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樣的。”
“但所有人都明確的是,那一瞬間,無論是修道者還是普通人,都感覺到了自己靈魂深處的圓滿。彷彿打破了某種枷鎖,使自己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一個自由的人。”
“但放眼望去,世界沒有任何變化,一切如舊。太陽東昇西落,小草破土展葉,幼蝶破繭重生。世界還是這樣,只是蘊含了莫名的氣息。”
“他應該被世界銘記,但事實卻是,他的名字彷彿從宇宙萬物中抹去了。”
“就連我,也只能模糊得記起有這樣一個人。”
小雨如煙,細細溫潤着這棵蒼虯古樹。一條殘破、只剩下了半截身子的紫色五爪古龍在喃喃自語。它的前方沒有一個聽衆。這個地方,蒼涼無比,遼闊的世界只有它與身後的樹。
時間停滯在這片荒涼的土地,紫龍盤旋在半空中,像是在樹下納涼。
它在等,它相信他會回來的,不是挾持雷霆萬鈞之勢,而是站在前方無聲淺笑。
“他會回來的,我相信。”
這片地方恢復了寂靜,一如亙古不變的永恆星空。
……
在時間找不到的地方,存在失去了意義,卻有“呼——吸——”的淺淺低吟聲。
大似無邊無際,小似微如塵埃的地方,沉睡着一個漆黑的身影,黑影實似觸手可及,虛似飄渺如煙。他似睡似醒,像下一秒就要睜眼,又像永遠沉眠。
虛空中一直重現着當時的那一幕:
一團不知道是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是的黑影漂浮在他面前,看到自己的永世之敵,很奇怪,他的臉上既無憤怒也無欣喜,只是平平靜靜的看着它。
二者靠近,料想中的驚天動地之戰並沒有發生,因爲雙方都有自己的無奈。
黑影家園破滅,他們迫不得已來到這個宇宙,卻因爲自身攜帶的破滅信息,無意識的侵害這片宇宙。陳若曦作爲宇宙的意識,必須清除他們。
他們都沒有戰鬥的意願,卻都必須爲自己而戰,但同時又都不想毀掉這片宇宙,於是他們選擇了接觸,選擇了包容。
二者靠近,融爲了一體。
從此,宇宙平靜了下來,但同時,他們也都不再是他們。
這片宇宙的禁忌之地,將會被永遠封存,他們不會滅亡,也不會甦醒,將會永遠漂泊下去,流浪,無定居之地,成爲宇宙中最孤獨的存在。
……
這一天,下起了陰綿小雨。希瓦忽然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她看着自己脖子上帶着的項鍊,沉思許久,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幼童的哭聲響起,她連忙唱起家鄉的歌謠,將孩子哄睡。看着孩子的睡臉,她哼着歌覺得應該回家一次,但她又覺得不應該回去,具體原因,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雨水敲打着窗沿,她心底忽然涌出來一股無法抑制的悲傷,哼着歌的時候,淚水驟然就流了下來。
“誒?這是怎麼了?”
用手背擦眼淚,怎麼都擦不乾淨,反倒是自己想抱着膝蓋狠狠的哭一場。忘了,忘了什麼,有什麼重要的人忘了,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了。誰?到底是誰?
雨還在下,像是處子輕柔的手掌,撫平世界的褶皺。
……
華麗的宮殿裡面,沒有一個侍衛,甚至連宮女都沒有,只有聖後一人坐在窗邊,看着屋外不停滴落的雨水,早已淚水佈滿面頰的她此時輕輕嘆了口氣:“你還是選擇了這條路。”
她不知道自己嘆息的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爲誰流淚,但她明白,在這個只有謫仙而沒有真正仙人的時代,能悄無聲息的將自己記憶抹去的事,只能是他成功了。但她也深深的明白,自己從此失去了愛人,失去了愛。
“我用了這麼多的計謀想要阻攔你,卻還是失敗了。”
屋頂忽然雷鳴炸響,一股令人神往的氣息從中流露,她明白,成爲真正仙人的機會來了。
哪怕……她多麼百般不願意。
……
陳曉和宣紫正在閒聊。有了宣紫的幫助,陳曉的終於有可以偷閒的時間了。忽然二人同時流淚,同時看向窗外,外面正在下雨。
“我是不是忘了什麼?”這個感覺她很早之前就有,只是今日格外強烈。
二人不想再說什麼了,只想仔細體驗這種流淚的感覺,彷彿以後都不會再有了似得。
……
我們選擇了遺忘,於是就真的遺忘了,過段時間,我們會連遺忘都遺忘。
宇宙間,時間遺漏的地方,只剩下“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