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我找到地圖又過去了數日,這幾日我一直在我的院子裡不曾出去,那日我娘突如其來的母愛把我嚇得不輕。以致我近兩日都不敢出門,我孃的良知就像是覺醒了一般,近來對我照顧了許多,隔三差五的讓她院裡的丫頭給我燉着各式各樣的補品。
我就等着蕭清允上門來給我解釋,結果人影都沒有見一個,這算什麼嘛!以前沒事幹的時候天天踩我們有屋頂,現在盼着他他還不來了。
又讓我等過了一個白天,晚上我也早早就躺在牀上,儘管睡不着。反正今個蕭清允估計也是來不了,八成跟他那個什麼詩琪正親熱的很呢。今個赫連舞跟我打了聲招呼就跑去蘭若寺了,這傻妞,一點都不知道什麼叫做矜持。不過那也沒有什麼不好,總比我一個人在這裡猜來猜去的好。
我在被窩裡煩燥的翻來翻去,就是睡不着,今天是吃了什麼了,一點睡意都沒有。
一陣腳步踩碎瓦片的輕脆聲傳來,在黑夜裡引起了我的注意,哈哈!終於是來了吧,蕭清允今個你慘了。我立馬穿好鞋子躲在了柱子的布簾後,看我今個不嚇死你!
窗外一陣人影閃過,看來的不只一個人,那既然不是蕭清允了,那會是誰?他們的腳步聲極輕,不仔細聽根本感覺不到。今天赫連舞可不在,我要怎麼辦?
一把明光的長刀從門縫中伸了進來,往上一挑門栓就應聲落地,在深夜裡分外刺耳。不可能是小偷,小偷怎麼會偷到這麼一個偏闢的院落來。我從一旁邊的櫃子上拿起一個花瓶,就算不能制敵也能給我一點安全感,就是可惜了這花瓶,我娘剛拿過來沒久,看起來就蠻值錢的。
隔着布簾,我看到三個黑影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穿得都是夜行衣,那肯定就不是什麼好人了!不過他們確定沒有走錯房間嗎?我平日裡的行爲還不至於讓人恨到想來殺我吧!
其中一人慢慢走向牀邊,用刀挑開牀簾就想往上砍去,我不由自主的心跳了一下,我今天要不是失眠的話,那不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不過我現在處境也很不看好啊!等下被發現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還沒甩過蕭清允巴掌呢,還沒看赫連舞出嫁呢,還沒有過大好年華,就讓我這麼犧牲了,我還真不甘心。
那站在牀邊的黑夜人停住了動作,轉身看向門外,手一揮帶着那兩個手下往外面走去。我看着眼前的轉變,鬆了一口氣,這是什麼情況,終於發現走錯房間了嗎?
今晚的月亮還算明亮,我清楚的看見四道人影又落在了我的院裡。不是吧,還有幫手,哪個人殺我還要弄這麼多人來,還真算看得起我了。
我貓着腰踮着腳慢慢的挪到窗邊,以往經常爬窗還是有好處的,我現在就在沒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爬了出來,還順着牆角摸到一棵樹後看着院子裡的情況。
看目前的形式看起來他們不是一路人啊!兩方對峙着,估量着雙方的實力。
“不知兄臺深夜到訪所爲何事?”一個明顯壓低的聲音隔着蒙着臉的布巾傳來。
“不管我們爲何而來,你們最好是不要擋我們的道比較好!”另一方的人就看起來比較囂張了,說話毫不客氣。
“那我們就各憑本事了!”他們的態度明顯刺激到了對方,那人說話的同時揮出了手裡的刀,他的其它兩位同伴也提刀加入了戰局。場面一下子混亂了起來,刀光劍影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
這可怎麼辦是好?就以他們的身手,我十個楚天香給他們都跟割草似的簡單。我望着我躲的這棵樹,不知道我爬上去不被發現的機率是多少?我猜估計是零。
也怪我貪圖爬牆方便挑這麼個偏闢的院子住着,現下可好了,他們打成這樣都沒有驚動任何人。莫不是今日天要亡我。
眼見那先來的黑衣人明顯不敵後來的那四人,一個接着一個被砍得血花四濺,也不知道倒下去又爬起來多少回,終是給幹掉了。那四人在那些黑衣人心臟上每人補了一劍,確定不留一個活口。那場景讓我心裡不由自主的發毛。
爲首的那個人看向我藏身的樹,我不敢再偷看,儘量把身子往樹後面藏。腳步聲緩慢的、由遠至近的傳來,每一步都像踏在我心臟上一般。如果沒看過他們殺人的場景,我也許還不至於這麼害怕,可他們殺人的手法那麼麻木,那感覺讓我不由自主的畏懼。
他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我感覺到他已經在離我很近的地方,也許我一轉頭就可以看到他的臉。天啊,隨便來個人救一下我嘛,以身相許都行!我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聽天由命吧!
