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攢射之下,天上的兩個吸血鬼蝙蝠一般的翅膀被貫穿,再維持不住高度,翻轉着身體從兩百碼的高度墜下,落入城牆後面的範圍。
封鎖南城門的戰鬥法師們見狀將手中的弩丟下,這些弩是學院的特製武器,雖然能夠將弩箭發射到極遠的距離,但一分鐘只能發射一次,不然弩弦就會被崩斷。因此發射一輪後就沒什麼用了。
“先不要靠近,那兩個東西好像是靠自己的力量在飛,肯定不是人類,或許還保有戰鬥力。我們的任務只是封鎖丹契斯城,不讓任何人出入就夠了。”
隊長制止了其他隊員想要衝進城近戰的想法。
他從腰包裡取出一枚小球扣在手裡,然後高舉手臂,那枚小球在他的手裡自燃了起來,大量絢麗的火花從指縫間向上噴射,大概有六十碼的高度,短暫地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西城門處,正在恢復魔力的西索·克雷夫看見那閃耀着的火花亮光,毫不猶豫地帶上雲間詩集朝這裡趕來。
南城門內,守衛的士兵因爲城門臺階高低差的緣故,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他們先是看到天上掉下了三個怪東西,然後城牆另一邊的天空似乎有什麼在閃耀。
丹契斯的城衛隊有些慌亂,他們以往對付的最多的還是喝醉酒的外地僱傭兵,或者將沒有交稅的居民趕出城去。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他們沒有先衝出城或是上城牆觀察外面情況,而是先拔出武器對着三個掉在地上糊成灘的玩意兒。這裡面還有兩灘在蠕動,想要聚合成型,似乎還活着。
但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又摔成這樣,還有什麼東西能活?
哈欽鬆最先恢復人身,他赤裸地站起,冷冷地看着周圍。
旁邊的士兵舉起武器對着他,防止他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因爲住在學院邊上,他們聽說過法師會很多神奇的本領,卻不包括起死回生這一種,所以機智地用排除法確定了哈欽鬆的非人身份。
一個套着鍊甲的士兵端着長槍逼近他,似乎自信只要隔着一根長槍的距離,無論對手做什麼自己都能來得及做出應對,他也不相信這個怪物在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還能夠保留太多的攻擊性。他質問這個不朽者級別的吸血鬼道:“你是什麼怪物?怎麼能從那麼一灘漿糊變成這個樣子?”
說這話的同時,他還揚起下巴朝地上另兩灘“漿糊”努了努,表示自己真的很驚訝。
哈欽鬆沒有回答,他現在很煩,他糾結着爲什麼學院法師會這麼快就趕來。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留下紕漏纔對,到底是爲什麼來的這麼早?
他新發展的血裔曼森因爲身體大部分還是人類結構,抵抗不了從兩百碼的高度墜下的衝擊,已經死了,不過他發明的鍊金藥劑已經被哈欽鬆掌握,回去倒也是個交代。
現在無論是空中還是地面的道路估計都被堵死了,學院的人隨時都可能手持半神器趕來圍剿他,或許只能走下水道,從排水管道進入白河再離開了。他並不排斥與這種骯髒的環境打交道,畢竟敵人可能會因爲嫌棄而放棄這裡。
但這樣也算不得真正的安全。
【又或者...】哈欽鬆無視了近在眼前的長槍,他的目光掃過這些士兵,心裡清點他們的人數,大概二十多個,和南城門外守着的法師差不多,只是實力就差遠了,完全沒有阻攔自己的能力。
【又或者可以再獻祭一次,雖說馬切諾那裡準備的獻祭材料已經不足以接應自己,但還有深淵這條路可走,到時候學院法師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藏到異位面去。】
【不過這麼點人應該不夠,必須返回居民區再殺一些。】
心裡盤算着,哈欽鬆自然反應稍微遲鈍些,那個士兵見他久久沒有迴應,不耐煩的用槍桿拍擊他的臉頰:“說話啊!還是需要我幫你捋捋舌頭?”
哈欽鬆被打的頭一偏,驚訝地看着他:“你想要我說什麼呢?”
士兵看見這個一絲不掛的金髮男子似乎很好說話,旁邊全副武裝的同僚也給了他安全感,於是又重複了一遍:“你是如何從一灘漿糊變成這樣的,是做了什麼邪惡之事才從神祇那竊取了不死的奇蹟?”
古代吸血鬼深呼一口氣,那股氣息陰冷又狂亂,似乎帶着蠱惑人心的味道,周圍的士兵不自覺的精神略微恍惚,看着這個金髮男子的臉突然升起親切之感,彷彿是闊別許久的友人重複,同時情緒的轉變也更加敏感易受刺激。
只見哈欽鬆表情真摯,認真回答道:“我並非天生如此,這不死之身也不是專屬神祇的力量,而是源於純粹黑夜的密辛,是可以轉讓、分享的。你看我旁邊這個也是不死之身的擁有者,都是我把不死的奇蹟分享給他。”
他指了指地上蠕動着的那攤烏格斯·歐肖:“今天你們看到了我的秘密,我願意與你們共享這股力量,有了不死之身,在戰場上掙得功勳,獲得爵位賞賜就像鷹隼捕捉岩羊一樣輕鬆。金錢和權利唾手可得。只是千萬不要再傳出去了,這力量也有窮盡的那天。”
這力量的來源並非褻瀆神靈,而且還能贈送分享!
