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一陣秋風吹過,無邊落木蕭蕭下。

唔……伸個懶腰,舒舒筋骨,睡的……好沉呀!秋寒瑟瑟,被窩好暖,不想起來,不想……

“丫頭,還不想醒嗎?”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熱熱的氣息烘烤她的耳朵……

“不——我還沒有醒——”她閉着眼睛嘟噥,觸手所及一片胸懷,自成習慣地依偎過去。

“再不醒來,爲夫可是要走嘍——”有人話裡隱帶威脅。

“你——走吧!”她懶懶、懶懶地說,眼睛仍然不肯睜開。

“那好,我走了……”絕然的道別聲。

“你走吧……”似乎……無意挽留哦!

“唉……無情無義的丫頭!”伴隨幽怨無比、無可奈何的嘆氣,她的額頭印上了一個輕吻。

沐夏撲哧一笑,睜開眼睛。

眼前,一張放大的俊臉,幽深的雙眸映出她的影像,她看着他眼裡的自己,心想:她的眸中,也有一個他吧!這麼想着,心窩窩驀地變得好柔軟,好柔軟,柔軟得只想尋求一個支撐的依託……

她的夫婿就坐在牀榻邊,身子俯在她的上頭,她伸臂環上他的頸項,拉低他的頭,臉頰貼着臉頰……

“世子,你要去狩獵麼?”

好一番耳鬢廝磨,沐夏才注意到,她夫婿的身上穿着獵裝,而且看來像是整裝待發的樣子。

“嗯,今兒皇上想去狩獵,待會兒便出發,夏兒,你……還想去麼?”趙雋應道,末了略微遲疑地問。

沐夏搖搖頭,昨夜喝了好幾杯酒,現今餘醉未消,身子乏軟得很,根本不想起來,更不想運動,何況……

“這樣也好——”坦白說,趙雋也不希望他的妻子去,“夏兒,別業內一應事情我都囑咐了總管,你昨夜喝了酒,酒多傷身,今兒好好歇着,狩獵結束,我一準回來陪你。”

“我要你現在陪我!”她抱着他的腰撒嬌。

“此等美意,爲夫求之不得……夫人,可否寬限至今夜?”他刻意謔笑,眼底——隱隱閃着無奈。

爲人臣子,君命豈能違?她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世子,你去吧,狩獵回來——再說罷……”沐夏坐起身,下了牀榻,拿來她夫婿的披風——她親手爲他做的黑色天鵝絨披風,爲他繫上。

“夏兒——”趙雋情不自禁摟住妻子的纖腰,滿臉洋溢得意、甜蜜和感動——呵!他太幸福了!她怎能如此美好?他必定會被她迷的一塌糊塗……唔,其實,早已經一塌糊塗了!

這個男人也太容易拐了吧!她倚在他懷裡,對他直搖頭。

“這是什麼表情?”他捧住她的小腦袋,笑問。

“傻瓜!”沐夏勾勾夫婿高挺的鼻樑。

“再精明的人碰上你這顆小腦袋瓜都得甘拜下風——”他嘆氣,然後加上幸災樂禍,“因此,老天才罰你喝酒就迷糊昏睡,以免白天黑夜都欺侮壓迫爲夫!夏兒,你可認罰?你可知罪?”

“哦!原來是這個道理呀!妾身總算明白了!”她一臉恍然大悟,還有與他一模一樣的幸災樂禍,“原來,夫君如此受委屈呢!唉!都是妾身的罪過……”

“明白就好!知罪就好——”他捏捏她的小下巴,以警示的口吻教訓,“所以,夏兒,你若不想爲夫趁虛而入,今後切不可再喝酒了,無論如何都不許喝了!明白了麼?”真的,回想她一旦喝醉就睡死的模樣,長夜漫漫,無人解語,身爲親密愛人的他再不想領教了。

“霸道的夫君!”她輕輕哼一聲。

“對!我就是要霸着你——”他在她嘴脣啄一下。

“呀——”她忙推開他,“我要去洗漱了。”

“我不介意!”他笑着重新拉她入懷。

“……我介意……”她咕噥。

“夏兒,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他說。

“真的麼?”

