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親王的話說完,眼睛盯着魏西溏,進一步道:“陛下,自陛下登基一來,付老將軍對陛下爲君便是不冷不熱,付老將軍是前帝的臣子,前帝在世上他忠君之心世人皆知,可後來呢?如今陛下爲君,政績如今顯赫,君威空前浩蕩,可付老將軍對陛下依舊不冷不熱,甚至把前帝遺孤養在身邊,盡心盡力栽培,付老將軍此心讓人生疑啊!”
魏西溏的手輕輕敲在桌上,然後她問:“此等密事,付振海該是極力隱瞞纔是,瑜王爺又是怎麼知道的?”
老親王應道:“說起此事,還要得益與左相大人千萬西洲平西洲之亂一事。老臣在西洲多年,多有人脈,是以左相大人三顧老臣的府邸,請老臣協助。老臣在調平伯候舊案時發現端倪,老臣好奇之下才發現了這驚天機密,老臣多方找了當年有關的事,因爲年代久遠,事關當年的當事人,大多去世,不過老臣還是找到了當年被前帝留下服侍那平民女子的一個丫鬟,印證了旁人的多番說辭,才真正查清此事。”
魏西溏沉默半響,才問:“那麼,瑜王爺說的這些人,可還在?”
“在!老臣覺得事關重大,所以來金州的時候,特地把相關人證都帶來了,就怕陛下想要覈實查問。”老親王說完,微微顫顫道:“陛下,老臣以爲,如今國泰民安天下太平,陛下把天禹治理的井井有序,實乃明君之風範,政績功勳遠比前帝在位時來的得民心,如今天下就是陛下的。老臣以爲付老將軍心思難測,特別是那季統如今不必當年,陛下還要儘快下決心纔是,免得養虎爲患後患無窮啊!”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此事左相大人可知情?”
“回陛下,此事事關皇室遺孤,老臣發現時不過是個端倪,哪裡敢對左相大人信口開河?”老親王認真道:“老臣這是查清之後,纔敢來稟陛下,是以左相大人並不知情。”
魏西溏吐了口氣,“如此,便是此事唯有你一人知曉了?”
“正是!”
魏西溏伸手把密函和老親王帶過來的一系列文書證據放在一邊,嘴裡道:“此事事關重大,暫且不要對外泄露半個字。你帶過來的那些人證,先安頓下來,明日一早,朕親自來問。”
“老臣遵旨。”老親王道:“老臣心繫此事,日夜難寐,如今稟了陛下,老臣今晚上,也能睡個囫圇覺了。”
“瑜王爺先下去歇息吧,母后得知瑜王爺進京,兩日前就跟朕提了要敘敘舊。”魏西溏隨即命人請瑜王爺下去休息。
待老親王下去之後,魏西溏重新伸手,一份一份的翻着那些舊案裡留下的蛛絲馬跡,老親王在西洲多年,平日裡爲人低調行事謹慎,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他自然不會冒然進京來稟這樣一件驚天大事。
細想起來,付振海對季統的關照確實超乎尋常。
一個副將遺孤,竟能讓付振海特地關照讓他進入國子監唸書,當年若不是她插手季統兄弟一事,是不是付振海自會出面?
這事魏西溏不好妄下定論,畢竟沒有發生,只是,她照常理推算,確實如此罷了。
季氏兄弟一事,她插手的似乎快了些,那時候她也是認準了季統的可用之處,根本沒想到今日會有這等事出現。
如今她想知道的是,付振海知道此事,那麼付錚和季統可是也知道此事?
魏西溏仔細回想着付錚對季統的態度,她隱約覺得付錚應該是不知情的,因爲當年還年幼的時候,付錚對季統分明就是沒有半分客氣,完全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這點魏西溏十分確定。
魏西溏迫切的想把付錚排除在這件事的外面,付錚一定是不知情的。
事情她自然要查清,只是,如何真正佐證到讓她信服,纔是關鍵。
其實她心裡略有些疑惑,付錚沒有消息,這裡卻又傳出了跟付振海以及季統有關的驚天大事,難不成這還真是天禹要亂的先兆?
她再如何不信雨季反向,南雨北落一說,可季統的事分明就是詔書皇室的血脈並非只落在她身上,因爲季統的身上,流的也是皇室的血,更何況,季統乃男兒身,他似乎更得朝中那些老匹夫的意,特別是付振海的意。
付振海一直一來對她頗有微詞,只是礙於她如今已然稱帝根據牢固,是以纔不敢放肆,若是給了他機會呢?付振海可是會反撲咬死?
魏西溏伸手撐着頭,腦子裡一時亂糟糟的,她真是盼着這事並非真實,畢竟,季統是她一手栽培起來,他對她從來都是忠心耿耿毫無二心,魏西溏的心裡頭,從來沒在季統的身上懷疑過什麼,可如今呢?
