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雲霧山,從北門出去,走上約摸十多裡,就到了。

雲霧山是京城附近的第一座大山。

此山高聳入雲,山上幽林蔽日,山間清泉甘冽,形成幽雅風景,頗有盛譽——據傳,並且也得到許多人驗證,用雲霧山上的清泉烹出來的茶分外的清香甘美,餘味無窮,名聲漸漸傳揚開,京城裡的貴胄人家,富豪商賈,甚至平頭百姓都愛到雲霧山上取泉水回去烹茶,這一來,清泉和取水人反而成了雲霧山最大的風景。

沐夏和貼身丫頭浣紗取了泉水下得雲霧山來,也不過剛過辰時,光陰尚早,反正……沐夏也不急着回去,於是,主僕兩個各騎着一匹馬,悠然走向回程。

取水這種事情,原本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尹家大小姐、晉王世子夫人尹沐夏來做,但——沐夏在心底哼哼一下:他昨天太過分了!她都親自上門請他了,他竟然還火氣十足!雖說他如她所願一大清早就趕回家裡了,可……她還是不甘心輕易放過他!

他太隨心所欲了!總是要她在家裡苦苦等他,哈,今日她也要他等個夠!

離了雲霧山的地界,從小路拐上驛道,沒有多久,沐夏和浣紗就到達一處十里長亭。

這一條通往北方的驛道,今日旅人有些稀少,雖然沿路免不了有那麼幾輛馬車,幾匹馬不時掠過眼簾,但總體上是冷清清的,兼之秋風陣陣,由不得人不想起“古道西風瘦馬”的蒼涼。只是,沐夏自認並非多愁善感的人,尤其,她又不曾離家,也不曾斷腸,實在沒有什麼好悲悽苦恨的。

有人卻不一樣——

“嗚嗚……嗚嗚……”

誰人在哭?

沐夏和浣紗同時朝哭聲來源望去,哭聲從長亭裡傳出,哭的人是一個輕紗覆面的女子,看不清容貌,也容不得她們細看——因爲,長亭裡,那哭泣女子的身旁,坐着兩個男人。

沐夏和浣紗纔要收回目光,那個哭泣的女子驀地擡起頭來,隔着面紗盯住浣紗,隨即伸手指點,嘴裡更是一迭聲叫起來:

“臭丫頭,是你!果然是冤家路窄……石爺,石爺,就是這個臭丫頭昨日打了我,害紫蝶無法以面目示人,丟了石爺的臉……石爺,您要爲紫蝶做主呀!”

那個哭泣的女子居然是紫蝶!果然,冤家路窄!

“你這個丫頭昨日如何欺負了紫蝶姑娘,快快從實招來!”被稱爲石爺的男人跳下長亭,攔在沐夏和浣紗面前,皺着眉頭兇惡地問。

這個男人約摸三十歲,高大壯碩,一臉絡腮鬍子,更顯得分外粗豪,看起來確實——有些嚇人。

浣紗幾時見過此種陣仗,嚇得一哆嗦,馬蹄也很識趣地後退幾步,人和馬全都尋求保護似的躲到大小姐的馬後。

“女子糾紛,閣下拔刀相助,實乃見義勇爲之舉!可欽可佩!”沐夏迎着那位石爺,淡淡說道。

石爺聞言,深深吸進一口氣,胸口頓時起伏,像是立馬要爆發。

“是你!竟是你!石爺,她也欺侮了紫蝶,有仇不報非君子!石爺,您應承誓死保護紫蝶,如今可要爲紫蝶雪洗恥辱呀!”紫蝶姑娘卻又指着沐夏恨恨地大叫起來,彷彿才認出她來。

也難怪紫蝶姑娘認不出沐夏。

因爲深秋風大,到雲霧山又有些路程,沐夏特地戴了一頂紗帽,輕紗遮面,原本只爲遮擋風沙,不曾想也遮掩了眉目,令紫蝶姑娘一時之間辨認不出。

紫蝶姑娘氣恨地瞪着那個以一頂紗帽遮掩了面容的女子,雖然看不清她的臉孔,但聽到她開口說話,馬上想起那個臭丫頭既在,其主子自然也在,新仇舊恨頓時翻涌氾濫,也不管究竟是不是其人,馬上喝令石爺替她出氣。

“哈哈!好傲骨!痛快!利落!我喜歡!石威,手下長點眼,別傷着她!”長亭裡邊突然響起另一個男人狂妄放肆的笑聲,“這脾氣對極本爺的胃口,不曉得容貌如何……石威,揭了她的面紗給本爺瞧瞧。”

好無法無天的男人!

