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水力鍛錘的普及,不但使得鐵器鍛打業迎來新一輪產業革新,還讓軍械製造的速度呈幾何速度增長,吉良家的鎧甲工匠可以打造出更堅固耐用的桶立當世具足,省去許多傳統工藝的步驟,還能在模具裡隨意鍛打出需要的部件,不同規格制式化的面當、喉輪、手甲得得以實現,製造的週期從半個月一套,下降到平均一天十幾套。
製造鎧甲武器的成本比以往還要便宜許多,所消耗的無非是出雲的鐵礦石,吉良家與尼子家簽訂的合約裡就有維持出雲足夠供給鐵礦石這一條,吉良家可以給予的銅錢和米糧也非常優惠,這項貿易成爲如今尼子家唯一的經濟支柱。
沒有資源支持就沒有吉良軍的強大,加賀一向一揆縱使軍勢數量具有驚人的碾壓,卻很難傷到吉良軍騎馬隊半分。
九千先鋒軍裡只有三千四條腿跑步的騎馬隊,餘下的全是兩條腿跑步的足輕隊,三位大將在促還真之前就領到將令讓沼田祐光率領足輕對陣,三人也樂的把拖慢腿的足輕甩給沼田祐光,大家都明白這是山本時幸給予他關門弟子的磨練,這是半隱退的山本時幸培養繼承人,沒有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賣這個面子。
沼田祐光命令足輕隊結爲方圓陣承擔進攻壓力,而在他身後是兩萬大軍在吉良水軍的全力輸送下已經全部登陸,上杉政虎留下城正資、鰺阪長実、吉江宗信等人率領一萬軍勢分散在石川郡、河北郡中留守,自己帶着柿崎景家、齋藤朝信的兩萬大軍殺過手取川。
留給若林長門守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半個時辰。但是這短短的半個時辰讓他用一萬軍勢敲開沼田祐光的堅硬甲殼是不可能的,即便沼田祐光所率領的六千越中足輕的素質,不及越後本土久經沙場的常備軍勢,但也不是加賀一向一揆輕易能敲破的。
自己敲不開就得借用友軍的力量。總大將西光寺真教立即調用三萬軍勢全力壓向沼田祐光,四萬軍勢鋪天蓋地的殺向只有六千人的足輕隊,在缺乏城砦支撐的前提下,想抗住這麼強大的進攻幾乎是不可能的,沼田祐光的統軍水平大有突破也不足以應對這麼大的陣仗。
他只能借用槍衾陣將軍勢分成若干個緊密相聯的小集團,然後邊打邊撤爭取更大的拉扯空間,加賀一向一揆軍從沒見過槍衾戰術,沒見識的地侍領着自家的農兵衝上去,沒堅持多久就被槍衾陣裡如同海潮般的錯落進攻打的丟盔棄甲,乍然間變換戰術讓他們有些無所適從。
“攻擊側翼!騎馬武士攻擊側翼!不對不對!騎馬武士回來!黑龍騎兵突擊過來了!越後哪弄的那麼多黑龍騎兵。不是說只有五千嗎?”西光寺真教急的直跳腳。可這些蠢笨的地侍卻屢次失誤。讓他們進他們就是不進,讓他們退就偏不退,像一羣老頭遲緩半天才慢慢執行將令。
這裡沒有一兵一卒是自家的配下軍勢。而他又是臨時調撥過來擔當臨時指揮,要不是加賀國中蜂起的一向一揆太多,根本就沒有他出任大將的事情,原本信心滿滿的接任這個臨時軍的總大將,可等他來到這裡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加賀本土的精銳自手取川兩分,手取川南部的江沼郡、能美郡精華常年在越前一線進攻朝倉家,石川郡、河北郡內的精華又葬送在越中,如今這隻六萬大軍其實就是敗逃的北部兩郡殘兵敗將,以及殘留在南兩郡內被排在主力之外,相對不成氣候的軍勢組合。
這些軍勢本身素質就不怎麼強。再加上西光寺真教只是個將五千的大將,根本不知道統率六萬大軍的合戰該怎麼打,指揮起來手忙腳亂捉襟見肘,四萬大軍拿六千軍勢毫無辦法簡直是個笑話,隱患不散的三千騎馬隊更是不停的騷擾側翼,一不留神就被咬下一塊,西光寺真教有些後悔接下這個總大將的職權。
表面上沼田祐光率領的六千軍勢擋住四萬多大軍,而且戰爭打的有聲有色似乎很厲害,其實他自己很清楚自己虛的很,如果對面的大將以下狠心全軍突擊,他這粗練沒幾個月的槍衾戰術很快就會被戳破,這六千足輕只是唬人的樣子貨並非真的精通槍衾,否則也不會只把一向一揆軍的進攻打退,而應該輕鬆殺死纔對。
他不敢停下來與一向一揆軍相持,而是排成整齊的陣勢緩緩向後撤退,他可不敢作出得理不饒人的架勢,要趁着加賀一向一揆軍還未發現自己很虛的情況下漸漸拉開距離,他的做法本也無可厚非,即使不虛也不能讓六千去硬撼四萬,這不是逃跑時的斷後軍,不需要沼田祐光帶着六千軍勢送死。
西光寺真教所在的本陣防衛非常完善,本莊繁長試着突擊幾次都被茫茫多的搶足輕阻撓,三路騎兵三個大將分散開來各自尋找機會,遇到可以下手的機會就迅速聚集起來一氣呵成的殺進去打崩一陣就立刻撤出來,這種無賴戰術確實很不好對付,尤其是對方的軍勢數量大精銳相對稀少的情況下,就顯得格外頭疼。
加賀一向一揆不敢亂調軍勢,又不願意放任沼田祐光一路撤下去,咬着牙跟隨沼田祐光的步伐繼續追擊一會兒,西光寺真教就發現不對勁,暗自琢磨道:“吉良軍這是什麼意思?這麼打下去簡直是做無用功!不對!據說吉良軍足足有三萬大軍殺入加賀,這裡的軍勢至多也就一萬人,那剩下的人都跑到哪裡去了呢?壓制北部兩郡的一向一揆?好像是這樣沒錯!可爲什麼貧僧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呢?”
