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亞哥晚上外出是爲了和薇拉交接情報?
德爾塔是不願意相信迪亞哥是姬芙拉蒂絲的人,這位魔女做事沒有底線,她手下的人大多也沒有。
自從姬芙拉蒂絲年前回來,就奪走了學院的大部分權柄,她的激進做法似乎得到很多大法師的支持,因此肆無忌憚。唯一的競爭對手是同樣具備惡魔領主血統的索菲亞·寇列斯特主任,索菲亞在深淵守望中的名望極高,權因寇列斯特是傳承數千年的魔人家族,而索菲亞本人的魔法實力也比姬芙拉蒂絲高強,同時她還有意代替姬芙拉蒂絲接管深淵守望,甚至成爲副院長。
正是因爲有另一位強大魔女做對手,姬芙拉蒂絲纔不得不有所收斂。但即使如此,她回到臺前後學院的惡性事件發生頻率還是上升了三倍,
爲了拉攏貴族,將許多背景不強的法師像奴隸一樣賣給他們。原本情況就是最糟糕的召喚科對外交流的渠道更加閉塞,外人不知道其中的詳情,而很多德爾塔有印象的熟面孔都不見了,都是憑自己努力通過測試進學院的大齡學生。
德爾塔有理由懷疑那些人是被獻祭掉了。
無論如何,姬芙拉蒂絲都在有意鼓勵法師們迴歸上古時野蠻而嗜血的風俗,甚至不惜在學院內部挑起矛盾來激化這一過程,
除了德爾塔瞧不起她的爲人,這個魔女還是赫默所屬的這個女巫集團的對手,哪個方面都是敵人,完全無法容下對方。
【如果迪亞哥是爲這樣的人做事,那他是否有在姬芙拉蒂絲的邪惡計劃中做過推手?哪怕一次?】
【迪亞哥本身有很多秘密,是否也是因爲與姬芙拉蒂絲有關的緣故?】
德爾塔就不願意再思考下去了,隨便說了幾句又出去了。至少這會兒他不想提起這事兒,也至少別是當着其他人的面提起。
他又回到了一樓大廳,告訴米爾伍德有一個人已經回來了,隨後準備再一次出門找尋離開的法師代表。
門口站崗的衛兵和一位陌生的巡夜人押着幾個德爾塔似乎在避風港見過的人進來了,他們看到德爾塔和米爾伍德後臉色發白,不敢直視他們。
如果是之前,德爾塔或許會好奇心發作探究他們的想法,但現在他沒心情想這些,只是掃了這些人一眼就從他們的身邊經過,邁出大門了。
這一次他打算追蹤瓦連斯京。
“您覺得瓦連斯京會在哪兒?”德爾塔還是不習慣冷清,但哈斯塔休眠去了,抱怨的話也沒法和米爾伍德提起,只得換個話題引導自己的情緒。
“總得是爲了那些學院沒有的景色。”
“這可真不好找。”
“我們之前可以爲你是靈性領域的專家,在這個隊伍中僅次於尤埃爾大師,畢竟你已經能直觀地對靈性進行塑形了。”
“你們高估我了,我的靈性天賦和占卜師們可不一樣,對於空間和時間並不敏感。它源自靈界中的幽影領域和夢境界域的重疊處,本身就是偏向於塑形系的屬性。”
“那你在這方面屬於什麼水平?”米爾伍德隨口問道。
“比所有開不了靈視的法師都要高一點點的水平。”
米爾伍德:“........”那不就是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嗎?
作爲內務處的一員,他知道自從第七塔主任奎斯加·佩達夫叛逃後,拜垂拉法師學院中對於靈法術的開發項目就陷入了停滯,沒有人敢和他創建的靈性學派建立聯繫,偏偏這羣人正是對靈性鑽研最深的一批人。
奎斯加戰勝了許多追殺的隊伍,用詛咒殘忍虐殺了許多人,迫於數方壓力,普拉肯特決意將靈性學派在編制中徹底解散,靈性學派中以海扎夫爲首的數位負責人要被逐出學院交給教會和軍方泄憤。只是那幾位負責人處於軟禁狀態後,靈性學派反應迅速地銷燬了所有的研究資料,使內務處的查抄無功而返。
如果不出預料,因爲奎斯加的因素,學院對於靈性取代魔能的研究必然會擱置相當長的時間,即使有法師感興趣,也無法申請到資源支持。
米爾伍德看着德爾塔在前面的身影,不禁羨慕他的好運。
如果不是赫默·克麗絲願意接收德爾塔做學徒,一個有精靈血脈的法師被交出去更能彰顯學院的誠意。即使普拉肯特不同意,回到學院的姬芙拉蒂絲也肯定會同意的。
有一位真正的有一位世人熟知的精靈父親在世的半精靈在,只是有點精靈混血的人也自然微不足道了。
“我能問問你爲什麼選擇去找瓦連斯京,而不是妲絲小姐嗎?”米爾伍德突然問道,他以爲率先保證女士的安全是公識,而且德爾塔的資料裡面也沒有提及到他和瓦連斯京有多好的關係,甚至互不認識。
瓦連斯京也是一位大師的學生,他們這些人有一個共同點——可以不按學院的課程安排來,在導師盡心的教導下較爲自由的進行學習,進度往往比同屆的學生超前。
米爾伍德和德爾塔不知不覺追蹤到了海肯較爲偏僻的城區,是貼近城牆下的位置,和另一部分法師代表住的旅館也不遠的方向。
“因爲我想明白了,女士們在面對誘惑時如果金錢不足往往暫時剋制自己,讓自己不去想這些。而男士則會將這作爲動力,驅策自己去獲取錢財,而不是選擇節制,我們的慾望和好勝心在這時是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的。”德爾塔擎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在光滑結霜的地面上行走着,這裡沒有磚路,只是飽含水分的土壤在水平重力的影響下結成的冰層比大理石磚更平整。
“你說話的方式真像那些占卜師,靈界對人的影響真有那麼大?”
