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懷璧其罪

講完自己的事,蕭昇又問道:“關公公,剛纔你說靈宗,又說靈芷翎,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關滄海嘆了口氣,道:“殿下,‘推平東荒地,活捉靈芷翎’這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沒有,從來沒有。”蕭昇奇怪地問道:“既然說要活捉,那麼靈芷翎就是個人,對吧?”

“不錯。靈芷翎是人。而且,還是個女人,一個傾國傾城的美麗女人。”

提起靈芷翎,竟然連關滄海這個老太監,都變得滿面紅光,活像突然年輕了好幾歲。他彷彿把剛纔的擔憂完全拋諸腦後,興致勃勃地說:“殿下你還年輕,所以不知道。詳情聽說……”

當下,關滄海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十多年前,當今天子玄帝,纔剛剛登基。大昊朝則因爲還處於休養生息,努力建設的階段,人民生活,普遍比較清貧。

相比之下,東荒卻因爲已經發了很多年戰爭財,所以十分富裕。故此在大昊皇朝的很多人心目中,東荒遍地黃金,簡直就是人間天堂一樣的地方。

誰不希望自己生活在天堂之中呢?所以當時,中寰也好,西境也罷,甚至北疆和南苗,都以模仿東荒爲榮。無論衣食住行,甚至連說話腔調,都非常受追捧。一些大昊皇朝的官員,甚至對東荒來的商人點頭哈腰,卑躬屈膝,只爲了能拉住這富商,讓他在當地做生意。

這種大環境之下,自然,東荒第一美人,就更受追捧了。而這位第一美人,正是靈芷翎。

靈芷翎的身份,和玉璇璣相同,也是青樓中的一位花魁。她生得花容月貌,傾國傾城,沉魚落雁。不但名動東荒,甚至名聲遠播中寰。很多中寰人朝思暮想,只想見一見這位東荒第一花魁,卻不可得。

於是乎,就有人喊出了口號,要“推平東荒地,活捉靈芷翎”。

當然,這句話只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不過當時靈芷翎究竟有多大魅力,也可以從中想象一二了。

其實要見靈芷翎,也用不着動刀動槍。這句口號喊出來的第二年,恰好皇太后九十大壽。大昊皇朝皇室,邀請天下各家藝人,進京獻藝賀壽。

於是靈芷翎帶着她的樂班,從東荒出發,行程萬里,終於到達洛京。她所到之處,萬人空巷,人山人海。不但平民老百姓對靈芷翎瘋狂追捧,甚至達官貴人,也紛紛一擲千金,只爲了可以和靈芷翎見上一面,喝上兩杯酒。

當時玄帝還年輕,對此感覺好奇。於是微服私訪,去觀看靈芷翎的表演。一看之下,竟然也立刻變成了這位東荒第一美人的愛慕者。於是又把靈芷翎召入皇宮,單獨接見。

靈芷翎一入宮,就是三天。這三天裡面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那就只有兩名當事人自己清楚了。不過當時靈芷翎出入皇宮,很多人,都親眼看見的。

關滄海當時才入宮不久,有幸在近處見過靈芷翎半面。對此印象十分深刻,。至今想起,當時情景,仍然歷歷在目。

不久之後,就是皇太后生辰的正日了。按照安排,要讓靈芷翎在大殿上表演歌舞。

可萬萬沒想到,歌舞表演到最高/潮的時候,突然,皇宮內所有人,包括宮女、太監、侍衛等等在內,竟然全部同時發狂,拿起刀子,就向身邊的人亂砍。當場一片大亂。而靈芷翎竟然拔出匕首,乘亂要行刺玄帝。

幸虧,當時在大殿上,還有天下十大門派之中,道真南北二宗的兩位宗主坐鎮。兩位宗主都是武道先天等級的超級強者。他們一出手,立刻生擒靈芷翎,並且把暴亂鎮壓下來。

自己壽辰上居然鬧出這麼一回事,皇太后勃然震怒,要把靈芷翎推出去千刀萬剮。但玄帝反而替靈芷翎開脫求情,堅持要查清楚真相再說。

這一查之下,竟然有驚人發現。原來,靈芷翎表面上雖然只是一名小小的青樓花魁,實質,她竟是天下十大門派當中,靈宗的當代聖女。皇宮內之所以突然一片大亂,人人都發瘋一樣互相亂砍,全是靈宗的鎮宗至寶——幽冥珠在作怪。

這幽冥珠,是天下間一件最爲奇特的法寶。它可以操縱人心,迷惑天下。幽冥珠所到之處,必然社會動盪,天下大亂。

哪怕親如夫妻或父子,一旦被這法寶的力量影響,照樣六親不認,只會聽從幽冥珠持有人的命令,到處去破壞。卻還以爲自己是爲了建設美好家園而努力。所以什麼良言規勸都聽不進去,執拗地一意孤行,最後甚至不惜犧牲生命。實在可怕至極。

幸虧,這幽冥珠要完全煉成,也絕不容易。由於時間倉促,靈芷翎的幽冥珠只屬於半成品,威能不足完全形態下的百分之一。否則的話,連當時道真南北二宗的兩位武道先天強者,也未必鎮得住場子。說不定玄帝就當真被刺殺成功了。