又追一會兒,這種不祥的預感讓他西光寺真教有些坐不住,立即喝令大軍停止前進,全軍迴轉撤回莇生砦待命,理由是敵軍意圖不明動向不定,先撤回去靜待時機看以看再說,他的想法沒有錯命令也沒有問題,但坊官們有點不樂意了。
從石川郡、河北郡潰逃下來的坊官無不懷着報仇雪恨的心思對待這六千吉良軍,恨不得立刻吃下這塊肥肉再回身吞掉那惱人的三千騎馬隊,江沼郡、能美郡的坊官們則摩拳擦掌的期待建功立業,不趁着吉良軍兵勢稀少的機會沾點便宜,以後可就不見得能碰到這麼好的機遇了。
總之從若林長門守到下面的地侍、信衆都不太樂意全軍迴轉,僵持老半天既不進也不退就這麼杵着鬧意見,西光寺真教連聲喝令並拿出超勝寺教芳的手令威脅他們,才把這些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坊官給說動,大軍的後隊變爲前途磨磨蹭蹭的撤退。
他這一撤到讓沼田祐光既鬆口氣又有些失望,再撤一會兒就該到來到手取川的江邊,這個時候大軍差不多該渡河完畢正是一舉擊破的好時機,仔細一想又莞爾笑道:“這樣正好,讓他們慢騰騰的撤退,本將在他們身後騷擾說不定速度會更慢,這也是個好時機。”
六千軍勢立刻停止撤退,稍作整軍待沼田祐光派出使番向手取川岸邊傳遞情報,便重整旗鼓殺向正在撤退的加賀一向一揆軍,巧的是這些坊官正不樂意撤退,看到沼田祐光竟然不逃反而殺回來,這下可有理由拒絕撤退,於是若林長門守就堂而皇之的帶着一萬軍勢掉頭回轉對抗沼田祐光。
本莊繁長與北條高廣、黑川清実一合計,又將三千騎馬隊和作一團重新殺過去湊熱鬧,兩邊打打停停各有顧忌的戰鬥沒持續多久,就聽到一陣轟隆隆的鐵蹄聲響起,加賀一向一揆軍立刻就明白過來,對方這一切行動只是爲了爭取時間等待主力的到來。
坊官們這時候纔想起有這麼個總大將的存在,於是就跑到西光寺真教身邊求救,氣的他破口大罵:“讓你們撤退就不撤!吉良軍的主力過來我們還怎麼撤!”
“那我們該怎麼辦呀?”
西光寺真教的腦袋還是十分清醒的,立刻說道:“撤退!除了撤退沒有辦法!再回頭整隊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戰場上就呈現一組奇怪的現象,加賀一向一揆近六萬大軍被六千足輕和三千騎馬隊攆着跑,若林長門守因爲積極進攻的緣故被光榮的授予斷後的重任,西光寺真教纔不會管他能不能擋住吉良軍的鐵蹄,他的目的只有逃回莇生砦。
本地的坊官回頭看見黑壓壓的越後騎兵嚇的腿都軟了,有些聰明的傢伙見勢不妙跑的越來越快甚至越過自己的友軍拼命朝莇生砦跑,剛纔還嚷着要殲滅吉良軍取功這會兒變的比誰都快,若林長門守、早谷五左衛門、高鼻石見守等坊官的心思還是繼續戰鬥下去,因爲他們的居城就在手取川北岸,若這個時候撤下去困守就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就在加賀一向一揆的坊官們感到糾結的時候,吉良軍團的主力已經悄然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