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月二十日,凌晨時分,第五猗府邸外
“公主殿下!老臣罪該萬死!老臣愧對列祖列宗!老臣不得好死啊!公主殿下!!!”第五猗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嚎啕大哭,那聲嘶力竭的聲音,響徹了天際……
可明月和張平大軍的身影卻是已經越來越模糊……
“明月姐姐!你不要走!不要跟張平走!回來啊!明月姐姐!嚶嚶嚶……”
徐忡滿面悲慼地看着已經在他懷裡哭成淚人兒的小徐媛,抱着她的雙手更是忍不住得緊了又緊……
“爹爹!我們去救明月姐姐好不好?!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禿髮思復鞬,孫盛他們都去了,我們爲什麼還要留在這裡?!爹爹!明月姐姐她再也回不來了!”
“傻孩子!你忘了公主殿下的交代了?!讓我們留在這裡好好幫助第五大人!”
“不!是你自己怕死!就是你怕死!所以你才選擇留了下來!爹爹!媛兒以後再也見不到明月姐姐了!她是爲了我們纔跟着匈奴人走的!嚶嚶嚶!”
徐忡面色發紅,心裡發堵,卻是無言以對,他已經選擇了,選擇保全他的族人,難道這也有錯?!
片刻之後……
第五猗被族人從地上慢慢攙扶了起來,然後他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緩緩走到了徐忡父女身邊,安慰似地拍了拍徐忡的肩膀道:“徐先生莫要太過傷感,公主殿下早就存了必死之心,此去也是按計行事!何況還有北宮純等人護衛,或許真的能闖過封鎖!”
徐忡卻是一愣,倒不是因爲第五猗安慰他的話語不對,而是第五猗臉上竟是一點哀傷痛苦之色都沒有……
難道剛纔那個捶胸頓足,恨不得一頭撞死在門楣上的第五猗不是眼前這個老頭?!
第五猗卻是完全沒有在意徐忡的目光,甚至不屑地說道:“怎麼?!這人都走遠了,還要老夫繼續裝他孃的孫子?!”
“……”
“哼!你繼續已經選擇留下來,那恐怕就算明月能奇蹟般地回來,想必也不會再接納你了!你又何必還這般扭扭捏捏?!”
徐忡神色一黯,卻是知道第五猗說得沒錯,只是心裡不知爲何仍舊隱隱有些內疚……
第五猗卻是突然仰天長嘆道:“哎!真沒想到司馬家這麼多男兒,竟然還不如一個女子有擔當!?不知道那個秦王有沒有她一半的勇氣?!”
“徐忡和秦王殿下也只是一面之緣,但若是沒有明月公主出手,或許秦王殿下也只能淪爲階下之囚……”
第五猗不由得露出了深思的模樣,卻偏偏很是淡然地說道:“請徐先生帶着令嬡去休息吧,老夫也乏了……”
“徐忡實在是毫無睡意……”徐忡說着這話,目光卻是不由得看向了懷中的小徐媛,眼見她雖然梨花帶雨,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哭得太累,竟是已經睡着……
“老夫也有一個女兒,所以老夫要是你,也會選擇留下來,帶着這麼一個孩子去赴死,任誰也做不出來!”
徐忡心頭一暖,卻是一句感謝體量的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搖了搖頭,又嘆了嘆氣……
“好了,別覺得留下來就安全了,說不定明天彭蕩仲真的會來!我們還要想辦法去應付!”
“老大人真的向長安告密了?!”
第五猗卻是搖了搖頭,神色黯然地說道:“你也把老夫當成那種賣主求榮之輩了?!跟張平說得那些話都是阿郎教的!但這裡動靜鬧得這麼大,張平又帶着五千鐵騎星夜逃離,想必長安那邊定然不會無動於衷!”
“那老大人可有周旋之策?!”
第五猗苦笑道:“哪有什麼對策?!不過是把責任都丟給張平罷了,只不過老夫這第五府的大半是保不住了!起碼得燒去一大半才能讓長安那邊相信是都是張平幹得吧?!不然老夫怎麼洗去和張平合謀的嫌疑?!”
“……”
“公主殿下實在是太看得起第五猗了,竟然還留下了信物給老夫,說是讓老夫在適當的時機帶着信物去上洛郡迎接秦王殿下!”
“老大人還要去迎接秦王?!”
“怎麼迎?!沒有長安,拿什麼去迎?!”
“……”
“阿郎這小子好生的可惡!竟然一張口就要去了老夫大半的精銳族兵!”
“徐忡實在是不明白張平怎麼會答應讓這麼多人馬和他們同行?!”
“阿郎那小子就是在賭張平着急逃往新豐,而且明月她又是自願跟隨……”
“阿郎雖然年幼,但是智計百出,往往還都能出奇制勝,徐忡一路上已經領教過多次了!”
“可惜了!就算阿郎能想辦法逃離張平,他們又能去哪?!就憑老夫那點兵力,就算再加上明月帶去的那點人,能做什麼?!”
“……”
“哎!老夫就是心疼自己的那些族人!都是大好的男兒,就這麼白白送命了!”
“那老大人剛纔痛哭流涕的樣子也是爲了你那些族兵?!”
第五猗沒好氣得瞪了徐忡一眼,卻不想徐忡又開口道:“徐忡在想,阿郎這小子絕不會沒有一點把握就胡言亂語,既然他說是將計就計,會不會真的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兩個時辰後……
張平帶着明月等一衆人馬,終於到達了封鎖線外……
“公主殿下!只要通過了前面的關卡,我們就可以到達新豐了!等到了新豐,小將就爲公主殿下去求見河內王殿下!河內王殿下可是未來漢國的皇太子,絕不會辱沒了公主殿下……”
明月依舊穿着男裝,冷冰冰地看着前方的關卡,完全沒有一絲一毫想要和張平搭話的意圖……
張平自忖也是在花叢中游走無數的人物,如今在這麼一個年幼的小公主身上不斷吃憋,也是弄得他幾次都差點惱羞成怒,要不是看在這個公主對自己的前途大有裨益,他是真的恨不得把她“就地正法”了!
不過,張平雖然不能直接動手,可不妨礙他在心中惡毒地幻想着這個晉室公主未來的悽慘生活,畢竟河內王劉粲那個禽獸的惡名在外,也不知道會用什麼慘絕人寰地手段來對付這個像冰山一樣的美人!
(本書唯一羣號:壹叄捌玖叄零伍玖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