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滿屋譁然,點蒼山的一干師兄弟們紛紛起身呵斥,凌恆之看不透燕然深淺,倒也沒有輕舉妄動,只把那眼神往後一掃,衆師兄弟會意,更是喧譁吵鬧。
其中一個高而又豪邁霸氣的聲音說道:“小子,看不慣便直管放手而爲,有老子在,你怕啥?區區點蒼小兒,何須膽敢小覷?原本就不入末流,老子可是看不入眼!”
燕然知是全無敵傳音入密於自己,不由大喜。有這尊高山仰止般的大神在背後,除卻那傳言中的四大宗師,何須顧忌天下任何人?只是不知他是何時醒來,方纔尚且在一旁酣睡得人事不知,自己倒是好生心憂了半天。
這凌恆之領着點蒼劍派一行人,自入酒肆以後便是橫行霸道呼風喚雨,頃刻之間便已是連傷三人,逼走兩大門派,氣焰正是不可一世。燕然早已是心有不忿,有心想拍案而起,卻又自問有心無力,此刻背後有大神撐腰,那休屠城五公子的瀟灑倜儻登時回覆了七分!
那高大漢子兀自怒指着燕然,見他心不在焉,渾似一點也不在意,不由得更是忿怒。只見他反手抽出一把長劍,邊是大喝道:“小子,你可是欺我點蒼無人不?”邊舉劍徑直向燕然刺去!
燕然右手上的曲池穴一熱,一道磅礴浩大的真氣洶涌而入,斜眼一瞥,正是全無敵以屈指神通之功,將他虎嘯真氣彈射入自己手臂之內!燕然只覺得自己身體舒暢之極,真氣流轉亦是虎虎生威,見那高大漢子一劍刺來,也不閃避,隨手拔出長生刀,看也不看,便是斜砍一刀!
這一刀劃出一道凜冽犀利的刀芒,妙到毫巔,恰到好處,一刀便將高大漢子刺來的長劍斬作兩段,一刀便將高大漢子撲來的身體劈回半空!那高大漢子被這一刀之威,震得是七竅流血,倒飛數丈,轟然落在地上,想要着掙扎爬起,卻已是癱軟在地動彈不得。
點蒼派衆人大驚,立時有兩名女子上前扶起那高大漢子。餘者皆是拔出佩劍,無不怒目而視着燕然,口中罵罵咧咧,正待大師兄一聲令下,便是要亂劍剁了這狂妄的小子。
凌恆之表情肅穆,一揮左手,衆師兄弟便是鴉雀無聲,閃過一旁。點蒼劍派門規森嚴,萬事但憑大師兄一言以定奪,大師兄既然不準妄動,那衆人只得退到一旁,靜候大師兄如何處置。燕然這一刀乾淨利落,霸道無匹,凌恆之也是一驚。但他藝高人膽大,卻也是怡然不懼。再說他是點蒼劍派首席大弟子,大敵當前,怎可心生退意?
只聽凌恆之凜然說道:“燕公子好俊的功夫,難怪不把我點蒼劍派放在眼裡。不知公子師承何處,大夥兒日後亦可多是親近親近!”,燕然撓撓頭髮,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沒有師父,也沒有門派,只是隨着父親兄長上過草原斬過幾回馬賊,唔,便是如此而已!”
凌恆之冷笑道:“原來燕公子竟是將我等當作了那馬賊!既如此,還望公子不吝賜教!”
凌恆之將那墨劍豎在自己面上,左手二指徐徐拂過劍身,周身氣場爲之一變,真氣激盪,宛如那狂風呼嘯掠過鬆林,風正急,鬆傲立!
燕然觀他氣勢驚人,不由緊張起來,也是拉開架勢,持刀凝神相對,竟也有一道凜冽刀氣油然而生。只聽到全無敵懶洋洋地在耳邊說道:“小子,你這身殺氣倒是唬人之極,嗯,繼續保持,至不濟也可唬倒一片人!對面那小子定是要施出那點蒼派自吹自擂的什麼迴風拂鬆十三式,呸,徒具其行,未具其神,從來便是毀人不倦,老子最是瞧之不上。你莫要管他劍路,直管一味攻他左肋,老子看他怎麼接招!”
