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朝堂上......
“嘭”的一聲!
晉懷帝司馬熾怒不可遏地把傅宣派人加急送來的文書給重重地摔在了大殿之上......
“傅袛老兒!欺朕太甚!”
司馬熾咬牙切齒地攥緊了拳頭,氣得渾身都在發顫......
“他當朕是傻子嗎?!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一回河陰就病了?!他這根本就是要棄朕與不顧啊!!!”
度支校尉魏浚皺了皺緊鎖的眉頭,惶恐不安地看了眼周圍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大臣們,欲言又止了幾次,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可司馬熾不僅沒有任何要放過魏浚的心思,反而還當衆衝着魏浚質問道:“魏浚!你剛從河陰過來,你說傅袛是不是欺君罔上?!”
“啓稟陛下,魏浚臨來洛陽之前,確實還見過傅老大人一次,那時候傅老大人看上去......,還算是精神矍鑠......”
“這該死的老畜生!哄騙我逃離皇宮不說,還自己溜回了河陰,現在看着匈奴日漸逼近,洛陽城內一片混亂,竟然就想不管不顧了?!等朕到了兗州,一定讓苟晞出兵征討了這個禍國殃民的老賊!”
魏浚的臉色有些發白,良心上更是隱隱有些作痛......
畢竟選在這種時候實話實說,確實是有些落井下石......
但若不是如此下作......
或許下一刻就是他魏浚身首分離之時......
“幸好還有你魏浚深明大義,及時送來了救命的糧草,朕現在就加封你爲楊威將軍和平陽太守!”
魏浚趕緊叩首謝恩,甚至毛遂自薦道:“陛下!這次微臣所帶兵馬不多,無法安全護送陛下前往河陰,再加上如今傅袛老賊心思不明,若是陛下貿然前往,恐怕會遭了他的毒手,所以還請陛下准許魏浚立即回返河陰,親自爲陛下和諸位王公大臣籌集前往兗州的渡船和糧草輜重,然後再帶大軍前來迎駕......”
司馬熾猶豫不決地看了眼滿臉大義凜然的魏浚,竟是不由得眯縫起了眼睛,實在是沒法相信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忠義之人......
“魏愛卿不如自己前往河陰,至於你帶來的那些兵馬就留在洛陽,拱衛京師吧......”
“臣......,遵旨......”
許久之後......
魏浚剛剛踏出洛陽的城門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如此雄偉壯闊的城牆......
爲何此時看來......
竟像是......
水中月......
鏡中花......
公元311年五月二十七日
漢國前軍大將軍呼延晏首先到達了洛陽,並且就屯兵在洛陽的平昌門外......
“恭喜將軍!賀喜將軍!第一個到達洛陽啊!”
“將軍威武啊!”
“哈哈哈!這洛陽城怎麼看着就像是個穿着花衣服的漂亮娘們?!就等着咱們爺們去扒光了她呢?!哈哈哈!”
“不過......,斥候們說......,鎮守這平昌門的守將是曾經讓王彌和劉聰都吃過敗仗的北宮純......”
“孃的!怕個鳥啊!那兩個廢物能跟老子比?!而且這洛陽城已經斷糧多久了?!他北宮純就算是鐵打的,他手下的兵馬就不需要人吃馬嚼了?!給老子圍城!我倒要看看他北宮純能有什麼本事堅守下去!?”
翌日
洛陽平昌門的城牆上
北宮純消瘦發黑的臉龐緊繃着,目不轉睛地看着城外黑壓壓一片的匈奴大軍,不由得攥緊了雙拳......
“將軍......,弟兄們都快餓得不行了......”
“這幫該死的匈奴人是想把咱們弟兄活活餓死在這裡啊!”
“昨天咱們去皇宮討要糧食的弟兄還被打成了重傷......”
“將軍!他們根本就沒把咱們當人看啊!”
“兄弟們已經變賣了所有能換糧食的東西,就連身上的鎧甲也都拿出去典當了......”
北宮純神色哀傷地看着自己面前一個個面黃肌瘦的生死弟兄,看着這些一路與他同生共死的西涼戰士,竟是不由得的悲從心來......
“將軍啊!咱們當初五千人馬一起前來勤王,如今卻被他們分拆得只剩下了一半還不到,還要日日忍受那些畜生的盤剝和羞辱......”
“將軍!昨夜一戰,咱們死傷慘重啊,很多弟兄都是餓得打不動了,才死在那些匈奴狗雜種的手上啊!”
“這仗根本就沒法打了!”
“傳我將令!速速通報陛下,若是他再不派援軍和糧草過來,平昌門就守不住了!!!”
不久之後......
皇宮內
“不好了!不好了!平昌門快守不住了!”
“匈奴人快殺進來了!”
“大家快逃命吧!”
司馬熾心驚膽顫地看着已經亂成一團的內侍們,擡腿就想跟着一起逃離皇宮......
可一想到外面兵荒馬亂的局勢和那些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的賤民,立時又收回了已經邁出去的步子......
“該死的北宮純!該死的西涼雜種!他不是號稱天下第一猛將嗎?!怎麼連個大門都守不住了?!張軌那個老不死的狗東西,怎麼就不知道再派點人過來勤王?!該死!全他娘都該死!誰都不來管朕的死活了嗎?!”
“來人啊!傳朕的口諭!北宮純向來目中無人,藐視天子!如今守城更是裡通外敵!特賜毒酒一壺,立即命人送去,一定要看着他當衆喝下去!”
“陛下!陛下不可啊!北宮純要是死了,那京師就真的完了啊!”
“哈哈哈!本來就守不住了!要死就一起死吧!哈哈哈!早點陷落了,朕也好早點解脫!哈哈哈哈!!!”
許久之後......
平昌門
北宮純心如死灰地看着小黃門慢慢斟滿了面前的酒盞,看着那杯中不斷晃動的毒酒,竟是忍不住冷笑連連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大晉的皇帝陛下啊......,他這是要賜死北宮純嗎?!”
“哼哼!還請將軍立即滿飲了這杯御賜的美酒,小人也好早些回宮去覆命啊......”
小黃門幸災樂禍地看着欲哭無淚的北宮純,竟是又把面前的酒盞往前推了一推......
“將軍大人要是有什麼怨氣,千萬不要對着小人來,小人也不過是過來傳個旨意而已......,還請將軍大人早些上路吧......”
北宮純默默地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
“我若是死了,是不是我這些弟兄就可以離開此地,回返西涼了?!”
“陛下的意思是讓他們死守平昌門,不得擅離半步......”
“沒有糧食,拿什麼死守?!”
小黃門下意識地向後踉蹌了幾步,有些害怕地看着突然對他怒目圓睜的北宮純......
“若是將軍還不願意立即自戕,那就別怪小人現在就回去說你們所有人都目無君上,到時候陛下怪罪下來,那就不是死你北宮純一個人了!他們所有人,包括他們所有遠在西涼的親屬家眷都要被滅九族!!!”
“要死也是你先去死!!!”
北宮純突然一聲大吼,直接對着小黃門的脖子就是一刀!
鮮血頓時噴灑得到處都是......
小黃門的腦袋更是“骨碌碌”地滾到了一邊......
“所有人聽命!立即撤出平昌門,咱們現在就離開洛陽,回返西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