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血淚養成的龍蛭蠱
我師父倒是不在意,過了許久纔對烏晃老頭說:“五十年不見,我以爲你都不願意認我這個朋友了呢。”
“哈哈,在你老蕭眼裡我烏晃就是這麼個忘恩負義的人麼?”烏晃老頭哈哈一笑,忽然神情又變得有些落寞:“姐姐都已經不怪你了,我又有什麼好說的,再說當年的事也不全是因爲你。”
“行了,都過去五十年了,還提它做什麼
。”南璃師孃連忙來打圓場。
三個老一輩的人在一起聊天,刻意的熱絡着也刻意的迴避着什麼,倒是等苦了我和狗根子這兩個想聽八卦的人,究竟五十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呢?我是越來越好奇了。
我舉目望去,叫阿幼朵的那個小妮子也一副賊兮兮的神情湊着耳朵在偷聽老輩們的談話。
同道中人啊,我朝她笑了笑,誰知道那小妞一撇頭,滿臉都是瞧着狗屎的表情。
狗根子像是瞧出了點什麼,問我是不是認識阿幼朵,怎麼她對我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我說和阿幼朵見過一面,不過鬧了些小誤會。
“誤會怕是不小吧,這小妞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你,你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兒啊?”狗根子臉上掛着一幅曖昧至極的淫笑。
狗根子就是個三觀完全不正的傢伙,我也懶得搭理他了,因爲師傅那兒有了新情況。
首先開口的是那個黑衣老頭,我記得他好像是阿幼朵的爺爺來着,那就意味着他也是族長烏晃和祭祀南璃的三弟。
黑衣老頭一如那晚和我說話時直來直去,他一撩袖子說道:“蕭道長,五十年前我還不懂事,所以不知道你和阿哥阿姐之間的故事,但是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寨子花了五十年才培育出來的五隻龍蛭蠱全都在你徒弟手上弄丟了,你總得給我們個說法。”
我一聽就炸毛了,這老頭子說話不僅直來直去,而且還忒不要臉,我要是知道那些龍鱉子是能要人命的玩意,打死也不能要啊。
於是我大聲嚷嚷道:“老人家,話可不能這麼說,偷蟲子的又不是我,我頂多算個銷贓的。說起來你們保管不善的責任比我更大吧。”
有師父師孃撐腰,我還怕你個寨子裡三號之外的人物麼?老子做生意這麼些年,論口才可比你一個連漢語都說不周整的苗人老頭好得多了。
黑衣老頭沒想到幾天前還能隨意揉捏的漢人小子這會兒竟然敢這麼大聲跟他叫板,眼睛瞪得有乒乓球大,嘴上的兩撇鬍須更是氣得一抖一抖的
。
“漢人小子,你說這話什麼意思?”黑衣老頭氣勢洶洶的用柺棍指着我。
我用眼角餘光偷瞄,看見小妞阿幼朵果然又抽出了她那柄明晃晃的小苗刀,正用頗爲不善的眼光瞧着我。
我不動聲色的往師父和蒙周南璃身邊挪了幾步,心裡纔有了底氣。保持氣勢是重要,但這得建立在人身安全的基礎之上。
“老人家,我說的可能不中聽,但都是些大實話。不過只要你們能幫我取出身上的龍蛭蠱,我砸鍋賣鐵也會補償你們。”
我當時並不知道龍蛭蠱身上的故事,以我的想法,苗人們生活在山裡,物質上應該挺緊缺的,就算是請他們給我驅蠱的代價,這筆買命錢傾家蕩產我也得出了。
“閉嘴,別亂放屁。”罵我的是師父,相處兩天還沒見他這麼嚴厲的罵過人,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難道我真說錯什麼話了麼?
黑衣老頭帶着一陣風跑到了我的跟前,我見他掄起了自己的柺棍,以爲他想揍我,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了頭部。可是黑衣老頭並沒有動手,只是把柺杖杵到了我的鼻子尖上,氣的一抖一抖的。
“小子,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黑衣老頭臉色發青發白,我看見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出來了,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這老頭真生氣了。
儘管老頭的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可是我一點都不敢擦,生怕觸怒了他,大棍子就直接照我臉上招呼了。我只好向着師努嘴使眼色,可是他就跟沒看見似的,直接扭過了頭去。
“小子,你知道龍蛭蠱是怎麼來的嗎?那是拿人命換來的!你要真想補償我們,很簡單,直接拿命賠吧。”老頭說完擡杖欲打,不過動作偏大,有些嚇唬人的意思。
“烏央,夠了!”南璃師孃站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好看:“龍蛭蠱的事情確實和他沒關係,只怪我們寨子內部出了叛徒。”
“對,對,對。”我忙點頭不迭:“我和那小子根本不認識,也不知道龍蛭是這麼要命的東西,純粹是無辜受牽連啊
。您看我現在不還危在旦夕呢麼?”
