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這次召集全校是有什麼新的指示嗎?希望能合理一點,他上次的提案可真讓人受不了。縮短學生的畢業時間,還一次性減少兩年,要求五年畢業。這樣一來,我們就得加班加點,哪還有空做自己的事。”
鍊金科講師史曲勒抱着自己的研發項目理論和被退回的申請書向同事梅尼特法師抱怨道,他們從下部教室走到公共休息室,看到不少學生正匯聚一道,從各自樓層向下,向主塔集合。
院長正召集全學院的學生到主塔,這樣的情形多半是又要進行一次演講或改制投票。
他的同事梅尼特是一個只能說清秀的中年女性法師,鼻子不算挺翹,甚至有點塌,嘴角平伸,似乎是認真到不通人情的個性,讓人難生親近感。但醉心學術的沉穩氣質將這些缺陷統統遮蓋過去,知性與冷靜將她裝點,賽過其他尋常妝容。
她看起來和史曲勒差不多年紀,其實卻比他年長許多,和院長普拉肯特曾是同一屆的同學。
她回答史曲勒說:“院長的憂慮是切實存在的,現在和四十年前可沒法比,如果七年培養一個法師,需要花費的資源和精力就太多了,不如增多學徒期的法師基礎培養課程,再縮短正式法師的課程。至少這樣,我們可以快速送走眼前的這些學生,剩下的時間裡,學徒課業由各自導師修改,不用來麻煩我們,我們就能有足夠的時間維持研究了。”
“可是學生被逼的那麼緊,如果最後有更多人忍受不了這樣的變動,因爲壓力過重,不能成爲中位法師,或者無法結業,這比起之前的流程還不如呢。”
“學院只要那些畢業的優秀學生,他們註定高人一等,註定將法師的光輝照耀,使世人知道學院的名號,敬畏,再生嚮往之心。”梅尼特認爲史曲勒的想法不足爲慮。
“至於那些學院之外的人,他們提起學院時,第一個想到的難道不是院長和主任們,而是某個深淵戰鬥法師的名字不成?淘金者眼裡當然只有金子,只要金子足夠奪目,他們自然就會忽略不足的地方。”
史曲勒對於這樣的處置並不滿意:“那優秀法師人才都去外邊工作,難道我們以後只能同蠢材共事了嗎?”
學院拿不出手,留級過,但又說不上太差的人都有留校成爲學院助教的機會,再有點成果,向上更進一步也有可能。
但史曲勒認爲,如果有朝一日他們有了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機會,那簡直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
他可是在學業上從未出過差錯,畢業後不到十年就當上了學院講師,有了晉升上位法師席位的被提名權,是這些人不能比的!
梅尼特很不適應史曲勒這樣的言語,所以沒有接話。
她心中隱隱同意他的看法,只是這樣向別人吐露心聲不是她的做法,而且史曲勒說的事實讓她也對於院長普拉肯特的決策生出牴觸,對於學院的未來期望跌入谷底,心情難好。
意識到梅尼特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史曲勒明智地住口,他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學生看着這裡,才換了件事說:“聽說星象科的‘羣星書’被那位殺死溫圖·哲尼斯閣下的刺客取走,院長派出法師軍團去解決這件事,不過到現在也沒取回這件半神器。”
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可惜的神色:“每一件半神器的製作過程都是獨一無二的,它們本身也是世上最珍貴的藝術品。即使溫圖·哲尼斯閣下是大法師,我也要說他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去全力守護學院法師的珍寶。”
梅尼特也感到惋惜,“我們煉金術士研究半神器有上千年的歷史,到近代才發現鍛造半神器最重要的一道工序是歲月的鍛打,同時還需要大量的靈性完成未知的契合儀式,才能形成一件半神器。”
“不知道多少半神器得不到發現與妥善保存,本體崩壞時靈性消散,或是與偶爾移動貼近現實位面的異位面融爲一體。”
只有少數半神器是本身材質難以摧毀,可以流傳千年萬年。大部分的半神器都是意外形成,本體脆弱,它們需要法師的維護和改裝才能真正作爲武器或能源。如果不接受維護,它們會隨着相關的信念靈性提供減弱而逐漸喪失神奇之處。
它們的存在於無人注視時誕生又消亡,猶如黑夜中綻放的花朵,豔麗卻無人欣賞。
“可惜胡安主任了,爲了借用‘羣星書’的星空靈能突破大法師晉升傳奇,他將希冀託在升職上,可輪到他上任掌管‘羣星書’的時候,這件半神器卻流落出學院外了。”史曲勒都替他感到不甘。