“怪我沒把話說明白。我的意思是,瓦連斯京不在避風港的原因不是不想去,而是他的錢花光了。我們剛剛走過的路線里正有一個位置在避風港附近,之前在避風港找到的幾個人也到過那裡,他們是在那裡分開的。”
德爾塔嘖了一聲,將悲傷全部轉化爲惡趣味釋放出來:“就像離羣的小羊羔一樣可憐。他一定很想和他們一塊兒玩耍,但苦於錢袋子不夠鼓又拉不下臉借錢,所以只能黯然離去,想辦法把錢變多了再和他們匯合。而適合法師賺錢又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地方我只知道一個。”
米爾伍德猜出來了:“賭場。”
“沒錯。”
用精神力在賭局中作弊幾乎是每個初出茅廬的法師都能想到的掙錢方法,隱蔽不容易識破,同時還能防止對方出千。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一座屋頂有着厚厚積雪的建築物之前,那些個窗戶裡面半點光不透,整條街道髒又亂,沒有巡夜人來這裡巡邏。大門被整扇卸走,裡面和窗戶一樣,籠罩在完全的黑暗中。一些破爛的桌椅翻倒在屋前,料子看起來很新,看上面的缺口,應該是被人用斧子或冰鎬劈砸才壞的。
幾隻烏鴉停在高處的不吐露聲息的煙囪上,沒有因他們的到來而聒噪鳴啼,只是翹起尾羽伏頸空啄。
它們的剪影顏色幾乎和天空融爲一體,但這不能妨礙有夜視法術輔助的法師發現它們。
“這裡好像就是賭場了吧,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米爾伍德雖然沒怎麼去過賭場找樂子,但對這個位置還是有點印象,在他的記憶裡,這兒雖然比不上避風港,但作爲面向平民開放的場所還是蠻豪華的。
“我不認爲這裡處於能營業的狀態,你還是直接追蹤瓦連斯京的靈性吧。”
“我就是追蹤他的靈性纔到這兒的,否則我可不知道海肯的賭場在哪兒!”德爾塔黑着臉,他纔想起酒館老闆好像說過賭場因爲其主人的失蹤而關閉了,但沒想到這裡連接管賭場運營的人都沒有,這裡一地狼藉,白天也不可能開門,
那瓦連斯京爲什麼會來這裡?
他又圍着破敗的賭場繞了兩圈,確定了瓦連斯京的靈性痕跡只有這麼一條是通往房屋內部的,除他之外,還有五六個人的靈性通往這裡,但都沒有離開的痕跡——除非他們完全原路返回。
“這太奇怪了,他好像沒有離開這裡。”
“我們進去看看吧,或許賭場的下面還有地下室。”米爾伍德打着火把往門裡走。
“上面破破爛爛,下面卻還在營業嗎?”
“你沒見過?走私交易和血腥的角鬥俱樂部都喜歡在這種地方進行,足夠隱秘,只有熟悉的人才可以參與進來。”
“我還以爲外面會乾淨些。”
“奎斯加·佩達夫沒帶你看過這些?我聽說你在學徒期可總是被他帶着旅行,應該長了不少見識。”
“他希望我的精靈血脈能替他發現些不尋常的事物,因此不願意讓我涉身險地,只是讓我待在安全的地方,自己拿來物品讓我滴血驗證。”德爾塔跨過門檻:“我說我從來沒聽說過賭場還需要地下室,是因爲在我出生的那片土地上,這些犯罪行爲都是可以公開進行的。”
米爾伍德想起德爾塔的資料描述,瞭然道:“哦,你出生在盜賊之都揚斯克。”
德爾塔老氣橫秋的說:“知道在外界的人們犯罪時還要遮遮掩掩,我深感欣慰啊!”
