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紫面無表情,聲色微冷,語氣疏離,“我不舒服,恐治不了你,慢些走吧。”
溫舒然似乎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故而毫無異議地點點頭,扶着牆壁走得十分緩慢,幾乎算是半天才挪動一步。
“我真的走不動了,殿下,能否歇歇再走?”
楚堯不語,好似沒聽見她的話一樣,簡直把別人當做空氣。
巫紫抿着脣,身上還有生死蠱的疼痛,語氣上有些不耐煩,“你過來,我扶着你。”
“阿紫?”楚堯蹙着劍眉,本就握着她的手,自然能感覺到她手背上的紅色鼓起,也知曉她現在正在忍耐着生死蠱的疼痛。
於是冷了語氣,“你想歇歇那便歇着罷,本王會讓人過來接你。”
溫舒然一愣,看那兩人竟真的要走,故而一邊哭着一邊扶着牆壁急走,“殿下等等,這裡太黑了舒然很怕……啊!”
可能、大概是又摔了,巫紫也是無語,這古代的千金小姐果真是太嬌弱了!
遂問,“你又摔哪了?”
溫舒然哭的委屈,“崴了另外一隻腳。”
巫紫一噎,現在怎麼辦?難不成真的把人家丟在這裡?
“殿下縣主先出去好了,舒然也不想拖你們後腿,且我只是怕黑並非怕死,若是怕死,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一番話說的巫紫心裡頗有些不痛快,即便知道很有可能是她故意這麼說的,可也再不能把她丟在這裡。
“堯哥。”她微微低了腦袋,語速緩慢,“你抱着她。”
楚堯的臉色一瞬間黑了,只在昏暗的環境中,無人看見。
巫紫鬆開他的手,“我想盡快出去。”
男人語氣微冷,“她死不了。”
女人嘆了口氣,“麻煩你了。”
被男人打橫抱起來的那一刻,溫舒然覺得整顆心都快要跳出胸腔,儘管男人的手握成拳不碰她,可是那有力的臂彎不容忽視。
“殿下……舒然不重吧?”
男人恍若未聞,薄脣緊緊的抿着不發一言,下巴處的弧度冷冽異常。
走在前面的巫紫稍稍加快了步伐,心裡到底有些醋意,可還能怎麼辦?現在開口讓男人把人家丟下來行嗎?
該死的,那麼聽她的話幹嘛?
不過,除卻陣中陣,這個地方也算是極爲隱蔽的了,所以,守在碼頭的無塵等人,聽到甲板的下方傳來說話的聲音時,嚇了一跳。
巫紫以手掌拍擊着甲板,揚聲道,“上面的,快走開,你踩着門了!”
上面的無塵連忙退讓,接着如方桌大小的甲板被人從下面打開,先冒出來的是一顆不梳髮髻的腦袋。
“姑娘受傷了?”
“姑娘身上全是血!”
“姑娘!”
無聊的聲音沙啞,自責帶着哭腔,“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留你一個人單獨在園子裡,姑娘,我……”
無聊陡然噤聲,難以置信地瞪着眼看渾身是血的女人身後,玄色衣袍的男人抱着……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大意了。”巫紫安撫似地拍拍她的手,看四周很多人,只有模糊的影子,即便有火把照耀,也不知道誰是誰。
故而道,“大家別擔心,我已經沒事了。”
身後男人的氣場不容忽視。
巫紫皺眉偏頭,低喝,“你還想抱到幾時?”
“殿下……”
溫舒然話未說完,便覺得男人的臂彎一鬆,乾脆利落。
好在她並沒有摔在甲板上,因爲有溫樾接着她呢。
“王爺,你就不怕方纔這樣會摔着舒然?”溫樾怒道。
楚堯懶得搭理他,只走到穿着血衣的女人身側,牽起她的手,“回去,嗯?”
