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黃天軍露面已過去十數年,當日的鬧劇也終歸爲平淡。
“小二上酒。”一個年輕人左臂擎了一隻鷹,紈絝十足地對店小二吩咐道。
“誒來了,陳爺您的酒。”店小二麻利地拿了一壺酒,外帶幾個小菜端到年輕人面前,顯然這年輕人經常來此。“爺請慢用。”說完,店小二搭着已經泛黃的毛巾,繼續招呼別人去了。
年輕人慢里斯條地夾花生,嘴裡哼着當下流行的小曲,頗爲享受。只是他肩膀上的鳥卻對此不屑一顧,昂着頭睥睨四方。
但就在青年享受生活的時候,店內突然亂了起來,青年皺了皺眉,招呼來店小二問道:“小二,怎麼回事?”
店小二搭了搭泛黃的毛巾,嘿嘿笑道:“陳爺,您是有所不知,在您沒來的那幾天,咱這小店來了一個拿着破琴賣藝的目盲女子,這女子的琴雖破,可在她手裡卻彈的一手好曲兒,而且人長得又秀氣,所以總有醉酒的客人拿她開歡。”
年輕人聽完後不爲所動,在小二走後,又繼續哼着小曲兒,夾着花生享受生活,也許是聲大了些,年輕人有些不耐煩,他肩膀上的蒼鷹突然飛到鬧事人面前,“chuachua”幾聲在鬧事人臉上留下了血痕。
這被抓的光頭本來就是一個小混混,喝了點酒,此時又被抓了幾道,頓時就犯了混,嘴裡罵道:“奶奶的,敢抓我趙四,就算你是陳爺的鷹,老子也給你煮了。”說罷,趙四起來就想抓鷹,但卻被鷹一啄之下,啄瞎了眼睛,這下趙四的酒醒了過來,一看眼前的鷹這麼熟悉,也不顧得報仇了,捂着流血的眼睛,哭天喊地地滾了出去。
頓時剩下的客人便也不想自討沒趣,各自回到各自的酒桌上,紛紛議論此時。
鷹回到年輕人旁邊,竟然嫌棄地拿酒水涮了涮沾血的喙,年輕人不僅對自己的寵物毀了一個人沒有絲毫怪罪,竟然還頗有獎賞意味地扔給鷹一塊牛肉。
說來,那賣藝女子也有些奇怪,在一羣醉漢穢言侮辱的時候,平靜的沒有任何表情,彷彿侮辱的不是她一樣,在年輕人救場之後,也是沒有任何表情,彈奏了一段後,提琴便走,連半聲“謝”都不談。
在酒飽飯足之後,年輕人丟下了幾枚勾玉,擎着鳥繼續轉悠,跟沒有正事一樣,就像那些紈絝子弟,不是禍害這家女子就是禍害那家女子,不同的是年輕人只擎着鳥瞎轉悠而已。
別過了青樓相好的挽留,年輕人不經意地轉進了一處昏暗的小巷。這小巷平時就是暗淡無光,就算是太陽高照,也照不進一絲陽光,所以這裡潮得很,一些青苔就生在在漆黑的磚瓦上。
一些見不得人的事也發生在這裡。
收起了琴走在大道上的目盲女子拄着柺杖正跌跌撞撞的前行,一張充滿了惡意的手掌突然伸出,把女子拽進了黑暗的巷子裡,只留平日裡抱的琴掉在了原地。這裡是發生很多少女失貞的地方,也是很多屍體被找到的地方。
酒館裡被鷹啄了一隻眼睛的趙四,此時頭上裹着厚厚的白沙,惡狠狠的看着眼前手足無措的盲女,道:“老子奈何不了陳爺,還奈何不了你?要不是你,老子怎麼會變成這樣?”期間,他的大手不停地撕扯女子的衣裳,女子自然不肯,淚水如潮,不停地後退躲避趙四的手,但是小巷能有多寬?兩步便到了牆,女子躲無可躲,只能扣着泥土扔向趙四,趙四被烏黑的臭泥糊了一臉,惱羞成怒的狠狠地給了女子一巴掌。
“我看你怎麼躲。”
女子本就柔弱,被壯實的趙四打了一巴掌後,連反抗的能力都沒了,只能流着淚等待噩夢降臨。
但是,彷彿打了她一巴掌後,趙四就沒動靜了,要不是趙四粗壯的鼻息聲迴響在小巷裡,女子就真以爲趙四消失了。
“陳···陳爺。”
一個擎鷹的年輕人,把失落在路邊的琴抱了起來,拍拍上面的灰塵,看到琴上新添的跌痕,頗爲心疼地嘆道:“多好的琴啊。”
然後瞥到巷子裡發生的事後,道:“繼續。”
雖然如此,趙四卻根本不敢動,這城裡誰都知道陳爺的實力與喜怒不定的脾氣,要是自己再動,毀得可能就不是一隻眼睛了。
趙四道:“嘿···嘿··小的就是跟,跟這位姑娘鬧着玩呢,既然陳爺來了,小的這就滾,這就滾。”年輕人往這一站,竟然把趙四嚇得連話都講不清楚了,連滾帶爬地往巷子深處跑,即便摔得狗吃屎也不敢停下,彷彿站在巷子口,沐浴着陽光的男子不是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一樣。
女子默默的擦了擦淚,穿好衣服,扶着牆向外走,我把琴遞給她,道:“這麼好的琴,別再弄壞了。”女子接過琴誠惶的點了點頭,在地上摸到自己的柺棍後,繼續跌跌撞撞的向前走。
男子彷彿根本沒把此事當回事,繼續擎鷹閒逛,要知道這城能有如此發展,大半功勞要歸這位陳爺,所以就是城老爺看見陳爺也要拘禮三分。
男子回到自己的居所,這居所處在鬧市之中的,但隱隱地卻顯得有些僻靜,彷彿處於深山老林的老宅一般。打開了門,入眼的不是平常人家的吉祥屏風,而是一個個木樁,地上散落了許多書籍,書頁殘黃,有些已經損壞,看樣子就像主人憤怒的時候扔出來的一樣。有些書的扉頁還能辨識,皆是修道所用。
家裡沒有一婢一妾,看樣子這不大的住在皆是男子一人打理,也許是男子性格本就是怪異,不願動用僕人罷,也許是男子在做些見不得人事,所以沒有婢奴。
看着漸晚的天色,男子拖出一張椅子,躺在上面拿着一個天文望遠鏡看夜幕繁星,只是男子看似是在享受着一切,可一臨近,就能感覺到男子身上無與倫比的孤獨,與深深的哀傷,就像深夜的火光,怎麼都掩埋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