“你給我閉嘴。”師父跳起身來,一腳就把我踹倒了,在地上滾出了幾米遠。
狗根子趕忙扶我起來,問我怎麼樣。我低聲告訴他沒問題,師父看着踹得重,但是一點都不疼,這是好讓我離那個烏央老頭遠一點,屬於變相保護。
“我的姐姐,五十年寨子裡犧牲了多少族人才換來了那麼五個龍蛭蠱,我不甘心啊。”烏央垂下手中的柺杖,一屁股坐回了板凳上。
“當年阿幼朵還沒滿歲,她娘就爲了讓龍蛭成蠱而丟了性命。本以爲等阿幼朵到了十七歲,能種蠱了,她娘用性命換來的蠱蟲卻被人偷了,我實在是不甘心啊。”
烏央皺紋累累的臉上老淚縱橫,屋子的一角也傳來了阿幼朵隱隱的啜泣聲。
我一下子就懵了,龍蛭蠱這玩意怎麼還扯上人命了?偏偏還是阿幼朵那小妞的娘?
我連忙問師父烏央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可是師父嘆了口氣沒有吱聲,倒是南璃師孃開了口。
苗人的傳說中,蚩尤戰敗之後,他們的祖先便退守到了現在生活的這片土地上。來到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能保證族人們能夠安身立命,不被山野裡的野獸侵擾,也不被原住民劫掠。
可是作爲苗人最引以爲傲的自保力量,蠱巫和祭祀在和華夏部落的戰鬥中死傷慘重,幾乎全軍覆沒。蠱巫和祭祀在原始社會裡,不僅擔當着保護族人的重任,平時還要負責給族人們看病以及教授知識,蠱巫和祭祀的絕跡就意味着整個苗人族裔的斷絕。
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培養出一批合格的蠱巫和祭祀,就成了當時三苗部落的頭等大事。但是想要培養出蠱巫和祭祀,無論是天資還是時間都是缺一不可的,根本沒可能速成。可是天無絕人之路,苗人們在梅里雪山上發現了一種神奇的蟲子——龍蛭。
最初發現龍蛭的地點和過程早已無法考據了,但是龍蛭確實是來自於雪山之上。經過無數次嘗試,苗人終於摸索出了飼餵龍蛭,並且將它們煉製成蠱蟲的方法,那就是用新鮮溫熱的人血來餵養它們,而且必須是女性的血液纔可以,用男人血餵養出來的龍蛭狂性難尋,根本無法被蠱術操控
。
龍蛭蠱殺傷力很弱,但是有一個神奇無比的效果,那就是但凡接種了龍蛭蠱的人,無論他之前的資質都多差,只要能夠將體內的龍蛭馴服,那就能脫胎換骨,成爲天資卓絕之人,無論是學習巫法還是蠱術,都如同吃飯喝水那般簡單,並且都能達到絕高的境界。
飼餵龍蛭的代價是巨大的,因爲這種生物非常貪婪,養蠱的人每日都要被它們吸取鮮血,所以身體大都不怎麼好,更有體質弱者會因爲身體虧空而早夭。而且龍蛭的成蠱率非常低,苗寨五十年才弄出那麼五個寶貝疙瘩就很能說明問題了。而那些沒有成蠱的死蟲,就是被富商們當成壯陽藥的龍鱉子,被夥伴們吸光體液而死的龍蛭,乾乾癟癟,藥如其名。
遠古時代,自然環境未受污染,人心也很純粹,所以人體血脈中的靈氣很充沛,少量的鮮血便能夠滿足龍蛭的需要。到了後來,人心不古,環境也遭到了破壞,人血中蘊含的靈氣不如古昔,龍蛭從苗民身上攫取的血液也越來越多,後來甚至出現了龍蛭還沒長成熟,養蠱人就被活活吸死的情況,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情況越演愈烈。
“五十年間,我們犧牲了將近兩百個族人,最終才培養出了五個成熟的龍蛭蠱,本來過了這個夏天,就能夠給族裡的孩子舉行接種儀式了,偏偏這時候鬧了內鬼。黑扎八歲的時候被寨子收養,在寨子裡待了整整二十年,竟然會是內鬼,這都是命啊。”
南璃師孃長長的嘆息聲直鑽進了我的心裡。五十年,二百條生命,甚至連族長弟弟的子女都爲此獻身,就爲了那五個烏漆墨黑的蟲子?究竟是怎麼樣的魔力纔會讓這一整個寨子的人都心甘情願的爲了蟲子奉獻犧牲呢?
那個和我僅有一面之緣的苗人男子黑扎,竟然從八歲起就潛伏在水牛壩苗寨之中,而且一待就是二十年,只爲盜取那五隻蟲子,這又是爲了什麼?
我當時並不能理解蠱對於苗人來說的意義,只是覺得他們把一堆蟲子看得比人的生命還要重要,這簡直是瘋狂可怕。
更不用說,還造就了多少破碎的家庭和悽慘的故事。我看了看阿幼朵,她正蹲在地上,垂着頭抱着腿,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我的心底忽然莫名的一痛。
而造成了一切的元兇——龍蛭蠱,正在我身體內的某處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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