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無情地飄着。
讓夜晚更加沉重。
身後那人的腳步越來越慢,然後倒下。
了厄轉過身,快步折回。
她閉着眼,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說給他聽。
了厄蹲下身子,聽了清楚。
她說,“我要睡……睡會兒,小和尚……等等我,沒有你……我走不出去……尤大……她們,我要去找……堯……”
她失去意識時,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來。
幾裡之外。
有男男女女十幾人進了山洞避寒。
一人吹了火摺子,稍稍照亮了洞裡面的情況。
“咦,竟然有乾柴!”其中一女子道。
“生火。”男子的聲音。
“是,大少爺。”吹了火摺子的人同另外兩個隨從行動起來。
“二表哥,你冷不冷啊?”方纔說話的女子問道。
被喚作二表哥的人並不回答,反而問另外一個少女,“煙兒表妹,你冷嗎?”
少女遮着面,語氣冷淡疏離,“不。”
之前那女子陰陽怪氣的道,“二妹妹長在鄉下,皮糙肉厚的,自然不會冷了。”
少女理也不理她,走到火堆旁脫了鞋開始烤火。
那女子驚呼道,“二妹妹大庭廣衆之下脫鞋子作甚?”
少女冷淡地反擊,“大姐,你喜歡穿潮溼的靴子,我不喜歡。”
大姐輕笑道,“這裡可不是我們姜家,還有三位表哥呢,二妹妹如此不知羞……”
“Bitch。”少女低罵。
“什麼?”大姐疑惑問,“二妹妹剛纔說什麼?”
少女充耳不聞,專注烤火。
大姐正要發怒,年長的男子出聲,“天亮出發。”
山洞裡安靜下來,該睡的睡,該守夜的守夜。
夜深人靜,外面只有呼嘯的寒風。
少女猛地睜開眼,撿起小塊碎石彈到隨從身上,閉眼假寐。
守夜的隨從驚醒,忽聞外面異響,低呼道,“大少爺,有人來了。”
……
了厄抱着懷中的女子在山洞外幾丈處停下,“不知可否借地避寒?”
山洞裡衆人面面相覷,持劍的持劍,握刀的握刀。
短時間無人應聲,了厄接着道,“貧……家姐身體不適,不知可否借地避寒?”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
了厄抿了抿脣,“打擾了。”
轉身欲離時,山洞裡傳來了聲音,“可以。”
了厄緊了緊懷中女子,走向山洞,到了洞口時才發現裡面竟然有十幾人。
到了嘴邊的‘阿彌陀佛’生生嚥了下去。
只垂目頷首,“多謝。”
衆人見他們二人打扮怪異,更是有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年長的女子瞥了一眼,“二妹妹笑什麼呢?”
少女收斂笑意,“幹你屁事。”
“你!簡直毫無教養!”
“安靜點。”年長的男子皺眉低斥。
了厄站在洞口,背對着洞外,既不進去也不坐下。
少女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衣服,“我出去方便一下。”
了厄垂目盯着懷中的女子,冷不防聽到一聲“喂”。
他依舊垂目,後知後覺地側身讓出洞口,懷中女子卻在此時發出一聲囈語。
了厄蹙眉。
少女微頓。
然後在路過他身邊時,說,“你站在這裡當門神嗎?去我的位置,你的……姐姐好像很冷。”
少女說完便走了出去,火堆旁的一男子道,“煙兒表妹說的對,過來取暖罷。”
懷裡的人瑟瑟發抖。
不知道是冷的還是痛的。
了厄沉思了片刻,抱着她來到了火堆旁,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又想到她之前所言‘保密’,故而把她的手藏在袖子裡。
山洞裡本就不是很大,更何況容納十幾人。
少女回來後,更是無方寸之地。
了厄內心掙扎了一下,抱着昏睡的女子靠在了自己的懷裡。
少女落坐在他們旁邊,仍舊覺得好笑地看了眼他們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頭。
“其實這裡很暖和,頭上的那個可以取下來的。”
了厄不語。
少女撇撇嘴,自知無趣,便也不再說話,山洞裡重新陷入安靜。
衆人各自休息。
了厄閉眼於心中默唸心經。
——
與此同時。
某荒郊野外有數匹黑馬疾奔而行,路遇溪流時,數匹馬兒才停了下來。
衆人各司其職,餵馬的餵馬,生火的生火。
不多時,玄衣男子坐於火堆旁打開地圖,直到無塵遞上乾糧和水。
“王爺,姑娘會不會已經施了陣法回到皇城了?”無痕問。
“有這個可能,而且姑娘如此厲害,應當無事。”無塵贊同。
湮滅試探着問道,“主子,需不需要屬下飛鴿傳書於王府?”
