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爺爺
又清明雨上
此去經年,又清明。——題記
撐一把雨傘,企圖避開那瀟瀟暮雨,誰料那雨早已下在心裡.。腳上似掛了千斤重,踏不上一級臺階。我的心像極了那稠稠的細雨,稠得化也化不開。
這一路上的潮潮潤潤,我放慢了腳步。無暇顧及,沿路鋪開的經春雨洗禮的閃着綠色的光芒的大地萬物。四周安靜極了,卻是無聲勝有聲,潮潮地扣響了我的心扉。
那年你走了,我也沒有來見你。如今,竟是來看你的墓。墓前積久的塵埃已被雨兒打去,只留些枯藤老樹枝倦倦地瞅着春光。春天已經來了!可樹兒們,草兒們卻怎麼都不願長在這裡。我是該爲你攜一首怎樣的詩?
索性放下傘吧,任憑那濛濛煙雨,迷失自己的方向。坐下來和你聊聊,這十幾年來到底我們有多少交集。一直到你病了,我的眼裡只剩下你對我笑的樣子……
那年不知自己生了什麼病,就這樣每天難受着。我總會站在門口守望,等待天使來救我。有一天,你拿着一個生雞蛋,叫我吃了它。後來才知道那是你挨家挨戶問來的藥方。
蓋房子時,她燒了好多點心,我肚子好餓,便匆匆跑了過去,問她還有沒有,結果她竟把我罵了出來。我哭了,蹲在家門口,你跑過來,拿着一碗熱騰騰的面,直看着我笑,是你把我的苦臉變成笑臉。
天氣漸漸變暖,我和夥伴做了幾個風箏,跑到家前的空地上,風很大,可是我怎麼也放不高。你像一個小孩子,跑過來,一把接過我手中的線。風箏越放越高,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她跑出來叫你幫忙,你就說急着去廁所,待她進去,你拉着我的手,跑到拐彎那邊的一片草地上,和我放了一個下午的風箏。
如今,再和你講起,是不是我又該流淚,如那細雨呢?可是我嚐了一下它的味道,它是苦的。
四處全是鞭炮聲,熱鬧,對我來說則是孤獨。過大年了,看着她發給那些孩子的紅包一個又一個,還有一箱箱飲料,爲什麼我沒有呢?我也是一份子,你跑過來,想要遞給我什麼,她一把拽過你,遞過來一個眼神。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我們的畫面。
連心裡都是無奈。
索性便再也不見,不講話了吧!
那一年,我離開了那裡,揮去一片兒時記憶。
三年後,聽說你生病了,治也治不好。幾個月後,便去世了,可是我卻沒有到場。
不忍看到你那歲月走過的面孔,會如何讓我心痛。
爺爺!此刻,我只想用力地撥開你墓前所有的枯藤乾枝,才發現那裡積滿了我的淚水,是甜的……】
手裡提着白色煙花,點着,只有閃耀的火光在一晃一晃的,“子笙拿好點啊!”依依看子笙都快貼着身子了。“子笙,你還沒趕走年獸呢,就先把自己趕走了。”一走進這黑暗的區域,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嚨,不自覺的就有些呼吸不順暢,明明故意岔開話題,讓自己自然一些。
“知道了!”子笙點點頭,就把煙花放遠些,“姐姐,你看。”走上階梯的時候,子笙突然叫起來,大家都被嚇了一跳。“怎麼了!看什麼?”依依趕忙問子笙,心裡有些發毛,四境的雜草和樹枝都好像在舞動着,那影子在夜裡,一晃一晃,晃着人眼,也晃着人心。
“姐姐,我的煙花快燒到手了!”子笙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手裡的焰火。“哦哦,原來是這個啊,趕緊扔掉吧!”依依連忙說着,心裡鬆了一口氣。“恩恩!”子笙點點頭,便把煙花扔了。“嚇到我了,還以爲幹嘛了呢!依依,你帶着子笙點啊!”伊洛拍拍胸脯說着。
“知道了,子笙還是別拿煙花了哦!”依依也是定了定心,握着子笙的手也緊了一些,還記得,小的時候,那時候是一年級,每天回家都要經過這百步梯下的馬路,那時候,這還是泥濘的道路,班級裡有人傳言,這幾日,有人被吊死在百步梯上的百步竹林裡,所以最近百步竹林都在陰風陣陣,那時候一樣還小,然後就被嚇