若是詔告天下他是榮承帝遺孤,她自然殺不得動不得,否則就是她爲帝爲君心胸狹隘容不得季統,若是她什麼都不說,就更沒有理由動季統,他在天禹功勳顯赫聲名遠播,她有什麼理由去殺害一個有功的忠臣良將?
可留他呢?付振海以及那些有異心不敢妄動的老臣必然處心積慮扶正統帝君上位,她便是爲自己留了後患。
更別說季統如今手握兵權獨霸一方,她根本動不得他。
魏西溏看着手中的詔書,季統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
次日魏西溏親自過問老親王找過來的人證,她仔仔細細前前後後問了數遍,越問心裡就越涼,若這些人不是老親王找過來的騙子,那季統是榮承帝遺孤一事,便是千真萬確之事。
魏西溏遣退那些人,把宮裡的暗衛首領找了出來:“朕要你帶人去查一件事。”她伸手扔出那份密報,道:“朕要你不論用什麼的法子,都要給朕查清季統的身世。一旦有消息了,即刻回來稟朕!”
吩咐完這些,魏西溏才起身去皇太后的宮裡。
皇太后正跟老親王聊天呢,說的不亦樂乎。
老親王是魏氏遠親,挨不到皇位的面,只不過是沾了個魏姓,得了個親王封號,也算是榮承帝在世時沽名釣譽的一個活道具罷了。
其實皇太后和老親王統共只見過寥寥幾次,只是如今年紀大了,親近的人也少了,好容易有個說話沒那麼拘謹的,就多說兩句。
以前還有個面兒,如今面兒也不常在宮裡,兩個小奶娃還太小,沒法跟皇太后聊天,難得來了個老親王,就多說了兩句。
看到魏西溏進殿門,皇太后還笑呵呵的說:“陛下這是忙完了?”
老親王站起來行禮:“叩見陛下。”
魏西溏伸手一扶,“瑜王爺免禮,難得有人過來陪母后說話。”
皇太后笑着說:“可不是?我在佛堂聽說瑜王爺過來了,特地趕了過來,老王爺一路幸苦了,難爲你有心了。”
皇太后指的是老親王帶過來的禮物,老親王呵呵笑着:“老臣也難得到金州來一趟,這回要不是因着有些事要對陛下稟報,也找不着機會過來。這些都是西洲的一些地方小物件,太后不嫌棄纔好。”
正說着,就聽門口又有動靜傳來,小曦兒和小墨兒被人牽着手走了進來。
兩個小東西嘴甜的跑過來:“皇奶奶好。”
這是太后特地讓人把孩子帶過來,讓老親王看看的。
果然,老親王看到孩子以後喜的合不攏嘴:“公主和小皇子這長的就跟平常的孩子不一樣,不愧是陛下的子嗣啊!”
魏西溏笑道:“曦兒、墨兒,過來跟瑜王爺見個禮。”
小曦兒顛顛跑過來,“給王爺問安。”
小墨兒過來只行個禮,倒是沒說話。
老親王喜的眼睛都眯成條縫了,“該是老臣給公主和墨殿下行禮纔是。”
皇太后笑道:“這是什麼話,你是長輩,他們給你問個安是應當的,就受着吧。”
老親王看到兩孩子自然是一通誇獎,再怎樣的父母,聽到別人誇孩子都是高興的,魏西溏也不例外,心裡因着剛剛的事再如何鬱結,如今也不會在孩子和皇太后面前表現出來,自然是說說笑笑談笑風生。
待老親王走了以後,皇太后讓人把兩個孩子帶出去玩,她才正色問魏西溏:“陛下,老親王這多少年未曾進京,突然來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皇太后又不傻,雖然她問了老親王含糊遮掩過去,那自然是魏西溏不讓他多嘴,她不爲難老親王,就只能開口問魏西溏,看看究竟是什麼事,她是幫不上忙,但是好歹也知道一些纔是呀。
魏西溏本不想說,只是皇太后問的緊,之後都有些生氣了,才趕緊道:“有件事確實有些棘手。”
皇太后問:“陛下快說說看看究竟是什麼事。興許,哀家還能幫上忙呢。”
魏西溏笑了笑,道:“瑜王爺這次進金州,給朕帶了一個消息,他說,如今駐陣西溟的季統大將軍,是榮承帝遺孤,是他微服私訪時,和一個民間女子所生。”
皇太后愣了下:“還有這等事?可是確鑿之事?”
魏西溏點頭:“如今來看,十有*是真的,朕已派了暗衛去查,若有消息,會盡快回稟。”
皇太后不由嘆道:“這事……錚兒還未回宮,怎這些事接二連三的出來了?陛下,你說,要不要把左相給請回來?問問他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