而且前主任慘死,再算上原星象高塔爆炸,部分學生和講師被倒塌建築壓死,這個星象科主任今年也太多災多難了,叫人不忍心去看。
“‘羣星書’遲早會被學院回收的,”梅尼特說,“院長不會置之不理,就算法師軍團一無所獲,還有其他手段可以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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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其他手段的院長普拉肯特握了握手掌,自我感覺還算有力,讓他重拾了一點信心。
今天他把所有學生召集至主塔,不是爲了別的,就是解決學生在家族和學院究竟該歸屬哪一方的矛盾。
那些家長信件他都扣在手裡,等給學生們說清楚了他們該對學院完成的義務,還有他們家長希望他們爲家族做出的貢獻,他就把這些信件發下去,讓他們自己選擇。
上次他寫給丹巴魯號角的那封戰書沒有發出去,現在戰爭依舊激烈,這樣一封信恐怕難以送達對方手裡。他打算等上兩三個月,戰局平和一點時再寄出,這樣就不用擔心信使死在戰區半路上,信件被人撿走的麻煩。
“下午好,先生們,還有女士們。”他面對桌上擺着的數十個水晶球,通過魔眼聯繫,裡面的景象對應着主塔一間間教室,他的臉也等價交換地被魔網投影進這些教室中。
“上一次以這種形式和大家會面還是爲了修改學院課程安排與畢業年期制度,而今天則是爲了指明一些客觀存在的事,讓大家能夠更爲直觀地理解自己的目前的處境該如何改變,未來又該通向哪裡......”
普拉肯特侃侃而談,配上茂密的黑髮和不俗的雕像般面孔,他日漸消瘦的體型反而讓他看起來更符合當前社會的主流審美了。
儘管有魔網可以傳輸聲音,他還是將學生們召集在這裡,一層層教室傳導着他的聲音。
“在座的各位也都知道,在新學期開始後,特殊天賦者們被自己的導師告知了血脈種類,你們爲之欣喜,但你們對於自己屬於人類的血脈是否也有研究呢?”
“血脈天賦者,除了精靈與人的混血,其他人嚴格來說都是後天血脈者,並非靠繁衍的方式從別的生物那裡融合血脈生出後代,”
聽到這裡,德爾塔開始用面板記筆記,這個知識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異類血脈是古魔法師爲我們留下的遺產,只是如今魔能衰退,已經難以復原那些血脈嵌合法術。異類血脈各有妙用。但也因此,少有人認爲人類血脈也是一種具備相當優勢的血脈,並不爲之驕傲。”
“但我們應該驕傲,人類血脈的優勢就在於適應性極強。”
“非人類的血在經過上千年的傳承中,就是在人類的血脈中一代代被磨去排斥性,副作用逐漸降低,最終成爲你們家族遺傳的優勢特點。”
“同時,純人類血脈也並非沒有屬於戰鬥的特殊天賦,女性人類法師就比男性人類法師更強,她們的身軀對於魔能環境的適應性更高,冥想效率比男性更驚人,往往這個效率會隨着年齡增長不斷優化,年紀越大,女性法師的冥想效率就越高......”
德爾塔這個教室的人開始竊竊私語。
“我的導師好像從來沒告訴過我這一點。”有人說。
“我的導師也沒說那麼詳細。”
“院長突然說這個幹什麼?難道這個學期還要給我們血脈天賦者加一門課?”
【血脈開發知識好像是在下個學期才教吧。】早就預習完一年級所有內容的德爾塔也有些迷惑:【而且這個知識點讓講師來代替講也完全沒問題啊,怎麼還突然就長篇大論起來了?】
作爲院長,突然興致勃勃地親自給學生上課,怎麼想都不對啊。
“女性法師的冥想效率在四十到五十歲時會不斷上漲,超過男法師一倍。同時,還會出現身體被魔能侵染的副作用,即純化現象。”
“當女性法師面臨純化時,她們對於魔能粒子的感知。元素的感知都受到一定限制,範圍縮小。原來地水火風四系的魔法都能施展,到後來只能順利施展其中一系,威力上有增益,但其它三系魔法施法遲緩,或者乾脆是相關精神模型更容易被幹擾破碎,無法施法。”
【和我這個情況有點像。】德爾塔也是隻能施展土和水兩系的魔法,他因此立刻聯繫到了自身,不過這是由於影法師就職儀式造成的,和性別無關。而且純化反應後的女性法師是隻能施展一系魔法,他這是兩系。
普拉肯特的臉嚴肅起來,掃視了水晶球裡各個教室的景象:“當一個人的身體與魔能緊密結合時,不僅意味着她獲得了更好的天賦,也必須承擔相應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