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月十五日,寅時六刻(大約凌晨4點多),草鏈嶺山上,天色已經微微發亮……
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甚至趴伏在地上……
一動也不敢動……
他們驚慌……
他們恐懼……
他們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地看着眼前那無法置信的一幕……
直到……
一切都似乎恢復了平靜……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什麼都沒有出現過……
天地之間也只剩下了那皚皚的白雪……
還有那令人歎爲觀止的峰巒疊起......
可就是這樣美輪美奐的景色……
在他們這些人看來,卻是那麼得可怕……
而就在此時此刻,阿郎的尺八簫又忽然響了起來……
那哀婉淒涼的曲調……
就像是亡魂的吟唱……
聽得衆人毛骨茸然……
可阿郎卻還在演奏……
就像是要把他心底的悲涼都傾訴出來……
可造就這一場大殺戮的人……
難道不也是他嗎?!
小徐媛已經被阿郎的曲調所感染,整個人更是趴伏在徐忡的身上,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哪怕那些人明明該死,甚至根本就是死不足惜!
可小徐媛就是忍不住心中的悲傷,因爲足足有五千多條人命,就在她的眼前,就在一剎那之間,就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而徐忡的心裡就更加震撼了!
原本以爲阿郎讓他和自己的族人們去堆雪,不過是在戲耍他們!
因爲無論怎麼看,都是純粹在浪費時間!
可誰能想到會突然雪崩?!
徐忡永遠都不會忘記片刻之前,那種大地顫抖,羣山搖晃的恐怖場景!
甚至他還有些慶幸……
幸好他忠實地執行了阿郎的命令……
因爲他親眼看見,早先他和族人堆在峽谷上方的大量積雪,都隨着雪崩的威勢,一起塌落在了峽谷之下!
甚至還正好堵住了入山的進口!
這樣一來,除非是等到來年開春,冰雪消融的那一刻,否則任誰也沒有辦法再從峽谷入山了!
想到這些,徐忡也不免深吸了一口涼氣……
這一切的算計……
竟然都是出自一個少年之手?!
那可是差不多五千多人的匈奴大軍啊!
竟然就在這彈指之間的片刻,就全軍覆沒了?!
同樣不可置信的眼神,也傳遞在了衆人之間……
禿髮思復鞬此刻對於阿郎只有由衷的佩服!
而且禿髮思復鞬已經在心底裡發誓,此生都不要和阿郎爲敵……
至於禿髮推斤,他的神色就更加複雜了,甚至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和阿郎打好關係,以期日後可以借用他的智慧,爲他們禿髮部的將來謀劃……
謝艾和孫盛二人此時的內心,也是震撼莫名!
尤其是謝艾,已經從原本的不服氣,變成了徹頭徹尾的佩服!
但屬於少年人的那份爭強好勝之心,卻並沒有因此而熄滅,反而更加激起了謝艾想要超越阿郎的鬥志!
可衆人對於阿郎的各種敬服,看在孫盛眼裡,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原本孫盛對於阿郎,並沒有多少好惡之感,可自從阿郎在峽谷上說了那句,他無論如何都要找到明月的話語之後,尤其是看着阿郎眼神裡那種異樣,讓本就十分敏感的孫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阿郎也喜歡明月!
可他又該拿什麼去和阿郎爭?!
阿郎的智計百出,甚至還能利用天時地利……
想必那些日子,他不斷擡頭看着天上飄落的雪花,也是在爲今天這一戰,算計着時機……
這樣的人……
自己又怎麼可能比得上?!
可就在孫盛有些患得患失,胡思亂想的時候,謝艾突然拍了拍孫盛的肩膀!
“孫盛!你信不信?!我謝艾以後一定會比阿郎更厲害的!”
“哼!我會比你們都厲害!”
片刻之後……
阿郎終於停止了尺八簫的演奏,並且轉身看向了禿髮父子,徐忡和孫盛,謝艾等人......
“諸位,時辰不早了,我們得趕緊啓程去往洛水!早一刻到,就能早一刻找到明月!”
“遵命!阿郎公子!我禿髮一族,全憑公子調遣!”
“徐忡與族人也全憑公子調遣!”
“謝艾願意一路跟隨!”
“孫盛也一定要找到明月!”
同一時刻,風陵渡
“父親!您就怎麼輕易地把所有允諾過的東西都給了祖逖派來的人?!”
“怎麼?!你這丫頭還有什麼不滿?!”
“哼!父親當時可是提議過,要祖逖去好好打上一仗!可祖逖卻是直接跑了!這樣的人,父親還遵守什麼約定?!換了女兒,早就直接追着他們的屁股一路殺上去了!”
“哈哈哈!你這丫頭!殺性比你爹爹我還厲害了?!那爲父問你,這麼多天了,那潼關可曾易主?!”
“父親是說,祖逖已經派了人去拖住漢國大軍了?!”
“不然這麼多天了,潼關那裡早就應該喊殺震天了纔對!”
康蘭終於露出了沉思的神情,並且疑惑地問道:“是哦!我們的雄鷹早就發現了新豐那邊的動向,照理說他們早就應該到達潼關了!可怎麼就是沒什麼動靜?!難道真的是祖逖麾下那些人幹得?!”
“這麼一點點距離,不是祖逖的人還能是誰?!不簡單啊!只是派了很小一部分人,就成功阻擋了這麼多天!”
“父親,女兒看您心情這麼好,難道還有什麼喜事?!”
“哈哈哈!祖逖那個混蛋!竟然問爲父多要了一倍的糧草!哈哈哈!”
“這難道還值得高興?!”
“自然不會白給!祖逖是用潼關作爲交換!說是如果爲父不要,他就一把火燒了潼關!哈哈哈!”
“那潼關要了有什麼用?!”
“留給魯徽那個愣頭青吧!他是鐵了心要回趙染那裡,爲父也強求不得!你再去贈送他一面我們的旗幟,讓他掛在潼關,省得漢國大軍到達後,拿他出氣……”
一炷香之後,草鏈嶺峽谷口的雪堆裡
幾百個身影慢慢從不同的雪層下,艱難地爬了出來……
“都死了?!就這麼死了那麼多人?!烏古斯呢?!烏古斯也死了?!啊!!!我潁川王劉朗向天發誓!此仇此恨!永世不忘!”
(本書唯一羣號:壹叄捌玖叄零伍玖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