空氣中有着帶着水氣的青草味,還有一絲淡淡的花香味,不知道誰在我院裡種了花!不對啊,我院子裡沒有花,我迅速睜開眼,從樹後探出頭看向院裡。離我不遠的地方站着一個白色的身影,擋在了那黑衣人的面前。那身影是我如此熟悉的人,那衣服上的紋路是我閉着眼睛都可以摸索出來的,蕭清允你來得真是太及時了。
我捨棄了那棵暴露我身份的樹,跑到蕭清允背後,扯住他的衣襬,不知爲何蕭清允總是給我一種莫名的安全感。蕭清允並沒有回頭,只是默默的伸手將我的手握進手心,一種屬於蕭清允特有的溫度從被他握住的地方傳來。
“你們都回去吧!”蕭清允淡淡的開口,有着不容拒絕的力度。
“可是夫人那邊……”那黑衣人還來不及說完就捂着膝蓋單膝跪在了地上,指縫中不斷涌出紅色的血,我都沒看清蕭清允是怎麼出手的。
“夫人那邊我去解釋,如若你們不願聽從我的話,我不介意動手親自解決了你們!”蕭清允的聲音透出前所未有的陰冷,一點都不像我平日見着的他。
“把這院子收拾一下,然後從哪來滾回哪去!”蕭清允說完就伸手攬過我的腰,幾個起落就離開了相府,我看着京城的房屋迅速在我腳下掠過,他想帶我去哪?
蕭清允帶着我翻過城門,向南邊去了,房屋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茂密的樹林。最終他停在一處懸崖之上,他莫不是想把我扔下去滅口吧!
這裡少了房屋樹林的遮擋,月亮把這片地照得似白晝一般,月光照在蕭清允的臉上,讓他看上去有一絲不真實的感覺。我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
“你是誰?”我冷靜的問道,可一想到一切都可能是他騙我的,包括那些與我的親密都是做戲,我又開始有些不淡定。
“我是蕭清允!”
“誰問你名字了,我是問你的身份,來歷,還有接近我的目的!”我忍不住吼了出來,這廝太會挑戰我的極限了。
蕭清允眼神複雜的看向我,我回瞪着他,你以爲裝憂傷我就會放過你嗎?
“香兒,我實不想把你拉進這些事中,你應該就帶着你特有的堅持過你本來的生活!”蕭清允眼裡閃過一絲柔情。
“你讓我怎麼過我本來的生活,那你當初就不要出現在相府啊!”只要你不出現在相府,我肯定會把那個出現在相府屋檐翩翩欲飛的男子,當做只是在我夢中出現的人!我在心裡這麼對我自個說道。
“你闖入我的生活,給我留下一些還算美好的回憶之後,讓我回去過我原來的生活,蕭清允你就是一混蛋。”索性我還保有一絲理智,沒有失了我相府三千金的風度,其實我真想罵他兩句。蕭清允聽我說完表情更是難看了幾分。
“你不要以爲你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要我回去過我原來的生活是吧!可以,蕭清允,你就當沒遇到過我楚天香吧!”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在賭,賭我在他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香兒!”蕭清允追上我把我攬入懷裡,我把臉埋在他懷裡偷笑,用古代人的情商來挑戰我,再過個十年八年都不行。
我輕輕推開了蕭清允,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蕭清允也緊挨着我坐下。我將頭靠在他的腿上。
“坦白從寬!你把事情講明白我就原諒你,我可不想再被莫名其妙的刺殺了!”我小聲的抱怨着,蕭清允安撫的摸了摸我的頭髮。
“我來自琉若,我娘是琉若最具才氣與美貌的女子,她十五歲被冊封爲琉若的皇后。在我的記憶裡,她是那麼的溫柔與善良。”蕭清允明顯是陷入了對他孃親的回憶中,聲音不由自主的變得柔和。
“她入宮的時候將她的貼身丫環也帶進了宮,那個女人是陪着我娘長大的,我娘對她十分的信任和友好。那女人進宮後在我娘懷着我的時候用一副皮相勾引了我父皇。我娘知道後不但沒有責怪於她,還親自要求父皇給她冊封爲妃子。可那女人卻不滿足眼前的權力,最終在我八歲那年,我孃親回家省親的時候,派人在食物裡下毒,然後一把火燒了房子。外人只是以爲是不小心發生了火災。”蕭清允放在我肩頭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弄得我有些痛。
“那天我因爲犯了點錯誤被娘罰不許吃飯,娘心疼我也沒有跟着吃,娘發現情況不對之後想帶着我逃出來,結果還是被那些刺客發現了,娘爲了護着我被他們刺了好幾刀,我沒想過那麼溫和的娘也會有那麼勇敢的一面。那些刺客都有些被我孃的行爲動容,說出了僱傭他們的人。張半仙趕來的時候娘已經快不行了,卻還是死死的護着懷裡的我。娘求着張半仙帶我離開琉若,她說她不希望我爲了仇恨蹉跎一生。隨後張半仙帶着我找到了在外遊玩的兩個姨娘,帶着我們離開了琉若。”
“那詩琪是?”我不由的聯想到了詩琪,她不會是蕭清允的小姨吧!