燕然忍俊不禁,竟是“撲哧”笑了起來。那凌恆之終於大怒:“你這狂徒,凌某有何可笑之處!”燕然知他誤會,忙解釋道:“凌兄,我可不是笑你,我只是笑你們點蒼劍法讓人說得有趣,哦,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是有人說你們點蒼劍法說得有趣,我忍不住……”
欲蓋彌彰中,那凌恆之已是氣得三尸神暴起,怒喝道:“今天凌某不將你這狂徒的舌尖兒攪碎了,凌某再不踏入中原半步!”
凌恆之手腕一抖,劍勢已成,此番含忿出手,聲勢更是如決江河,沛然莫之能御!只見他翻身彈起,手中墨劍便如那蒼山狹谷之狂風,舞動那漫山傲立的青松,鋪天蓋地地便往燕然席捲而去!
燕然後撤一步,卻聽到全無敵在耳旁叫道:“小子,莫怕,只管攻他左肋!”,燕然定下神來,也不管那漫天劍雨,長刀一橫,依全無敵之言,徑直便是劈往那凌恆之的左肋部!
漫天俱是墨黑劍影,卻有一道雪白刀光破影而入,直插左肋!凌恆之“咦”了一聲,漫天劍影戛然而止。原來此處正是點蒼劍法破綻所在,凌恆之雖不知其理卻也不得不救,只得收回劍招,回劍格開燕然劈來的刀光。
刀劍相交,聲如龍吟,燕然內力低微,而凌恆之卻是真氣充沛,這一下過招,自然是燕然慘叫一聲,被凌恆之一劍震飛數丈遠,譁然撞倒了一片桌椅板凳!凌恆之見其內力平平,料想這狂徒不過是僥倖爲之,不由哈哈狂笑道:“好個狂徒,還以爲你有多大本領!”
全無敵也是鄙夷不屑地在燕然耳邊哂道:“老子教你乖,你卻是學不來,要你跟老子學劍,偏生你還跟老子道亦有道!小心,那小子又殺來啦!直管衝着那小子的左肋砍!”
凌恆之不待燕然起來,追身便是使出點蒼劍派迴風拂鬆十三式裡最具威力的一招,名曰“鬆海蒼茫”,取狂風掃過鬆林,松針葉落如雨之意。此劍式至狂至密,出手便是有如疾風驟雨般地迎頭痛擊,講究的便是亂軍之中直取敵方上將首級!凌恆之此番惱怒至極,更是將此劍式發揮得淋漓盡致,但見漫天俱是墨黑劍影,劍氣縱橫,淒厲無匹!
全無敵不敢大意,忙將兩道真氣彈入燕然體內,傳音入密道:“小子,攻其一點不及其餘!”燕然見其來勢兇猛,順勢便在地上一滾,避開正面鋒芒。再一咬牙,依着全無敵之言,全然不管其他,揮刀徑直便往凌恆之左肋斬去!
電光石火間,漫天劍雨再次爲之一頓。在凌恆之的咆哮怒吼中,燕然此刀便如定海神針般,直刺鬆海蒼茫風暴中心!凌恆之只得草草收了劍勢,回劍護住自己命門!但燕然此刻真氣充沛,斬在凌恆之劍上,竟是將凌恆之斬退三步!
燕然大喜,更是得理不饒人,一氣斬出十一刀,刀刀直指凌恆之左肋處!凌恆之氣勢爲其所奪,只能回劍招架,也是連擋十一刀,刀刀退不停!直到退到不可再退,已是被燕然瘋虎一般砍到貼在牆壁上!
燕然翻身躍起,仰天長嘯,向着凌恆之左肋劈出最後的一刀,刀芒更是凜冽,刀光更是勝雪!凌恆之已是退無可退,唯有徒勞地橫劍架住,心底涌起一片悲憤與淒涼,兀自念着,堂堂點蒼劍派的大弟子,就這麼糊里糊塗敗在這狂徒刀下?
刀光閃過,墨劍終於不堪重負,戛然而斷;刀芒斬過,凌恆之終於無力招架,頹然而傷。燕然一刀得手,便即退後一旁,回刀背後,長身傲立,凜然道:“承讓!”
凌恆之目光呆滯,手持斷劍強自貼牆而立,似乎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竟是敗了,自己竟是敗得如此徹底,敗得如此窩囊!凌恆之左肋倏地爆出一叢血光,在那一瞬間,他再也支撐不住,左手捂住傷處,右腿已是半跪地上!
“燕公子果然好刀法!凌某輸得心服口服,今生餘年,倘若自問勝不過公子,凌某絕不再踏足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