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圖窮匕見

自古最是無情帝皇家。爲了爭奪那至高無上的權力,不管父子母女也好,兄弟姐妹也罷,即使祖孫至親,也會變得冷酷無情,甚至喪心病狂。

眼前的大宋小皇帝趙煦,就是個新鮮rela的例子。他登基九年,大權一直被太皇太后掌握,自己只能當個傀儡兼傳聲筒,心裡早就不甘心到了極點。

可是太皇太后積威之下,小皇帝始終不敢輕舉妄動。頂多,他也只是偷偷提拔呂慧卿這種新黨,組建神武堂,劍走偏鋒,從江湖方面開始下手,不斷聚斂錢財,逐步擴大勢力而已。

神武堂在搜刮錢財方面,確實卓有成效。但距離真正推翻太皇太后的目標,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然而小皇帝性格急進,做任何事都恨不得快快成功,所以很快,他已經等不及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天降良機。太皇太后或許是因爲長年操勞國事的關係,一下子病倒了。她昏昏沉沉,完全失去理事能力,整個人都垮了。

小皇帝看見她這副模樣,自然欣喜若狂,認爲是太皇太后油盡燈枯,終於要死了。可萬萬沒想到,第三天的時候,太皇太后的情況忽然又有所好轉,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許多。

當知道太皇太后好轉的消息之後,一瞬間,小皇帝赫然從天堂跌落到地獄,整個人都被打懵了。緊接着,他大發雷霆。立刻調動神武堂的人馬,封鎖皇宮內外,重重圍困崇慶殿,更命令神武堂出手,去刺殺御林軍指揮林充,以及內侍首領太監樑十澄。

毫無疑問,這已經屬於政變的範疇了。其實,太皇太后已經這樣老了,即使這次她能夠挺得過來,剩下的,又能再有多少日子?小皇帝只要稍微有些耐心,再等上兩三年,太皇太后自然就壽終正寢。

到時候,小皇帝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執掌大權,誰也爭不過他。又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韙,提前發動政變?

須知道,大宋朝向來以仁孝治國。小皇帝發動政變,不管成功失敗,都是大大的不仁不孝。將來史書記載,只會留下萬古罵名。

但小皇帝雖然明知後果,卻實在等不下去了。更何況,他自認爲英明神武,只要掌握大權,肯定可以收復燕雲十六州,甚至率領百萬雄兵,攻破遼國上京,生擒遼國皇帝耶律洪基,獻祭太廟,也是指日可待。到時候千古稱頌,萬世流芳,誰不讚揚小皇帝的赫赫功業?又有誰還會去提他政變殺親的小事?

此時此刻,眼見太皇太后的眉心要害,中了一枚鋼針,頹然倒下,閉眼斷氣,分明已經死了。但小皇帝面對着這個壓制了自己一輩子的老太婆,依舊心有餘悸,一時間不敢上前。他手按劍柄,心臟突突亂跳,顫聲道:“花公公,你……你去看看?”

花公公大着膽子上前,伸手去一探太皇太后的鼻息,察覺毫無動靜。立刻縮手回來,轉身說道:“啓奏皇上,太皇太后龍馭賓天了。”

小皇帝大喜,哈哈大笑,叫道:“好極,好極!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

呂慧卿溜鬚拍馬,最爲在行。他立刻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上從此可以擺脫掣肘,真正大展拳腳了。收復燕雲,平遼滅夏,天下一統,指日可待。”

史神捕和阿修羅相互對望一眼,眼眸深處,同時流露出一絲嘰嘲的神色。史神捕隨即畢恭畢敬道:“請皇上立刻升殿,召集羣臣入宮,宣佈太皇太后已經駕崩,商議治喪諸事。”

這句話,正中小皇帝下懷。其實治喪的事情,商議不商議,也就這麼回事了。但小皇帝卻急着召見羣臣,讓他們都知道,這大宋天下,已經正式換了主人。從此以後,說話算數的可就不是那個死老太婆,而是他,天子趙煦了!

志得意滿,小皇帝點頭道:“好,好。史卿家這個提議好。人來,立刻擺駕太極殿。”

一聲令下,小皇帝立刻擺下依仗,前呼後擁地來到太極殿上。這是皇帝舉行大朝會,接受文武百官朝拜的地方,等閒、並不啓用。當中一張黃金龍椅,極盡華麗威嚴,象徵天下獨一無二的大權,更是古往今來,無數英雄豪傑夢寐以求的東西。

小皇帝雖然已經在這張龍椅上,坐了整整七年。可是他從來就沒有覺得,自己真正是這張椅子的主人。然而,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從現在開始,一切都和以往不同了。

小皇帝雙眼放出奇異的光彩,一步步登上玉階,一步步接近龍椅,然後猛地一轉身,在龍椅之上坐下。他雙手扶着龍椅把手,居高臨下俯視大殿,只覺得萬里河山,盡在自己一手掌握之中,不由意氣風發,放聲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下是朕的,朕是真命天子,哈哈哈哈~~”

“嘿嘿,井底之蛙。死到臨頭,居然還在發白日夢。趙煦啊趙煦,你簡直可悲,可憐,又可笑。”

一聲冷笑,忽然響起,打斷了小皇帝的大笑。呂慧卿和花公公兩個同時大驚失色,猛然擡頭看過去,赫然看見說話的人,居然就是史神捕!