得抱着同學在操場上哭,放學了,也繞着遠路走,不敢再經過這裡。現在想想,還是覺得背後陰風陣陣,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一樣。
“哪有什麼事啊,趕緊上去吧!”手裡的煙花燃盡一根又一根,依依嘆了嘆氣,天空的雲漸漸的積多起來,有些涌動的樣子,烏黑烏黑的,透着一點點的光。
這點點光,照亮你離開的路,該是安息了吧!這樣想着,又揚了揚手中的煙火,零星的煙火,在起風的空中晃動着,燃的厲害,一瞬便消散了。一羣人一直在走着,四境還是黑悽悽的,已經路過了三四個墳墓了,有些修築的很好,在墓前有桌子,有凳子,還有題詞;有些則是一片狼藉,雜草叢生。
又經過一個墳墓,依依在那頓了頓。“姐姐!”東東在依依的前面,叫了幾句,依依沒反應,只是眼神無聚,空空的,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
看着自己的姐姐,東東有些慌張的往前走了走,拉了拉前面的明明,突然又想起那天姐姐夢遊的樣子,心裡更是緊張的發毛,有些後悔的嘀咕着,就知道,晚上來這邊沒什麼好事會發生。大過年的,老在死去的人面前晃悠什麼啊,難保會沾染點上什麼啊。明明回過頭看了看依依也是心裡發毛,一句話都說不出,伊洛還在前面走着。
子笙拉了拉依依,“姐姐,我們走吧!”依依這才反應過來,看着伊洛他們叫了一句,“別走了,我們回去吧!”聽見這聲音,東東總算是放下心來了,剛剛就想做出跑的姿勢了,看來自己的姐姐還是正常的。
“回去吧!”依依再說了一句,“這麼快就回去了!”伊洛有些沮喪,剛剛還想看看他們能走到哪裡呢,不過現在也是心裡鬆了一口氣,其實他很怕這些鬼鬼怪怪的黑暗的東西。趕緊就拉着峻臨走下來。
就在這時,樹林裡稀稀疏疏的聲音傳來,有很快的腳步聲。聽見那聲音,東東一下子就慌張起來,“啊!”一個沒忍住,趕緊就往前跑。依依他們也給他的叫聲嚇了一跳,趕緊就往下跑去。“田依依!”身後有人叫她,他們跑的更快了,只是還沒跑到階梯那邊,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竹林裡,走出十幾個男男女女出來,一個個看起來都不認識啊,怎麼有人在叫她,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幸好是人。只見從那男男女女裡擠出一個女孩子,一身的粉色棉衣,頭髮上,別了一個粉色的卡子。“維諾!”依依拉着子笙走上前,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看你這笨蛋,怕什麼,跑什麼!都不見你來找我,還不讓我來找你啊!”維諾一把抱住她說着。“嘿,這幾天外婆家太忙了,再說,我又不敢一個人去找你!”依依吐了吐舌頭說着。“額,就知道你這悶騷的丫頭,所以我現在來找你了。這漂亮的小姑娘是不是你小姨的那個啊!”說着,蹲下身來摸了摸子笙的臉,子笙有些害怕的往依依身後躲了躲。
“是啊,是子笙!你也知道,我們家就我和她是女孩子,其他都是男孩子。”依依無奈的笑了笑。“姐,你不是說我們都是兄弟嗎?”東東一臉辯駁的看着依依。“你們都是兄弟!啊哈哈!兄弟就兄弟啊,這羣也是我的兄弟!”維諾到是很大方的一手搭在身後的一個男生說着,那個男生瘦瘦高高的,劉海遮着眼眉,只是笑咧着嘴,一句話也沒有說。
“哈哈,好吧!”依依點點頭。“你們大晚上的來這裡幹什麼啊!”維諾看着這羣找虐的傢伙。“來這邊趕年獸啊,你看我們都是在放煙花呢”晃了晃自己手裡煙花,一下子就把維諾的眼神給勾過來了,“行啊你,還真是有情調,來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分我們點!”維諾說着,就不客氣的拿過那袋煙火,每個人都分了去,點燃後,一羣人就浩浩蕩蕩的從百步梯上下來,一路的火光閃閃,照亮了整條路。
維諾這羣人和依依磨嘰了一會之後,又繞着街道逛了逛,便說要分手離開了。回家的時候,正好小舅舅和媽媽她們都出來了,一家人圖個熱鬧的,說好要出來放煙花。小舅舅連忙打開倉庫裡的門,叫了爸爸去幫忙,拿出了一個大約有1.5寬大的
煙花,放在家門口上,就點上了。
