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時，在地上打滾兒的永印終於高聲喊了起來。
“萬古寺殺人啦！什麼狗屁第一寺廟！萬惡的戒律！你們這是謀害人命啊！………”
衆僧直接黑了臉，泛着春困的巫紫也被這一嗓子嚎了清醒。
楚堯淡笑，“時機到了。”
巫紫舔舔下脣，雙眼瞳仁五彩之光一閃而逝。
臺上永印卻在這時笑了起來。
很猖狂的那種笑。
“你們這些老禿驢，老傻子！哈哈哈哈哈。”
衆僧，“……”
“我是犯了戒又怎樣？你們難道沒犯過戒？打着佛祖的幌子開得這個狗屁的問罪大典！狗屎！”
衆僧憤怒臉。
“你是不是想問我具體犯了什麼戒？好啊！你喊我爺爺我就告訴你啊！”
戒律院大主持咬緊了腮幫子。
“讓俺給你們掰着手指頭數一數。首先，當然是殺戒。俺殺了很多人，好人，普通人，老百姓，就是沒有像俺這樣的壞人！”
衆僧皆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再來，俺還犯了偷戒，偷習藏經閣功法秘技。那什麼嗔戒，妄語戒……太多了，俺就不一一說了，你們心裡清楚就行了。”
衆僧無奈搖頭。
“最後，當然是你們最感興趣的色戒啦！你們沒有聽錯，俺就是你們這些老禿驢天天做夢都想成爲的牛逼哄哄的——淫僧！哈哈哈哈。”
衆僧冷漠臉。
而巫紫等人已經笑得捧腹。
楚堯也是面含笑意，“他這輩子是完了。”
觀看的羣衆交頭接耳，紛紛談論這永印怕不是瘋了。
然後就聽永印大聲嚎啕，竟是哭了起來。
跪坐在地上，一手捶地一手捶胸，自我檢討哭喊道，“我不是個人啊！我是個畜牲啊！我怎能污衊清風子啊！他說的話都是真的啊！我背叛了佛門！我是個罪人啊！”
戒律院大主持深深地吐納了一口氣。
決策院主持亦是面露喜色。
監督院主持看身後傻了眼的幾位施主證人，正準備讓人帶他們下去，誰料那幾人竟是不顧一切地衝到了問罪臺上。
幾人同時跪地，學着永印的樣子，一手捶地一手捶胸。
挨個自我介紹起來，南陵的，北冥的，還有那什麼什麼幫的……
“大師啊！我們錯了，我們不該污衊清風子啊！他是個好和尚啊！”
“都是永印這個傢伙，是他誤導我們啊！”
“他說只要我們作僞證，他就把藏經閣的秘技全偷出來給我們啊！”
“我們是冤枉的啊！”
………
衆人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這明明是問罪永印，可如今卻是變成了洗清了清風子犯戒一事。
若他們所說的是真的，那明日清風子的問罪典不就沒得看了嗎？
事實如此，真相大白。
決策院主持站了出來，首先道了句“阿彌陀佛”。
“犯僧永印已然認罪，削去方丈職位，得，三懲。囚禁三隱陣。”
決策院主持看了一眼寺中某個方向，欣慰的笑道，“如今真相大白，清風子犯戒一事實屬子虛烏有，故，問罪典今日結束。”
吃瓜羣衆頓時暗道可惜。
巫紫等人連連呼道“太好了”！
卻看到楚堯一直盯着問罪臺，面無表情，甚至漸漸蹙起了眉。
“怎麼了？”她問。
“沒這麼簡單。”他答，“小和尚還是要被問一遭。”
幾人尚且沒明白，便聽見臺上的‘八明罪’同聲道了句“阿彌陀佛”。
“清風子已在當朝太后生辰祈福大典上親口承認自己犯了戒律。”
此話一出，吃瓜羣衆熱鬧起來。
決策院主持微微變臉，聽執行院、菩提院、達摩院等數十院主持接二連三表態——明日問罪典繼續。
戒律院迫於諸院壓力，衆口紛紛，大主持給予定奪。
“明日問罪典……繼續。”
吃瓜羣衆沸騰起來！！
巫紫盯着‘八明罪’，紅眸忽現忽滅，幾乎要將那八人焚成灰燼。
楚堯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不到關鍵時刻，不要輕舉妄動。”
………
廂房內。
巫紫摔了手中茶杯。
“這些個臭和尚！氣死我了！小和尚也是笨！別人說什麼他就認什麼！愚蠢！”
楚堯沉思片刻，說，“他是不會撒謊的。所以明日只能見機行事。”
巫紫在屋中來回踱步，“今夜我們去見小和尚。”
………
子夜時分。戒律院。
一陣風吹開了殿門，守在西側禪房外的兩名僧人對視一眼，一人去關門。殿門剛關上，西側禪房的門又開了。
兩名僧人暗道奇怪，這兩日約莫是見鬼了罷。
爲了給永印解掌消耗了太多內力的了厄，臉色略有蒼白地盤膝坐在榻上，雙手隨意搭在膝蓋。
禪房裡忽聞一聲嘆息。閉目的了厄幽幽睜眼，見禪房中突然出現的二人不由一愣。
一時無言。
巫紫又嘆息一聲，上前，“覺得怎麼樣？”
了厄見房間裡籠罩着一層五彩光幕，便也明白這可能是什麼消除聲音的。
便回，“無礙。”
同時下榻，卻是身形一晃。
她及時扶住，猶如長輩對待小輩的無奈口吻，“嘴硬！”
扶在他胳膊上的兩隻手帶來暖流，全身舒適，體力竟有恢復的跡象。
了厄看她，喃喃喚，“阿紫……”
一直默不開口觀察着二人的楚堯，鳳眼一眯，緩緩側身，努力剋制。
巫紫卻是一愣，然後帶着笑意問，“是我的名字？”
了厄有些尷尬地垂下了眼簾。
她說，“喚吧，沒關係。名字就是讓人喚的。”
然後她又問，“有人和你說了白日的問罪典嗎？”
了厄點頭，說“有”。
她從密室空間取出了錦盒，打開。
“蠶絲軟甲？”楚堯詫異。
巫紫挑眉，“你哥送的回禮。”
楚堯無言，繼續沉默。
她取出衣服，將錦盒塞回了密室空間，說，“把這個穿在裡面，多少會保護你一些。”
了厄怔怔看她，搖頭。
巫紫擰起了眉，“別這麼死腦筋。萬一明天出了什麼意外，受刑吃苦的可是你自己。”
了厄垂眼，“本就犯了錯，受刑也是應該。”
巫紫恨鐵不成鋼，“你若口無遮攔的承認，一輩子就要毀了。遺臭萬年啊傻子！並且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你的錯！阿厄，何必呢？跟我出去，跟我入這紅塵，不比終生囚禁在這裡要好的多啊！”
了厄看她，目光微動，“你愛的不是我。我入這紅塵又有何意？”
倒是想不到他把話說的如此直白，巫紫難得傻了。
默不作聲的楚堯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了厄淡淡一笑，“你們走罷，我要休息了。”
他轉身回榻，卻被拽住袖子。
巫紫說，“男女之間除了愛情還有別的。阿厄，這紅塵中，女子千萬，總會遇見比我好的。而我和你之間，有比愛情更適合的感情。”
了厄勾脣冷冷一笑，“姐姐？”
她剛要說“對，就是親情”。然後就聽見他說，“姐姐，我想我對你的感情不是親情，或許是……愛。這樣你還要我跟你入這紅塵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