“史忠賢,你好大膽!”呂慧卿站起身來,大聲呵斥道:“在和皇上面前,居然斗膽講這種大逆不道的說話。你是想滿門抄斬嗎?”

史神捕嘿聲冷哼,也不回答。可是一股凶神惡煞般的氣息,卻陡然透體爆發,形成巨大的精神風暴,呼嘯着向四面八方狂飆席捲而去。

呂慧卿好歹也是當過宰相的人,身上有一股威嚴的官氣。只要發作出來,同樣可以令普通人雙腿發軟,不由自主地當場跪倒在地,戰戰兢兢,甚至連頭都不敢擡。

然而,這股官氣和史神捕的凶氣相比,簡直好似小巫見大巫,完全不堪一擊。彈指剎那,呂慧卿心神劇震,腦海裡變成一片空白。所有自我意識,赫然全被這股凶氣衝得七零八落,潰不成形。隱隱約約之間,他彷彿聽見自己的侄子韓一回,在耳邊大喝道:“叔父,小心!”

電光石火之際。史神捕已經出手了!他面帶獰笑,施展輕功身法,一下子就把自己和呂慧卿之間,整整十七八步之遠的距離,徹底抹平。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呂慧卿身邊,揮掌當頭猛轟,同時更厲聲暴喝道:“死吧!飛瀑連天訣——高山流水!”

天龍八部的成員,雖然每人都學了一招血佛八法。不過,那是壓箱底的絕招,又因爲容易暴露身份,所以等閒並不使用。平時在外行走辦事,和敵人動手過招,當然另有看家本領。

緊那羅所修煉的武功,就是一套飛瀑連天訣。眼下他存心立威,所以甫動手,已經用上了全力。霎地,他掌勢變化,彷彿從萬丈高峰之上傾瀉下來的瀑布,飛流直下,浩浩蕩蕩,無堅不摧,無強不克。哪怕是再堅固的石頭,也要被一下子衝得粉碎。這一掌假如打實了,呂慧卿當場就要被打成肉醬,死得慘不堪言。

千鈞一髮間,韓一回再次出手。他移步換影,及時衝過來護住呂慧卿,同樣揮拳擊出。厲聲狂吼道:“要殺叔父?沒那麼容易!天地針——點破乾坤!”

話聲未落,精光暴綻。一根亮晶晶的銳利長針,陡然憑空顯現,寒芒閃耀,教人望之心寒。緊接着,這根長針和韓一回的右臂徹底融合爲一體,拳即是針,針就是拳,以點破面,極度銳束凝練,一針刺出,哪怕是銅牆鐵壁,照樣也要被狠狠刺穿。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拳掌相交,赫然就聽見“嘭~”一聲沉悶爆響,狠狠炸開。

整座大殿,同時爲之激烈震動。地板如波浪起伏,上百塊原本鋪砌在地面處的金磚,陡然全被揪起,相互間瘋狂亂碰亂撞,東南西北地橫飛倒濺,聲勢猛惡之極。

陡然,一塊金磚凌空迴旋,挾雷霆之勢破空飛出,徑直飛向龍椅。迅雷不及掩耳之際,只聽見

“噗~”一聲響,金磚沒有打中小皇帝,卻重重打在龍椅旁邊的花公公腦袋上。當場就把這名太監砸得**迸裂,暴斃當場。屍體向旁邊一歪,倒向龍椅。恰好和小皇帝來了個面對面。

看着這具**橫流的恐怖屍體,小皇帝立刻一個哆嗦,嘶聲尖叫道:“護駕,護駕!來人啊,快護駕啊!”竟然不顧儀態,屁滾尿流地從龍椅上爬下來,手足並用,徑自縮到了椅子下面去,渾身蜷縮成一團,不斷瑟瑟發抖。

然而,不管小皇帝叫得再怎麼大聲,大殿之外,哪裡有半點動靜,哪裡有半個人來救駕?

尖叫聲中,大殿內相互激戰的兩人,各自被對方反震退開。韓一回手臂顫抖,面色蒼白,嘴角也淌出了一道血絲。史神捕則是掌心處多了個針孔,整條右臂軟軟垂在身邊,竟彷彿不能再動。

天龍八部,都是宗師強者。史神捕的真實本領,和摩呼洛迦以及阿修羅等都相差不多,也是可以一招之下,就殺掉少林玄難大師這種高手的強大存在。但現在,他和韓一回火拼,雙方卻是打了個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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