沐夏隔着輕紗望向長亭,見是一個帶着邪佞氣息的俊俏男子,正睜大一雙邪氣的眼睛,一臉興味十足地盯着她看。

狂徒!不是什麼好人!

沐夏沒有興趣深究,目光很快調回攔在馬前的石爺——石威的身上,瞪着對方凶神惡煞、勢在必行的模樣,警惕之心暗起。

“呔!聽到我兄弟的話沒有?自己把面紗揭了,好好給我兄弟看看,免得大爺我手重,弄破你的細皮嫩肉,兄弟少不得要責怪!快點!”石威厲聲喝斥。

沐夏哼了一聲,冷冷地看着石威,“閣下不必謙虛,想要揭我面紗,憑本事來。”

“不識好歹!別怪大爺無情!”石威兩腿一沉,紮了個馬步,突地橫拍出一掌。

這一掌,不是拍向沐夏,而是雷霆般重重擊在她所騎馬匹的頭上。

馬兒驟然挨襲,頓時騰身直立,淒厲地長嘯幾聲,掙扎幾下,四蹄無力地彎折,曲膝跪下,龐大的身軀直向地面臥倒。

“大小姐……”浣紗在後面心驚膽戰地尖叫。

馬兒防不勝防,沐夏也是始料未及,馬兒高高立起時,幾乎沒有把她甩出去,幸而她反應不算慢,緊緊抓住馬繮,蹬緊馬蹬,緊貼在馬背上,待馬兒下落時迅速脫開馬蹬,手在馬鞍上用力一按,借勢飛起,穩穩地落在地上。

“好身手!好……美人……”長亭那邊又傳來那個男人的喝彩聲。

沐夏這才發現,在剛纔的一番騰挪跳躍中,她頭上的紗帽已經飛脫,面容再無遮掩地呈現……她惱怒地瞥向長亭中的男人,他一雙邪氣的眼睛睜得更大,緊緊盯着她,幾乎直了眼——一個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沐夏厭惡地調開目光,繼續瞪着她的對手——石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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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這個女人竟然如此美貌——我還要不要與她打?”石威向長亭中的男人問話,眼珠子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沐夏。

“我要的女人——你還想打麼?”那男人吃地一笑,狂妄無比,邪氣無比。

放肆!沐夏既厭惡又惱怒。

“什麼?丁爺,你想把這個女人帶回去……”坐在邪氣男子旁邊的紫蝶姑娘已然吃驚地叫起來。

“怎麼?我丁無懼想做什麼要勞紫蝶姑娘首肯麼?”名叫丁無懼的男人目光陰沉地掃向紫蝶姑娘。

“不!不!不!丁爺您別誤會!紫蝶怎敢對丁爺的事情置喙?丁爺喜歡這個女人……太好了!恭喜丁爺!丁爺您就帶她回北方吧?她一定會令丁爺您滿意得不得了!不過丁爺,你們得了這個女人,可否……可否放紫蝶回城裡?紫蝶自小未曾離開過京城,在北方怕是水土不服,還有……紫蝶也實在是捨不得京城裡的媽媽姐妹們……丁爺,石爺,你們放紫蝶回城裡去吧?好不好?”紫蝶又是否認又是道喜又是懇求。

丁無懼沉哼一聲,“這個女人只能屬於我!你——是石威的女人,要不要你,由他決定,與本爺無關!”

“石爺……”紫蝶又來求石威。

“休想!”石威重重地哼道。

“嗚嗚……嗚嗚……”紫蝶姑娘又哭喪起來,顯然極不願意出這一趟門。

沐夏不清楚紫蝶姑娘怎會出現在驛路上,而且看樣子是被那兩個男人帶往北方,只是,她也沒有心思琢磨別人的事情就是了——她現在的處境,纔是相當、相當危險!

“大小姐,你……騎着我的馬兒,快跑吧!”浣紗已經跳下馬來,急促而小聲地對大小姐說。

“想跑?沒門!乖乖跟我兄弟回去吧!我兄弟風流倜儻,不知有多少女人想做他的女人,我兄弟至今尚無正室,說不準我兄弟一個開心,賞你一個夫人來噹噹呢!我兄弟武功高強,天下難逢敵手,別白費力氣,識趣點從了我兄弟,乖乖跟我們回北方吧!哈哈——”石威看來粗豪,耳目卻警覺得很,浣紗的低語全落進他的耳中,只見他哈哈狂笑兩聲,緊盯浣紗,又色迷迷地笑道,“這個丫鬟也是個美人兒,兄弟,她主子歸你,丫鬟就歸我了吧,哈哈……”

“想帶人走,先問問我!”一個森冷的聲音赫然從天而降。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