巫紫本欲掙脫,手指動了動最終忍住了,說到底是自己開口讓他抱人的。
如今所有的彆扭與不適,也只能自己嚥下。
可楚堯好似是知道了她的想法一樣,故而鬆開她的手,將身上的玄色衣袍快速脫掉,丟給無痕,然後重新執起了她的手,“我沒碰她,我發誓。”
無痕明白過來,將手中的衣服以火把點燃。
“我在殿下眼裡就這麼不堪?”
溫舒然泫然欲泣,“若是覺得舒然髒,那又何必抱我出來,倒不如讓我留在裡面等死好了!”
這話說的有些過分,巫紫冷着臉,“他抱你,是聽了我的話,不是因爲你這個人。並且,若是溫小姐想留在裡面,那請自便,我們,便不奉陪了。”
“縣主這是在作賤我嗎?”溫舒然在溫樾的懷裡無聲流淚,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不過巫紫看不見,就算看見了以她的性子也不會再有好臉色。
不過,尚不等她開口,一旁的無聊插嘴道,“溫小姐還要臉不要?這是要對王爺死纏爛打嗎?溫家書香門第,怎麼可能教出你這種恬不知恥的女兒來!”
無聊的口氣真的是十分惡劣,一點也不給人家留面子。
“你!”溫舒然眯着眼,臉上幾不可見地閃過一絲殺氣。
卻聽抱着她的溫樾道,“不知尊卑爲何物的賤婢,當真和你家主子一樣言語惡毒!你是個什麼東西!一品大臣的女兒竟也容你如此踐踏?來人!給我把她拿下!”
溫府護衛持劍出鞘三分,卻徘徊猶豫不前。
而無聊已被無塵護在身後,“溫將軍真是好大的威風!”
“廢物……”溫樾剛吐出兩個字,便被一直未曾開口的男人出言打斷。
“致臣,適可而止。”身着中衣的楚堯突然將渾身是血的巫紫抱了起來,絲毫不介意純白乾淨的中衣沾染上她的鮮血。
是啊!
楚堯明白,她身上的血不可能是她所說的壞人的血。
不然,她不會將那三人抽打致死。
只有一種可能,她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現在唯一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那奇異的紫電,她何時又多了一種能力?還有,生死蠱發作,就代表她沒有巫力,既是沒有巫力,她就無法自療,那她又是如何治好自己的?
因着男人毫無情緒的一句話,使得氣氛僵持下來。
溫樾自然不敢真的造次,他還沒有這麼糊塗,只能陰陽怪氣的道,“原本聽大哥說你爲了治他,導致眼睛瞎了,我還對你歉疚一二,不過此刻看你行動自如,倒是傳言不攻自破。”
無聊氣急,眼睛都紅了,卻被無塵緊緊握住手腕。
“將軍!”巫紫面含微笑,眨着眼,好似如同常人,“本就是病人與大夫的關係,你們出錢,我出力,如今已是錢貨兩清的買賣,況且我瞎不瞎,不干你的事,將軍又何必說出來自討沒趣呢?”
不等溫樾嗆聲,她已將腦袋靠在男人胸膛,“堯哥,我好睏,到家了叫我。”
男人輕聲,“好。”
………
一直等到景王府和縣主府的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婢女蘭兒才上前扶着溫舒然下地。
“舒然,腳還好罷?”溫樾最是疼這個親妹妹。
溫舒然笑着道,“沒事,不過扭傷了一隻腳,縣主嫌我走的慢,就讓殿下抱着我。”
溫樾點點頭,想了想又道出心中疑惑,“難道那女人真使得王爺連性子都變了?”
“二哥這是何意?”
“妹妹怎麼忘了?王爺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縱是那會兒和你有婚約之時,也不曾單獨見過你,更枉論方纔……”溫樾頓了頓,“果真是那女人開口,王爺才抱你的?”
溫舒然眨了眨眼,由蘭兒扶着手臂,答非所問道,“二哥,你說殿下真的只喜歡縣主一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