走了,她又去尋找景王,接着就看見了那漸行漸遠的三人,眼中好似冒出了利箭,恨不得將那中間紫衣女子的後背穿個窟窿,“你怎麼不早說?!”
蘭兒有點委屈,拔河的時候她明明喚了好幾聲‘小姐’,可是小姐壓根就不理她,現在多說無用,只能說道,“小姐,二公子在等你。”
溫舒然恨鐵不成鋼似的瞪了一眼蘭兒,終歸朝着溫樾那邊走了過去。
——
且看施了壞計的某人,正笑的開懷。
左邊的楚念仍舊挽着她的胳膊,“三哥你方纔沒看見,那小姐可兇了,張牙舞爪的就撲了過來,阿紫姐姐一個側身,她撲了空,竟然跳上了亭欄,一個猛子就扎進了水裡!可是把我給笑死了!”
景王殿下雖然沒有看見前面的過程,但是從她們入了亭中開始說的話,他都一字不落的聽進了耳中。
“阿紫的詩,作的甚好。”
巫紫假正經的擺了擺手,但臉上的笑意遮掩不住,“沒什麼啦,唉,你都聽到了?”
問了這麼一句,她自己反倒又控制不住的笑了起來,楚念也跟着樂呵。
楚堯細心提醒她腳下的臺階,稍稍扶了她一把,這一幕剛好被殿中有心之人瞧見。
古代宮宴自有男女分席而坐之禮,子隨父坐,女隨母坐,其次夫妻同坐,年歲尚未滿十二的,皆隨父母而坐。
讓巫紫沒想到的是,她竟然也有一張單獨的席位,不過景王殿下不肯,遂在宮宴開始前,命人將她的桌子撤了,如此二人便是同坐,猶如夫妻,真是寵愛到沒邊。
此舉引起了不少大臣和夫人的注意。
有貴夫人假裝不知情的問道,“敢問這位可是景王殿下的侍女?”
巫紫就着某王爺的手吃了一顆葡萄,眨巴着眼睛反問,“這位夫人有眼疾?我的專長是治病,不然我給你瞧瞧?”
“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又吃了一顆某王爺送到嘴邊的葡萄,“哪有侍女需要王爺親自喂的呢。”
貴夫人噎了噎,尷尬的端起杯盞。
還有更甚者,竟直接來挑戰某王爺。
“殿下,此女身份低微,怎能同殿下您共坐一席?”
景王殿下慢條斯理的剝着葡萄皮,聞言連眼皮也未掀動半分,“她是本王的未來王妃。”
言外之意,你說她身份低微,就是在說他身份低微。
笑話,若是戰神景王身份低微,那還有誰身份高貴?
“殿下,此女身爲平民,品貌一般,着實配不上殿下您,殿下不妨看看小女,貌美如花,沉魚落……”
“唉?”景王殿下忽然出聲打斷,話卻是對着身旁之人說的,“忘了告訴你,父皇上次誇你容貌絕佳,氣質絕佳,是本王的良配呢。”
某女訝異挑眉,那皇帝老兒明明說過她沒有青姨漂亮的,不過這個男人很明顯在護着她,實話說,這種感覺挺好的,她本就不喜歡口舌,懶得動口動手。
別的幾位蠢蠢欲動的大臣們氣息懨懨了。
可是,還有不死心的,但問的問題倒不是那麼的刁鑽刻薄。
“不知巫小姐是哪裡人士?作何名字?同殿下又是如何認識的?”
她看向這三個問題的提問者,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所坐位置正於他們對面,看起來是個官職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