“不必。”
言簡意賅。
秀遠不明白,“爲何王爺如此肯定姑娘還在極淵之巔?”
楚堯沉聲,分析道,“屯族大長老手上的傷應該是在啓動陣法時被‘寒月’所傷,說明她當時沒有能力殺了他,也沒有能力控制他。”
“並且,她有本王的血,不論到了哪裡,只要她有能力,都可以立刻用陣法到本王身邊。”
衆人恍然大悟。
湮滅想到了在炎息穀初見她時。
遂問道,“所以姑娘現在沒有能力施行陣法?”
“姑娘一般睡一覺就會重新生龍活虎的,不應該啊。”問川道。
“難道是又中了‘銷聲匿跡’掌?”無塵驚呼,“清風子和永印也是在場的!”
無痕表示疑問,“姑娘上一次中掌是可以使用巫力的,你忘記了?況且清風子在,就算姑娘中了掌,那也不用擔心。”
楚堯凝着劍眉,這正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或許是清風子沒有跟她在一起,所以無法解掌。
難道傳送陣於當時在場的人傳送到不同的地方了?
還有她說過,她把他的血放在了密室空間裡,就算中了掌,也是可以施行陣法回到他身邊的。
喂一有可能的是,她沒有進密室空間。
或者是,她根本就沒有能力進入空間。
“姑娘是失去巫力了嗎?”湮滅表示不解。
衆人直覺這個可能是存在的。
楚堯皺眉,“休息一個時辰。”
話剛說完,就見一人快步跑向了馬匹。
“十三!”湮滅追了過去,“沒聽到主子的命令?”
“我的主子是姑娘。”十三面無表情,執意牽了馬匹接着趕路。
“你腦子不好?”湮滅斥責,“就算你不要休息,馬也需要休息。”
十三心裡着急萬分,“極淵之巔是什麼地方你們不是不清楚!姑娘很危險!”
無塵安慰道,“姑娘本事大着呢,就算暫時不能使用巫力,殺殺走獸還是可以的,用姑娘的話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這麼一說,十三更急了,“你讓開!必須儘快找到姑娘!”
湮滅壓低了聲音怒道,“有沒有分寸?”
……
“夠了。”男人沉聲,“你爲何急於這一時?”
十三仍舊固執着道,“姑娘有危險。”
楚堯眯了眼,氣氛開始僵持。
湮滅直接抓着他的衣領來到火堆旁。
“別鬧了,你如今雖是姑娘的人,但也別忘了暗衛的規矩。”
十三握緊了佩劍。
聽見男人肯定道,“你有事情瞞着本王。或者,是她有事瞞着我。”
十三面上掙扎,“沒有。”
呵。
男人低低的一聲冷笑。
衆人只覺得空氣驟寒,眼前晃過銀白片影。
再去看時,玄衣男子已掐住了十三的脖子。
“說。”楚堯手上用力,“你若不說,本王現在便替她處決了你。”
“我是姑娘的人。”十三艱難地開口,額上青筋,“你沒資格替她做決定。”
湮滅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本王沒資格?”
楚堯的語氣涼到了一定程度,掐着他脖子的手開始散發出濃烈的銀白霧氣。
十三覺得脖子已經快沒有知覺了,但是姑娘叮囑過不可以說。
“王……王爺,十三是姑娘的、的人。”無塵不怕死的開口。
楚堯眉宇一動,手上力道鬆開,思忖着開口,“她是最護短的,也是最疼你們的,所以十三,你爲何確定她有危險?你到底隱瞞了什麼?”
十三劇烈喘氣,時間緊迫,已耽擱不得,“王爺可知姑娘是如何解了您的蠱毒?”
楚堯心裡一個咯噔。
十三索性不再隱瞞,將當日渡蠱的前前後後,最開始的自殺,回到皇城後兩次的蠱毒發作,全部說了出來。
十三繼續道,“姑娘說過,她是靠着巫力壓制生死蠱,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