玄帝雄才大略,眼光深遠。知道幽冥珠雖然危險,但只要運用得當,同樣也可以成爲自己用來對付敵人的一件厲害武器。而幽冥珠的煉製方法,每一代都只有靈宗聖女知道。

也就是說,殺了靈芷翎,幽冥珠的煉製方法便從此失傳了。再加上,玄帝也查清楚了,靈芷翎之所以要來洛京行刺,其實是受鷹吉祥國指使,當中實在有不得已之難處。所以玄帝特地網開一面,堅持不殺靈芷翎,只是把她囚禁起來。然後率領大軍出征,要收復東荒。

鷹吉祥國見陰謀敗露,知道沒希望在戰場上打贏大昊大軍,只好主動撤退。大昊皇朝重新把東荒收入版圖,正式完成了統一大業。

收復東荒之後,玄帝把靈芷翎送回東荒,命令她再煉製一枚幽冥珠獻上,將功贖罪。可是過了約莫大半年,卻傳來消息,靈芷翎因爲難產而死。

從此以後,這位曾經顛倒衆生的東荒第一美人,便迅速被遺忘了。以至於像蕭昇這種十幾歲的年輕人,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靈芷翎的名字。

靈芷翎刺殺玄帝這件事,由於涉及皇家隱私,所以皇家使用了各種手段掩飾真相,又竭力淡化處理。即使關滄海當時就在皇宮裡服侍皇上,但也所知不詳,只能約略說個大概。

但即使只是約略大概,也已經足夠讓蕭昇找到不少蛛絲馬跡,從中推測到一些東西了。他回過頭來,向趴在桌子上大吃大喝的女孩兒,仔細看了幾眼。不禁略覺有幾分詫異。

按照關太監所說,靈芷翎因爲難產而死,是在慕貴妃入宮,蕭昇出生之前的事。如果眼前這女孩兒是靈芷翎的女兒(這十有八、九沒跑了),那麼她的年紀,其實應該比蕭昇年長好幾歲纔對。

可是現在,無論怎麼看,這女孩兒都是頂多只有十三、四左右,比蕭昇還小了一大截。這絕不是什麼天生髮育遲緩可以解釋得通的。最大可能,就是幽冥珠在作怪。

幽冥珠幽冥珠。這鬼東西,不但名字邪氣,作用邪氣。看起來,煉製方式也同樣邪氣得很啊。

心頭若有所悟。蕭昇和顏悅色地問道:“小妹妹,那位靈芷翎,就是妳的……”

女孩兒丟下手裡啃了一半的紅燒蹄膀,用力擦了擦油光光的嘴巴。打斷蕭昇的說話,滿面不屑地道:“就是我的死鬼老孃啦。怎麼樣,不行啊?”

蕭昇皺眉道:“那妳剛纔又說,她跟着別的男人跑了?難道靈芷翎其實沒有死?”

“笨蛋!我說什麼你就信啊?剛纔騙你的行不行?”

女孩兒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翻起一個老大的白眼。蕭昇倒也不以爲然,不過,再深入詢問下去,恐怕就會不得不面對一些非常尷尬的事了。

所以在目前這個階段,蕭昇覺得,有些事還是放在肚子裡,心裡有數就好。沒必要非得捅出來不可的。

他搖搖頭,問道:“小……妹妹,那麼妳究竟叫什麼名字啊?”

“……靈紫菱。”女孩兒帶了幾分不情願,但還是把名字說出來了。

“”靈芷翎,靈紫菱……呵呵,這麼看來,說你們不是母女,也沒有人信了。”蕭昇笑了笑。問道:“那妳怎麼會惹上義氣門,還離開東荒,跑到洛京來的?”

“嘖~說你是笨蛋,果然真是笨蛋,連這點都想不明白?”靈紫菱不屑地哼了一聲,續道:“我那死鬼老孃雖然已經死了。但幽冥珠的秘密,還在我身上藏着呢。她死之後,我就是靈宗聖女。全天下可只有我一個,知道該怎麼煉製幽冥珠哦。”

“原來如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啊。”蕭昇嘆了口氣。他這句話,說的卻是大昊皇朝幾千年前一個典故。

當初雲鼎皇朝的太祖周漁,還沒有統一天下之前,天下分成很多諸侯國,相互征戰不休。其中一個諸侯國,叫做周國。國君有個弟弟,叫做周叔。他有一面玉璧,又有一口寶劍,都是非常珍貴的寶物。

國君知道之後,就要求周叔把玉璧送給自己。周叔開始不肯,後來後來嘆息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何必貪戀寶玉,給自己招來禍事呢?”於是就把玉璧交出去了。

但國君得到玉璧,還不滿足。又向周叔要求那口寶劍。周叔就覺得,國君太貪得無厭了,將來一定會給我帶來殺身大禍的。於是把心一橫,發兵攻打國君。國君兵敗,最後只能倉皇逃亡,反而讓周叔當了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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