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公署這邊的會議結束後,袁肅又召開了軍事部門會議,先是簡單的討論在商丘建立與淮北相連接的軍事根據地,第三旅將會首開先河的改製爲甲級戰鬥旅。所謂相連接的軍事根據地,簡單的說就是將淮北和商丘合併成一個防區;至於甲級戰鬥旅則是因爲眼下沒有辦法擴編番號,要想合理並且合法的擴充部隊,也就只能巧立名目。
按照袁肅的構思,甲級戰鬥旅就是要比普通旅更大型的軍事編制,其滿編人員最大可以達到七千人,當然其中實際的戰鬥人員依然只是四個團大約五千人,額外的兩千人則官方記錄上只被稱爲後勤人員。不過所謂的後勤人員只是一個幌子,無論是招募規格、待遇、訓練以及戰時任務,都與其他戰鬥團一致。
也就是說,甲級戰鬥旅實際的滿編會是六個團。在管理上則會設置兩個司令部,第一司令部轄三團,第二司令部轄兩個團,另外一個團則是由甲級戰鬥旅直轄的周寶林獨立團。從表面上來看,其實甲級戰鬥旅就是一個僞裝成“旅”單位的“師”級單位。
在人事任命上,袁肅同樣已經早有打算,郭文遠仍然爲旅長,執掌全旅軍務;戴鳳翔仍然爲副旅長,兼任第一司令部司令官;原戴鳳翔副官文欽則升任爲第二司令部司令官。屆時第三甲級戰鬥旅的分兵駐防事宜,則全權交由郭文遠來規劃,該調回淮北的調回淮北,該移駐商丘的移駐商丘。
商議升級第三旅的事宜之後,袁肅隨即開始主持另外一件正經事,那就是關於想方設法招降豫南山區的幾路民軍。
會議室內,與會軍官表現都顯得很嚴肅,他們都知道現在第三旅的處境,以及對於招降豫南山區民軍的重要意義。
袁肅先看完了剛剛送到他手上的一份文件,隨即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根據截止昨天中午何豐林部獲悉的情報,可以推定豫南山區目前的民軍勢力有三路人馬,一路是葛行宇,外號葛天王,是豫南最有名的刀客出身;第二路的頭領名叫官雲正,外號正判官,祖輩都是綠林出身,之前與葛行宇各持一個山頭,兩人的關係還不錯,向來沒什麼矛盾衝突;另外一路的領頭人名叫李祖庭,原本是在鄂豫交界一帶活躍的刀客,後來因爲響應白朗起義,被官軍圍堵之下被迫轉移到豫南山區。”
聽完袁肅的介紹之後,周寶林立刻開口說道:“官雲正我是認識的,之前他曾經親自去過許昌拜見白朗,當時我也在場。”
蔣百里於是問道:“此人可有什麼印象?”
周寶林說道:“官雲正三代都是綠林,老一輩甚至還當過長毛,他父親之前也參加過義和拳,祖輩和父輩許多親人都死在官軍手裡。簡單的說,他是一個極其守舊的綠林好漢,因爲世代血仇,所以骨子裡對官軍也是極爲痛恨。”
衆人一邊聽着周寶林的話,一邊各自尋思着。
略微停頓了一會兒,周寶林繼續說道:“之前在許昌見面時,這個官雲正還曾經進言促成所有民軍更爲緊密的聯合起來,不要各自爲戰,繼而配合江西、廣東、江蘇一帶的革命軍一起,一路揮軍北伐,直搗北京。”
蔣百里似是而非的笑了笑,頗有揶揄的說道:“這人口氣還真不小。”
周寶林點了點頭,不可否認的說道:“確實如此,當時我便看出這人好高騖遠,而且空有一副習宏圖大志,卻是一個一點也不自知的人。
袁肅深意的說道:“有弱點那便有機可乘。除了這個官雲正之外,其他人可有了解嗎?”
周寶林回答道:“據我瞭解,之前在豫南山區活躍的民軍大大小小足有七八支,而唯一與我們本部人馬有關聯的,除了這個官雲正之外,便是祝文煒。不過祝文煒已經隨白朗轉移到陝西去了。我並不清楚之前的那段時間在豫南發生了什麼事,七八支隊伍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三支隊伍。”
戴鳳翔若有所思的說道:“難不成都逃走了?又或者是見白朗本部人都轉移去了陝西,以爲大勢已去,所以便就地解散了?”
