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沒過多久,袁克定忽然轉向一旁的袁肅,以兄長的姿態問道:“克禮,菜還合胃口嗎?”
袁肅笑着說道:“從未吃過這麼精緻的宴席,此番還真是拖了兄長之福。”
袁克定哈哈大笑了兩聲,繼而說道:“芝麻綠豆的小事罷了,過幾日再帶你去更好的地方。說句難聽點的話,只要權力在手上,咱們要山珍有山珍,要海味有海味,不是嗎?”
衆人跟着袁克定附和着說了幾句:“是,是。”
“道理是不錯的。不過也是要分清楚利害。”
袁克定又向袁肅問道:“克禮,既是自己人,今日不妨敞懷直言。其實我等一直對國體問題頗有鑽研,以爲國家要想富強、要想擺脫外侮欺負,國體的選擇是很重要的。”
袁肅故作深以爲然的樣子,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說道:“兄長所言極是。”
袁克定見袁肅惜字如金,索性更進一步的追問道:“那克禮賢弟你是如何看待此事?”
袁肅知道推脫不過,多少是要給出一點表示,快速尋思了一陣之後,他說道:“其實弟只是一介武夫,並不懂得這國家大事的輕重。依弟之遇見,只要能儘快推行中央集權,促成南北中國化零爲整,解決目前各地將軍擁兵自重、各地政府自成一統的局面,無論是什麼政體都可以接受。當然,倘使有什麼可以加快中央集權的政體,弟必然會全力支持。”
袁克定與楊度對視了一眼,繼而不動聲色的說道:“賢弟之言十分有道理,古往今來,縱觀國內海外諸國的政治歷史,真正能夠做到絕對集權的,反倒還是帝制。只要有至高無上的元首在位,權力雲集於一身,令行禁止,策達環宇,無所不及。”
袁肅表現出疑惑之態,喃喃自語似的說道:“帝制?可如今已是共和民國,再行帝制只怕會讓世人頗感倒行逆施之嫌。”
與袁肅正對面而坐的楊度如同夫子一般的說道:“小袁公子此言差矣,放眼國內,所謂共和民主的意識根本太淺,隨意去尋一個老百姓問共和民主爲何物,只怕回答最多者還是‘去一辮耳’。既然國人不知共和民主爲何物,如何能更好的推進共和國體的發展?更談不上是什麼倒行逆施!”
袁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依舊喃喃自語似的說道:“虎公先生言之有理,但是之前大革命就是打着推翻封建王朝的口號,這一點連大總統也是肯定的。如今再回到帝制的國體,似乎有出爾反爾之嫌疑,更會引起那些革命派的政治勢力不滿,只怕到頭來還會致使國家內亂不止……”
袁克定微微變了臉色說道:“賢弟,話不能這麼說。那些所謂革命派去歲不已經被我北洋大軍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剪除了嗎?他們還能再造什麼亂子出來?”
聽完這番話,袁肅心中只是冷笑:殊不知護國戰爭的規模比起二次革命要大幾十倍。
這時,楊度意識到袁克定的話有些過於託大,於是又接過話來圓道:“孫逸仙所領導的大革命,旨在驅除韃虜,推翻舊有的封建帝制。可如今我們所討論的並非是那種家天下似的舊有封建帝制,而是之前一直衆所矚目的君主立憲。有君則有綱,有綱則能導引天下。我泱泱中華當務之急更應該建立的是一套忠事元首的法則,只有這樣才能像小袁公子所說的那樣,推行並落實中央集權。”
袁肅覺得楊度的話已經十分露骨了,如果自己還要繼續對問下去的話,只怕遲早會捅破這層窗戶紙。於是故意裝作一番思索之後,他緩緩的點了點頭,嘆聲說道:“在下還是那句話,不管是什麼國體,只要能促成中央集權的推行,在下必然是堅決擁護的。”
得到袁肅這樣一句話,雖然與預想中的有所出入,但袁克定還是十分滿意。他哈哈的笑了一陣,揮着手說道:“還是吾弟有原則,好的很,我中華之興就是需要克禮這樣有堅定擁護中央的人才。之前的話都只是學術上的探討罷了,咱們毋須再多說了,來來,喝酒喝酒。”
晚宴一直進行到晚上臨近十點鐘的光景,或許是以爲成功拉攏了袁肅,袁克定興奮之餘多喝了幾杯,時不時的就與袁肅推杯置盞一番。因此到了宴會末了時,袁克定和袁肅都醉意不淺,尤其是袁克定,幾乎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
在衆人的攙扶之下,這才把袁克定送上了馬車。袁肅既然住在總統府,自是與袁克定同坐在一輛馬車上。當馬車開動後不久,迷迷糊糊的袁克定藉着酒勁壯膽,說起話來愈發扣不遮掩,什麼“皇帝”什麼“太子”,嘟噥着衝口而出。
“克禮吾弟……隔兒……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這天下是我爹一手拼下來的……這天下的主兒就應該是咱們袁家……你是我弟,我不跟你說其他的廢話,我若當了太子,必封你當皇親國戚,怎麼的也能是一個皇族身份……”
袁肅同樣醉的不輕,但好歹還能控制住意識,聽了袁克定這番話,他腦袋裡也沒有太清楚的反應,只是趁着酒興陪笑了一陣。
“我是太子,你是我弟。我封你爲一等公,一等候,一等伯,一等子,統統都是一等的。克禮,吾弟,咱們袁家的天下可不能讓外人奪去,你知道嗎?”袁克定繼續嘟嚷着。
“我說,大哥,你都叫我是弟了,怎麼才封我什麼公、什麼侯、什麼伯子男的。剛纔還說咱們是一家人,我既是皇親國戚,怎麼的也要當世子,怎麼的也要當一個親王嘛。”袁肅知道這是酒後的話,索性也不顧其他,跟着袁克定瞎扯起來。
“對,對,我封你當親王。弟,你可一定要助我坐上太子的位置,你也一定要助我當上皇帝。這樣……隔兒……我才能封你當親王,對不對。”袁克定忽然坐直身子,擺出一副很是認真的姿態盯着袁肅說道。
“大哥放心,弟弟我必以哥哥你馬首是瞻。哥哥是太子,我就是太子黨的得力干將,誰敢妨礙哥哥,我殺誰。哥哥當上皇帝,我就是袁氏王朝第一忠臣,粉身碎骨萬死不辭,到時候誰敢不服哥哥,我殺誰。”袁肅雖然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可喝醉酒之後也就是這股子興頭,反正酒後之言又不用負責。
“好,好的很,有吾弟在,大業可定。今後你袁克禮不是我堂弟……不是我堂弟……從今以後你袁克定就是我親弟。我是皇帝,你就是第一親王。”袁克定一時得意忘形,說起話來愈發的沒有遮掩。
回到總統府之後,侍從見袁克定和袁肅都醉的不行,也不好再叫去見大總統,索性就派人將二人各自送回居所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