米爾伍德不知道精靈混血是不是在側面指責學院的某些行爲,但這麼說讓他挺尷尬的。
一聲似人走過樓上木地板的吱嘎聲傳來,天花板上的灰簌簌落下,他們暫時停止了交談,開始檢查四周。
說是賭場,其實也就是個大一點的屋子。只有一樓和二樓,一樓沒有太多房間,倉庫、廚房、休息室並列排列,它們的門都是開的,裡面的設施一目瞭然。而大廳佔了這裡八成的空間。爐子是熄滅的,裡面塞滿了可疑的類似前身是門的斷裂木板條,只是表面有些發焦。賭桌和椅子橫七橫八,但還是有一大片空間閒置,顯然,有一部分出於某些原因被扔到屋外拆碎了。
靠爐子邊上的牆壁結着薄霜,他們在這裡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地板在響。
他們上樓檢查了一番,但樓上的空間全用來堆放不同種類的賭博遊戲道具了,好像有人將樓下的賭桌清理乾淨,將桌椅之外的東西都丟到二樓了。但物品堆裡也肯定藏不了人,於是他們只好回到一樓。
“能看到通往地下室的密道在哪兒嗎?”米爾伍德問道。
“有點難。”德爾塔舉着火把照亮那些桌面,想要看看什麼有沒有積年的幸運硬幣,那也是不錯的靈性材料,“這棟建築有些年頭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抱着同樣的狂熱情緒在這裡賭錢,這讓它本身就浸染了大量純粹而無用的靈性,外來的人的想法如果不符合這裡的氛圍,他們此時分泌的靈性就會稀釋成霧氣被建築消化。”
“這麼說,瓦連斯京來到了這裡卻不想賭錢。”米爾伍德語氣裡有疑惑。
“至少他在進門之前還沒有放棄這個念頭,大概是在進門後看到了什麼。”德爾塔走進倉庫,裡面的角落裡堆着幾隻鼓囊囊的口袋。
“別是被本地的盜賊綁架,發現拿不出錢後碎屍藏到袋子裡了。”精靈混血說着非常不吉利的話一邊向口袋們靠攏,站在側面遠遠的用精神力扯開了袋子。
咻——哆~
一隻弩箭從口袋中斜向外射,釘在了天花板上。
兩個法師瞬間應激地擺出防禦架勢,只是等了一會兒也沒有躲在暗中的人出來偷襲他們,身體才逐漸放鬆。
故技重施激活了所有口袋中的陷阱,德爾塔才近前翻看口袋裡到底裝了什麼,然而在改造弩機的下方全是沙土,沒有任何能讓人心動的寶物。
“真是卑鄙啊,賭場主人失蹤後,難道衛兵就沒有搜查過這裡嗎?還讓這些害人的機關留在這裡,可惡....瓦連斯京不會真的死掉了吧?”
米爾伍德沒有理會他的嘮叨,而是在這個房間裡搜索着地道的存在,這麼大的房間就在邊角放了幾個袋子,其餘都空着就顯得可疑,但他的搜查並沒有什麼成果。
學院的助教說:“去休息室看看。”
“走吧。”
他們出門左轉,進入到休息室中。這間房間更小,兩張鐵架牀就佔了一半多點的空間,牀尾還擺了個骯髒發黃的陶製尿壺。牀上的皺縮被褥裡還裹挾着一些老鼠屎。
米爾伍德只是剛進去就想出來了:“這裡沒什麼好看的,地下室的入口肯定在廚房了。”
“等等!”德爾塔叫道。
“你有什麼發現?”
“這個尿壺髒的過於均勻了,像是刻意做舊的。”德爾塔蹲下觀察,“它的把手上沒有太多浮塵,肯定有人摸過,就在今天!”他一用力,發現這個尿壺根本提不起來,於是更加欣喜:“我敢說這就是地下室的秘密入口!”
米爾伍德感覺這場面還是挺詭異的:精靈美少年半跪在地上手扶尿壺臉上帶笑......
德爾塔試着扭動那個壺的角度,果然將它連同基座的一塊圓形石板拔了出來,露出那通往漆黑地下空間的梯子。
米爾伍德考慮到倉庫有人佈置了弩箭機關,底下未必安全,於是抽出法杖爲自己施加了兩個守護咒,又丟了一個生命偵測卷軸下去,確定沒人埋伏後纔拿着火把率先爬下,德爾塔緊跟其後。
“這個梯子真長,單就地下深度而言簡直可以和避風港一較高下了。”德爾塔在梯子上沒有聽到米爾伍德接話,不過他也快摸清對方習性了,對此不以爲意。
腳重新捱到地面,德爾塔轉過身,和米爾伍德做出了同樣的反應,皺着眉頭,借火把的光亮端詳着眼前的事物:
一具纏繞鐵絲,好像短梯形狀的拷問架立在地下室中央,上面血跡斑斑,旁邊有盛放刑具的輪滑桌,但地下室依舊空無一人,看不到行刑者與被行刑者。
德爾塔的靈視在這裡完全失去了效果,視野一下子清晰起來。
遇到這樣未知的情況,他下意識的走上前一步要靠近米爾伍德助教,腳下卻踢到了一個小小的突起物,他低頭看去。
那是一粒白森森的人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