蔣百里說道:“你說的都有可能。不過我倒是覺得有可能是互相內鬥,然後各自吞併了。”
周寶林凝神說道:“不無這個可能。除了官雲正和祝文煒兩路人馬之外,不,其實包括官雲正在內,在豫南那邊的隊伍基本上都是之前的哥老會、山匪、刀客出身,這些人沒有什麼紀律,與白朗本部人馬關係也不大。按理說只有官雲正和葛行宇二人一開始便盤踞於豫南山區一帶,其餘的人馬全部都是後來才陸續轉移過去的。”
不等周寶林把話說完,文欽已經迫不及待的說道:“哦,原來如此,本地的勢力容不得他處的勢力佔據自己的地盤或者山頭,要麼驅趕外人離去,要麼大打出手吞併或消滅外人。”
周寶林頷首說道:“是的,這些人終歸是匪性難改,他們對個人利益要遠比大局利益更爲看重,哪怕官軍兵臨城下,只要能多活一天,也就不允許其他人來佔便宜。”
袁肅聽着衆人的討論,心中已經有了一些對豫南山區形勢大致的輪廓。他開口說道:“如此說來,豫南南邊的民軍已經存在很大的矛盾。不管之前七八路民軍勢力是否被吞併或者解散,眼下只三路人馬當中,明顯李祖庭部不是本地人。想來就只有李祖庭現在最有壓力,不僅是來自外面官軍的壓力,還有內部葛行宇和官雲正的排擠。”
衆人聽得袁肅的總結,都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於是,袁肅接着說道:“那麼擺在我們面前的切入點已經一目瞭然,我們就應該先從李祖庭身上尋找突破口。”
蔣百里贊同的說道:“袁都督所言極是,眼下我等正是要劍鋒堅持方能迎刃而解。”
這時,戴鳳翔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是,即便我們有了方向,可這一步也不好邁出去,總不能就這樣貿貿然派人去山裡面找李祖庭,然後說服他投誠吧?別說我們現在根本不能確定這三路民軍具體躲藏的位置,更何況我們也不清楚李祖庭的爲人。實在是很難着手。”
袁肅不動聲色的說道:“眼下我們是在攻心,攻心不比攻堅容易,所以必須要耐着性子一步一步的佈局。首先我們要做的,那就是散播一個消息,那就是官府現在已經改變對待民軍的態度,只要接受招降,非但不會有性命之虞,還會獲得更爲穩定的生活。”
戴鳳翔問道:“關於散播消息這一點,我們之前不是已經在做了嗎?”
第三旅最先是宣傳商丘光復之後的重建發展,對外彰顯了商丘老百姓已經得到了官府的救助和安撫,之前的民軍業已被寬容釋放,並且獲得了田地和房產。不僅如此,前幾天關於周寶林接受招降一事同樣刻意安排了一些報道,可以說起到了非同凡響的效果。
袁肅搖了搖頭,鄭重其事的說道:“山區的情況或有不同,畢竟是落後偏遠之地,消息閉塞,往來不通,更重要的是這三路民軍都是常年活躍的匪徒,若真能輕易的接受招安,早幾年前就已經接受官府的招安了,斷然不至於拖延到今時今日。”
戴鳳翔問道:“那都督,您的意思是……?”
袁肅平靜的說道:“何大人那邊不是說這些消息都是從被逮捕的那個民軍口中拷問出來的嗎?那我們就讓這個民軍先幫我們走第一步,借他的口來傳遞消息。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必須確立專案負責此事的司令部,這方面不僅要取得開封都督府的支持,也要取得何大人那邊的配合。一旦討到了都督府的文書,過幾日我們便動身去南陽。”
文欽緊接着又問道:“大人,那咱們帶不帶隊伍過去?”
袁肅沒有立刻斷言,只是深沉的說道:“看情況再說。”
衆人都很清楚,哪怕現在開封都督府那邊冰釋前嫌,但中央政府的命令可還壓在頭上,調動軍隊前往南陽雖然可以找藉口掩飾此舉並非軍事行動,可如果真的不需要採取軍事行動,又何必調動軍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