“嘣啪!”那聲音,上升又落下,緊接着就是一個大大的花綻放了整個天空,灑下點點的星光,依依看迷了眼,那夜大家都看迷了眼,那煙花和以往看見的不一樣,特別大,特別絢爛,伴着美麗的星光,灑下一片光芒,就像是黎明的曙光,照進了人的心窩,照進了靈魂深處,讓人不自覺的想要流淚。
到了給壓歲錢的時候,最爽的就是依依了,從小到大拿的最多就是依依,依依有個自己的小金庫,誰都不知道,但是好像在去年收拾屋子的時候給媽媽發現了,那時候,媽媽也就笑了笑,什麼都沒說,依依就一手把它藏進箱子裡,外婆給的壓歲錢是最多的,然後就是每個阿姨舅舅給一些,爸爸媽媽當然是要自己去討的,過年圖個開心,爸爸媽媽也就很大方的扔幾百過來,拿着一疊錢的時候,就很開心。
午夜散去,大家各自回家,回到房間,只有午夜的鞭炮聲,還在不停的響着,雪水還在化,滴答滴答的聲音,以爲是下雨了,望了望窗外一片,到處都是煙花鞭炮的火影,一派熱鬧的氛圍,閉上眼,有些睏倦,不一會就沉沉的睡去。
黑暗的晚風,嘶嘶的吹過,吹裂了這方土地的寂靜感,有個黑色的身影速掠而過,站在那熟悉的一方墳墓前,只是靜靜的看着,四周靜的可怕,那遙遠的鞭炮聲,這裡卻絲毫都聽不見。那個黑影只是站着,眼睛不眨一下,只是抿着脣站着,四境好像有狂風襲來,吹着她的黑衣和長髮在風中飛舞。站了很久,烏雲都溺了過來,黑壓壓的壓在這方土地的上頭。
突然黑影就像是瘋了一樣,只是扯着墓邊的荒草和廢石。整理完畢,又站在那不動不動,許久之後,恭謹的鞠了一躬,拿出酒在墓前灑了一道,“田依依,爲她的爺爺點亮了回家的路,而我爲你除盡腳下的羈絆,一飲沽酒願永息!”說着,好像眼中有閃閃的淚光,只是語一盡,黑影隨風而去,那閃爍的淚光,也消失在風裡。墳墓好像搖動了一下,從墳頭上有化了的雪水滴落在墳前。
第二日,天色又是大晴,早上六點,樓下準時響起了鞭炮聲,不止是鞭炮聲,還有遠處各個人家的煙花燃放的聲音,依依一伸懶腰,起了個早,穿好衣服之後,東東正好走上來。“咿呀,姐,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了!”一臉笑咧着嘴,插着腰。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要有新氣象啊!下樓吧!外公外婆要敬詞了吧!”依依比了一個V字的手勢,就拉着東東走下樓去。一到樓下,大家果然都已經起來了,一個個忙着自己洗漱。整理完畢之後,就是一起站在大廳裡集合,外婆和外公都已經出來了,站在外面前面,“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第一天,我們要謹記上帝的話語,第一天,要說讚美的話,第一天要溫柔忍耐,第一天,要做清心向上的人。”外公外婆說完之後,便是大家一起照着外婆外公的說的話,再說一遍,然後閉上眼睛,默默禱告着。這早上的敬詞便結束了。
大傢伙一起涌向外婆家吃紅薯粥。其實新年第一天的要求簡單來說,就是不可以說不好的話,不做不好的事,不能哭泣,這是對我們這些小孩子的要求。大人們,總是說要是第一天要是沒做好自己,接下來的這一年裡都會不順,雖然這是老話,我們總是笑笑而過,但是還是會心有餘悸,總覺得冥冥中會有這樣的一種力量,來懲戒惡的人。但是越長大,才知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究竟什麼樣纔是好的,什麼樣纔是不好的,命運留給我們太多的疑惑。
早上的敬詞過後,這第一天,大家便會在心裡有個暗示,第一天便真的會很乖很乖。吃完紅薯粥,第一天,便會在教堂裡做禮拜,唱詩歌,看聖經,在上帝那裡,再一次得到一個被淨化的心靈。晚上回家,則又是一頓豐盛的晚餐,然後,在濛濛的夜空裡,早月霧夢空的碧盤夜色裡,再一次點燃那美麗的煙花,上升,綻放,下落,再一次在天空劃開一個美麗的痕跡。閉上眼,不亞於可以許願的流星,那樣的美麗,會永駐在心中,沾染了紅酒的臉,紅蘊漸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