“恩,她是我孃的妹妹,我娘十歲時她們纔出生。我娘嫁得早,我才和她們隔了五歲。我兩個小姨是雙生子,長得非常像。”
原來宮裡的錦妃也是蕭清允的小姨,以我聽說的錦妃的受寵程度,幫助蕭清允在京城立足確實不算什麼難事。
“我們準備離開琉若的時候還遇到過幾次暗殺,直到我們登上離開琉若的船才停止。剛開始我們到這裡來的時候過得十分的艱難,一個八歲,兩個十三歲,張半仙相當於帶着三個孩子。張半仙那時就靠在街頭給人算個命看個手相度日,張半仙看相很準漸漸做出了一點名氣,一些達官貴人每次都會給很多錢,我們的生活才稍稍改善一點。五年後我兩個小姨出落得傾國傾城,詩琪開始計劃着復仇的事,她跟我孃的關係比詩錦好些。詩錦雖對此事沒有詩琪那麼痛恨,但也答應爲我們出一份力。就這樣在張半仙的策劃下詩錦進了宮,做了錦妃。而我們在隨後的兩年內開了雲錦樓和霜花閣。這是來錢相對來快的渠道。”
“那你找上我也是張半仙的意思嗎?”我擡頭詢問着蕭清允,張半仙你就等着吧,騙我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這個就有點複雜了,琉若有一個貴族姓赫連,赫連家族百年纔會出生一個女嬰。琉若的傳說上記載過一段關於赫連家女嬰的傳說。說是琉若形成之初,蕭家祖先與赫連氏的祖先曾一起得到過一件寶物,那寶物可以逆天改命之類。蕭家祖先怕這東西被歹人利用,與一些珠寶一同藏了起來,把地圖刻在了蕭家的傳世玉佩上,開啓那寶物的方式記在一張關於琉若的地圖上,一人保管一份。結果赫連氏的書在歲月裡遺失了,只有蕭氏的玉一直代代相傳。”
“可是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姓赫連!”我不解的問道。
“赫連氏的書中記載着只有赫連家族的女孩才能解開蕭氏的地圖,所以琉若有一條規定,如若赫連家有女子及笄,定要立爲皇后。可是赫連氏出現女嬰的機率太低,就算是平安的生了下來,活下來的機會也很小,就像是被詛咒了一樣,直到赫連舞的出生。”我聽到赫連舞的名字,擡頭看了蕭清允一眼,會是同名嗎?
“赫連舞出生的那一年,張半仙就算出了赫連舞會活下來,而且會成爲我的皇后。於是父皇很高興的舉行了訂婚儀式,那時候我才七歲。可就在我們慶祝的那晚,赫連舞被抱走了,怎麼找都找不回來,張半仙只算到是誰抱走了她,卻算不出她的所在。就因爲赫連舞的丟失,引起了一連串的不好的事情,赫連家的人一個接着一個意外身亡,最後以致人丁凋零。我也只知道大致情況,其它的還要問張半仙,他是最瞭解事情經過的人。”蕭清允說完後長嘆了一口氣。
“那你們復仇就復仇,幹嘛扯上我啊!”我想也知道今天的黑衣人指不定就是詩琪派來的,我難道妨礙她什麼了嗎?
“我們逃出琉若後,因爲赫連舞的丟失,一些人的命運也會跟着改變,但也不至於會變得相差太遠。雖然赫連舞的命格被改動,但張半仙算出會有人來補赫連舞的命格,而且她因爲和赫連舞的命格互補,會互相吸引。”
“所以你們覺得我會是吸引赫連舞的人,才找得我?”
“沒錯,當初張半仙給的提示就是知道我身上的香味是什麼花,還有一首詩。就是你去逛花燈會的時候寫的那首。”蕭清允十分老實的交待了,我狠狠掐了他大腿一把,讓你丫那時候成天的算計我來着。
“可是,我們好像找錯了人,赫連舞並沒有找上你!”我一聽不由一愣,難不成我的丫頭他們都把她當空氣?赫連舞不都活生生擺在他們面前嗎?
不過我好像真沒有叫過赫連舞的全名,都是舞兒舞兒的叫,他們就該不至於這麼笨,聯想不上去纔對,不過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也不再少數就是了。那我要不要告訴他們呢,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把一件事弄明白的感覺真是好!我再也不用跟個傻子似的猜來猜去。心情一放鬆累積的倦意就上來了,我閉着眼睛枕着蕭清允的腿安心的睡去。
“天香,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連我自個都不可以!”我在快沉入夢境裡的時候模模糊糊的聽到蕭清允說道,我挪動了一下頭蹭了一下他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