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之後......
晉陽城,劉琨府邸的酒宴大廳內
徐潤竭盡所能地對着劉琨一陣歌功頌德,用詞之精妙,詞句之華美,顯然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尤其是那種聲情並茂的抑揚頓挫,再配上那種讓人聽得如沐春風的辭令,別說劉琨已經興奮得臉紅脖子粗,就是坐在一旁的明月也是不禁有些動容......
這舌燦如花的本事,可真是應該好好學學......
劉琨原本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臉上更是洋溢着滿滿的鬥志......
可這一切看在令狐盛的眼裡,那就完全變了味道......
劉琨一看見令狐盛那張像是誰都欠了他銀錢的臭臉,心情立時一落千丈,就連手上那本記錄着各種繳獲的賬冊,也沒了繼續看下去的心思......
徐潤也識相地停止了口若懸河的即興表演,然後故意挑釁地瞪了一眼對面那個臉色鐵青的令狐盛......
令狐盛氣得眼睛裡都快噴出了火,忍不住就要破口大罵幾句,卻是不想劉琨突然開口問道:“令狐,你可收到盧諶的消息?!怎麼都過了那麼久了,拓跋猗盧還是一點要出兵的跡象都沒有?!”
令狐盛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主公,現在拓跋猗盧那邊的動靜還不是最讓人揪心的......”
“怎麼?!難道匈奴那邊又有什麼動靜了?!”
“劉粲已經逃回了平陽,我擔心漢國不久就會再次發兵前來奪回晉陽,此地不僅是幷州首府,更是漢國的北方門戶之地,匈奴人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晉陽被奪而坐視不理......”
劉琨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了起來,手指更是不斷地在酒桌上敲打了起來......
明月立時心中一緊,尤其是看着令狐盛眼中對自己的責備,更是趕緊起身走到了令狐盛的身邊,然後恭恭敬敬地爲老人家添上了一杯水酒......
“使不得使不得,公主殿下是千金之體,如何能屈尊紆貴爲令狐倒酒?!”
“令狐爺爺大人大量,千萬不要責怪月兒,若是當時令狐爺爺在月兒和師叔身邊,一定可以及時指正月兒思慮不周之處,只不過當時也是情勢所逼,若是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拿下晉陽城,恐怕不僅會錯過了最佳的進攻時機,更會讓拓跋猗盧也生出覬覦我們之心......”
令狐盛和劉琨二人立即對視了一眼,忍不住都露出了沉思之色......
“拓跋猗盧自然是想要整個代地,但他的野心又怎麼可能只在區區一個代地?!若是師叔不能展現出強勢的一面,他又有什麼理由非要幫助師叔去攻打王浚?!若明月是拓跋猗盧,說不定就連夜撤兵,等到王浚殺入幷州,甚至整個幷州都亂成一團的時候再出兵,豈不是一勞永逸,甚至整個幷州都可以奪下了?!”
“既然你早就想明白這點,爲什麼現在才說?!”
明月調皮地吐了吐小舌頭,有些羞澀地解釋道:“師叔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最關心的自然應該是儘快奪回晉陽,怎麼可能聽得進月兒這些毫無實證的猜測?!”
“哈哈哈!你不如直接說你師叔是看上了晉陽城的錢糧和物資,所以才馬不停蹄地帶着你一起殺過來了!哈哈哈!”
劉琨高興地點了點頭,然後忍不住對着令狐盛誇讚道:“令狐,你聽見沒有,到底是我兄長劉輿的關門弟子啊,果然就是心思縝密,還有那邊的少年英雄冉瞻,這次奪下晉陽,他可是第一個衝上城牆的!”
令狐盛趕緊對着正襟危坐的冉瞻點了點頭,然後親自舉起了酒盞,遙敬了冉瞻一杯......
冉瞻立即起身對着劉琨和令狐盛二人抱拳行禮,然後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對他笑意盈盈的明月......
“公主......”
“令狐爺爺請說......”
“對於王浚和拓跋猗盧,你是怎麼看的?!”
“明月覺得拓跋猗盧和王浚二人絕不會勾結在一起,畢竟王浚已經公開表示不會同意拓跋猗盧接管代地,所以拓跋猗盧再傻也不可能與王浚合作,而且即使王浚有心要收納拓跋猗盧,他也要好好考慮一下段氏鮮卑和慕容鮮卑的感受......”
令狐盛不由得點了點,目光之中也多了幾分認可,所以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你覺得匈奴人接下來會怎麼做?!”
明月沉吟了片刻,沒有立即回答,反而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劉琨......
“師叔,恐怕不久之後晉陽就會發生一場大戰,咱們還需早做準備,不僅要防備匈奴,還要警惕拓跋猗盧的動向......”
劉琨立時眼角一抽,滿臉殺氣地問道:“你是說拓跋猗盧會聯合匈奴人一起攻打晉陽?!”
“應該不會馬上和我們撕破臉皮,但若是接下來我們要是守不住晉陽城,那就不是沒有可能了......”
“那若是匈奴人派遣所有大軍一起前來呢?!那我們可是絕對守不住的......”
“師叔無需太過憂心,匈奴人絕對不肯能傾巢而出,更不會有任何一個漢國諸侯會全力來攻打晉陽,畢竟此時正是漢國皇位交替之時,這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某路諸侯來敲山震虎一下......”
“攻打我們來震懾其他諸侯?!”
“所以只要我們能堅守十天左右,拓跋猗盧一定會出兵救援咱們!可若是咱們連十天都堅守不住,那恐怕他就是來趁火打劫的了......”
劉琨頓時陷入了一陣沉思......
可就在這時!
大廳外面突然急匆匆地跑進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叔父,不好了,匈奴人來了!”
劉琨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瞪了一眼氣喘吁吁的劉演......
“始仁!有話可以慢慢說,怎麼那麼沉不住氣?!說吧,到底是誰帶兵前來的?!”
劉演臉色一紅,有些羞慚地回答道:“石虎!石勒的侄子!”(歷史上石虎真正出場是公元311年,本書這裡爲了劇情就提前幾年了。)
“那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馬?!什麼時候到達晉陽?!”
“大概有幾萬人馬,不出意外的話,最早後日就會殺到晉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