那還猶豫什麼?
士兵們對視一眼,心中貪婪升起,抑制不住地如野草生長,一想到有這種好事,臉上自然掛起笑容,迴應哈欽鬆道:“我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我們的嘴就像潘塞德堡的大門一樣關得嚴實。”
這件事當然要保密,而且這個男人也必須被囚禁起來,防止他再給予別人相同的奇蹟。
“我當然相信你們了,只是你們爲什麼離的這麼遠呢?”哈欽鬆諄諄善誘,“再靠過來一點吧,不死的秘密可不要讓其別人聽去了,那樣的話,人人不死,不死的優勢就不再存在了。”
“靠近我,我將一一賜福於你們。”
士兵們在這樣蠱惑性的言語中收起武器,他們的情緒已經被放大到不正常的程度。雖然對方是一個一絲不掛的同性,但出於對力量的渴望,他們還是迫不及待地向哈欽鬆靠近。
不朽者張開雙臂,儀態神聖,好像在擁抱夜空。
隨着士兵們已經達到無法再靠近的地步,他的胸腹處突然爆開一叢叢白色的鋒利絲線,旋飛着切割周圍所有的人體,就像是鐮刀割麥子一樣輕鬆。
士兵們的屍塊躺倒在血泊中,某些胸腹還在起伏,但腸子已經滑出。
哈欽鬆表情嫌棄,將屬於烏格斯的那攤白血和僅存的肉體碎片連着底下那片土一同鏟到這些屍體中間,蠕動的烏格斯一觸碰到血液身軀就瘋狂膨脹,他在直接吸收血液恢復傷勢,直到剩餘血跡都被土地吸收,他才堪堪恢復人型。
如果不是生怕這些士兵逃跑大叫暴露自己未死的事實,哈欽鬆倒不至於用這種哄騙的伎倆。
外面那些學院法應該以爲他們死了,但動作還需趕快,而現在他只浪費了三分鐘不到的時間,還算可以原諒。
無須法陣就能進行傳送的儀式至少要兩個人才能施展,不然他早就拋棄烏格斯了。
烏格斯雖然成功恢復成原狀,但也就是剛剛長出四肢,真實實力沒有一半。
曼森研發的鍊金武器實在驚人,讓他藏在白血外殼內的內臟受到了巨大沖擊,讓他身體機能嚴重受損,必須時刻忍耐痛楚和虛弱的狀態。
一恢復行動能力,哈欽鬆就帶着烏格斯向山城的更高處快速移動,體表的白血褶皺增厚,失去光澤的質感,形成片頁飄垂,僞裝成兩個身穿白衣的紳士自然地行走在大道上,只是這樣的裝扮在下城區還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哈欽鬆長老,曼森已經死了,馬切諾長老也不可能進城接應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哈欽鬆此刻也不好受,他雖然已經全身液化,但蓋倫法師死前的詛咒太過強烈,他實在難以想象用那麼一塊小小礦石作爲施法材料的法術能給自己——一個不朽者這麼嚴重的打擊。那些紅斑潰爛時帶來大量的癢感,即使重新將自己灼燒一遍也無法去除,影響他一舉一動地精準性和速度。
而這些潰爛的部分白血是無法割除的,他現在每分鐘都忍不住要抓撓自己一次。
“那個鍊金武器的配方我已經知道了,曼森的死只是小事。現在我們要去挾持一個夠分量的人,讓他找到足夠的人做祭品,好讓我們進行儀式傳送到深淵去,躲開這些學院的狗鼻子。”
烏格斯不敢置信地看着哈欽鬆,他搖了搖頭否定對方的決策:“你瘋了!沒有在特殊地點舉行儀式,我們極有可能傳送到深淵未知的地點,永遠迷失都是最好的結局,更多的可能是傳送後的一瞬間就掉進火山口或者落入罪業之海,不朽者也難逃死亡的結局,你確定要這麼做?”
“你要相信始祖,始祖一定能感應到我們的,我們始終受她庇護。”向來表現的瘋癲的不朽者臉上竟露出一絲不遜於諸神教會教士的虔誠。
“是的,始祖會庇護我們的。”烏格斯無法反對這一點,只好做出恭順的態度。
沒想到哈欽鬆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說:“不要想着自己一個人躲藏和僞裝,這次學院法師來的這麼快,這麼慎重,甚至派戰鬥法師封鎖住城門,必然有全城搜查的打算。你逃不掉的。”
“我相信仁慈的始祖會庇護我。”烏格斯只能重複這一句表明立場。
哈欽鬆也不管他的想法究竟,或許他只需要一個態度。
他們避開幾隊巡夜的城市衛兵,路線始終朝中城區靠近。
“走吧,我已經確定好一個人選了,他在丹契斯擁有大量昂貴的財產無法離開,同時有大量的僕人打理莊園可供獻祭。本身的權利可以掩護我們的存在,背後卻沒有家族時時保護,是最容易挾持的存在。”
“是誰?”
“鮮花男爵——辛迪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