“真的!”

“還有呢?”

“還有什麼?”他摸不着頭腦。

還有沒有甜言蜜語要說呀!傻夫君!她在他脣上懲罰似的輕輕咬一口。

他哪裡抵受得住如此誘惑,頭低下,便要反客爲主……

嗚……嗚……吹角聲驀然響起,傳揚開來。這,是召集獵手集合的號角——以皇上爲首的狩獵隊伍開始集合了。

趙雋像是沒有聽到,徑自由妻子的脣上索去一吻,把她摟在懷中,卻又無聲地嘆了口氣。

平生頭一次,狩獵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嗚嗚……嗚嗚……畫角仍在吹,且愈來愈急。

“夫君——”沐夏從夫婿懷裡掙脫出來,刮刮他的臉,俏皮地笑,“記得香山居士有一首詩:種蘭不種艾,蘭生艾亦生。根荄相交長,莖葉相附榮。香莖與臭葉,日夜俱長大。鋤艾恐傷蘭,溉蘭恐滋艾。蘭亦未能溉,艾亦未能除……主人家,您該出發了——”

老實說,此時此刻,他的確有那麼一些“沉吟意不決”,太優柔了些!而她,也太深明事理,太灑脫了些吧!

唉……

送夫婿出門後,沐夏又躺回牀榻,睡她的回籠覺。而這一睡,直至午時才又醒來。她洗漱了,草草吃過總管精心安排的午膳,覺得身子仍是乏力的,懶洋洋的,歇了一會兒之後,乾脆到溫泉池裡浸泡浸泡,不曾想,愈浸泡睏倦愈加沉重,無奈,她又躺回牀榻,果然,這樣確實舒坦……

唔!是不是悠閒的日子過多了就會教人變懶?當人媳婦可是非常忌諱懶惰的哦!嗯……不過,她的夫婿似乎絲毫不擔心會把她養成一頭懶豬——回想他早上出門時,還可勁兒要她再睡睡,再睡睡,說是睡醒了他也回來了——跟哄小孩子似的!

現在,她是真的快睡上一天了。他哦,可不可以早些回來……

“少夫人,公主說——要您去見她——”

下午時分,總管前來傳話。

哦?安平公主終於想到見她了?她還正奇怪怎地一大早都沒有動靜呢!看來,安平公主昨夜的確醉的不輕,像是比她還嚴重哦!

“在哪?前廳,還是公主的宿處?”沐夏從容問道。

“翠冷潭——公主正在那兒用茶點,說是請少夫人盡……地主之誼,行待客之禮……”總管回答。

該來的躲不掉,見就見吧!反正,睡了大半天,也睡無聊了。

“浣紗——”沐夏揚聲叫貼身丫頭。

“是,大小姐,就來。”答應聲中,浣紗迅速從門外閃身而入,利落地捧來鏡奩,立馬準備爲大小姐梳妝。

總管躬了躬身,退出門外。

“大小姐,穿哪件啊?”浣紗爲大小姐梳好頭髮,從衣箱裡翻出兩件衣裳,一條粉藍色,一條淺緋紅,取決不下,於是要大小姐自個兒挑選。

“紅的。”沐夏沒有猶豫。

“這紅衣裳襯的大小姐肌膚更加白淨,好嫵媚哦!”浣紗盯着明眸善睞,肌膚勝雪的大小姐,忍不住讚歎,“奇怪,平日裡也見不少小姐少奶奶們穿紅着綠,怎麼就沒有我家大小姐穿着脫俗好看呢?真像詩裡說的:淡妝濃抹總相宜……不對!不對!我家大小姐從不塗脂抹粉的,可也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絕代佳人哩……”

哇哈哈!不錯吧!瞧她引的詩用的典多襯呀!她浣紗也是能夠出口成章的嘛,得意呀得意……

“你這個丫頭越來越諂媚了!”沐夏屈指輕彈丫頭的額角,止住她的阿諛奉承,率先步出臥房,“走吧。”

“大小姐,還有披風哪……”輕飄飄中的浣紗趕忙回神,抱着大紅羽紗披風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