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那封信了?”陸青嵐遲疑着問。
“嗯。”
“在哪裡?”慌亂。
“冰箱裡……”
“ohgod!你騙我”陸青嵐哀嚎。
寧威的聲音卻突然變得柔軟:”青嵐,謝謝你……”寧威略略收緊交叉在陸青嵐腰部的雙臂,把臉埋入陸青嵐的髮絲,深深地嗅着洗髮水的清香,混合着消毒藥水的味道,“謝謝你……回到我身邊……”
寧威的聲音很動情,陸青嵐的表情瞬間由羞憤欲死,變成了含羞帶怯,“謝謝你……把我從黑暗中拉出來。”
陸青嵐側過頭,在寧威的額頭上印下輕輕一吻。他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寧威的感謝,所以沉默。
“其實這些年這些事,原本不能怪你的。你從來沒有做錯什麼。只是,你的生命前進了,我卻依然留在了原地。”
真的是這樣的嗎?陸青嵐心中泛起尖銳的疼痛,猙獰着,撕扯着,嘲笑着。前進?那麼可笑。其實他何嘗不是留在原地,其實他的心中,何嘗不是隻有寧威一人?
可是,夢想,前程?人總會用各種理由欺騙自己的心,忘記自己的原點和歸處。
“青嵐,求你,這次來了,就別走了。”寧威的聲音變輕了,混合着一絲小心翼翼,彷彿害怕着什麼,不忍打破什麼,“我真的很沒出息,嘗試過各種方法試圖忘記你,心理醫生,催眠療法。可是,越是如此,就越是放不下,每到夜深,心就痛得要發狂,惶惶然不可終日。到最後,只能強迫自己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關心,每一天都如行屍走肉一般生活。青嵐,我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回來了,我還會這樣頹廢多久。可是……我還是怕……”
寧威的語尾,帶着一絲顫,彷彿在印證他的深深恐懼。陸青嵐知道他怕什麼,但是陸青嵐沒有回答,因爲他已泣不成聲。
七年。
足夠長的時間。足以沖淡任何一對情人之間的熾熱和愛意。足以讓任何一個失戀的人忘記悲傷。
可是,寧威忘不了。
陸青嵐也忘不了。
七年,卻也足以讓任何一個膽大妄爲的人變得小心翼翼,因爲,等待太過漫長,漫長到讓人不再相信它有終點。
而這七年,對寧威來說,卻又更殘酷許多。因爲陸青嵐從來就知道自己的歸處。而寧威,從來就沒有。也許許多人愛他愛到癡狂,愛到願意爲他死。可是,他們愛的,是他的長相,是他的歌喉,是他的才華。或許是他的缺陷或者遺憾。
寧威卻從來不信,有一個人,在自己年老色衰,自己才思枯竭,自己失去了所有之後,還可能留在自己身邊。
陸青嵐明白,寧威至今依然不信,因爲他孤獨太久,所以他的語氣中,纔會有那麼令人心疼的軟弱。
但是,他除了抱緊寧威,什麼也做不了。
七年是麼?那麼就用再一個七年,再再一個七年。時間造成的恐懼,就讓時間來洗刷乾淨。
“不走了。”陸青嵐抱着寧威,將臉貼在他單薄的胸口,任淚水肆意流淌,“真的不走了,威,只要你不趕我走……真的不走了。”
多少人愛過你青春的片影,
愛過你的美貌,以虛僞或是真情,
惟獨一人愛你那朝聖者的心,
愛你哀慼的臉上歲月的留痕。
陸青嵐趴在牀上,看寧威坐在牀沿上撥弄着吉他,一時看得入迷。那麼帥,那麼有才華,得夫如此,夫復何求?
“你在幹什麼?”
“我想寫一首歌,給你。”寧威揉了揉陸青嵐細軟的頭髮。
“先唱首歌給我聽。”陸青嵐任性地懇求。
“我的演唱會一場場追過來,還沒聽夠?”寧威搖頭笑道。
“我喜歡趴在牀上聽嘛……”陸青嵐嘟起嘴,“演唱會都只能站着聽哎。”
寧威笑着,撥弄着吉他淺唱輕吟,卻是一首陸青嵐從沒聽過的情歌,溫柔的呢喃,像極了寧威在他耳邊的低語。陸青嵐的臉漸漸泛起羞赧。
一曲唱完,寧威吻了吻陸青嵐的耳垂,附在陸青嵐耳邊道:”怎麼樣?”
陸青嵐的眼中閃着盈盈淚光,嘆息道:”我到作曲系學了四年,還是完全比不上你。”
“因爲這歌不是用腦袋寫的,是用心寫的。”寧威直視着陸青嵐的眼睛。
“那……不準唱給別人聽。”陸青嵐嘟起了脣。
“好的,答應你。”
“再唱一遍”
“是是是。”
再一遍唱罷,陸青嵐握住了寧威的右手,輕輕撫摸着修長的手指,問:”受傷的是這隻手嗎?”小說網不跳字。語氣中不無心疼。
“呵……你知道了?”寧威有些不自然地把手抽回。
“嗯,歌迷俱樂部的內部刊物上有說。”
“陳年舊傷了。”寧威揉搓着自己的右手,不無遺憾地嘆息,“恐怕這輩子是好不了了。所以正式演出的時候他們也不讓我彈吉他,因爲手腕沒有力氣。”
陸青嵐搶過寧威的右手,在手背上輕輕落下了吻。
“對不起。”陸青嵐低喃。寧威的鋼琴就靜靜地躺在他客廳的一角,他不知道寧威看到自己的鋼琴,會有怎樣的心緒。當年的一切,太像是命運的玩笑。那場車禍,彷彿起點。
寧威放下吉他,將陸青嵐摟在懷中,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陸青嵐越抱越緊,雙眼望着窗外,彷彿也有同樣的唏噓。他忽然很希望有時光機一類的東西,能帶他回到過去,告訴過去那個自己——不要絕望,因爲陸青嵐會回來的,他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爲了防止老闆找上門的悲劇事件再度發生,寧威在八點準時打電話向章銘請了假。
“天,發生了什麼?竟然又請假?我的模範員工就這樣突然墮落了嗎?”小說網不跳字。章銘誇張地嘆息。
“呵……墮落嗎?”小說網不跳字。寧威輕笑,好吧,如果這是墮落,那他寧願直墮地獄深處。
“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是。”
章銘被寧威的直接噎到,小心翼翼地又確認了一遍,然後八卦地問:”
誰家的姑娘有這種福氣,能被寧大少爺看上?”
“陸青嵐。”
章銘抽着眉角,咬牙切齒地道:”好馬不吃那個什麼草,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就不能有點新意?”
“抱歉,不能。”寧威還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章銘卻能聽出他語氣中的輕鬆雀躍。
很幸福麼?呵……幸福就好。雖然據說幸福是靈感的墳墓,不過,他還是希望寧威能幸福。聽着寧威的語氣,他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錢少賺一點也沒關係。
好吧,如果陸青嵐能讓寧威那麼幸福,那麼章大少爺決定再動用一下他的財閥的勢利。雖然這次不是爲了賺錢,不過瞧在多年來寧威爲他賺了那麼多錢的份上,當免費奉送好了。
打了個響指,秘書恭敬地詢問:”老闆,請問有什麼事?”
“盡一切力量保證陸青嵐能夠毫無阻礙並非常滿足地待在寧威身邊。”
“是。”秘書忍俊不禁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