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條城以土石壘城,高高的石牆坪以及搦手門前複雜的三日月堀都是山本勘助的建築特色,位於大手門內的三丸設立了爲安頓家臣的侍敷屋,同時這裡的各櫓在平時儲存糧草兵器,戰時也是藏兵防守的拠點。
二丸被拆分成爲北丸和姬丸,大手門坐西向東直對矢作川,西條城以南就是三河灣,所以北面成爲最有可能面臨敵人進攻的區域,因此將二丸靠北的一面拆出北丸專植武士防禦,並用河道與本丸徹底隔開也就成了山本築城流的特色之一。
與之相對的姬丸是連通本丸卻又與北丸、三丸互不相接的獨立區域,那裡是吉良一族安頓家眷的處所,所以隱蔽性做的更好一些,在其最上纔是本丸,在聯通本丸的道路上被設計出複雜的虎口和馬出,同時也把這座新西條城的軍事作用發揮到最大,此城建成後立刻獲得了吉良家一致好評,山本勘助也由此躋身能臣之列被吉良家上下接納。
待所有人退下後,山本勘助才說道:“用服部一族做館主大人的詰衆確實是拉攏服部家的好辦法,只是館主大人似乎對服部一族格外的在意,臣下苦思半晌仍不知是何原因?”
“因爲他是服部半藏啊!”
“嗯?館主大人在說什麼?”山本勘助的耳朵很靈,聽到他小聲嘀咕立刻追問句。
“噢!這個……因爲我吉良家一直缺少忍者的支持,缺乏足夠的情報來源,本家今得伊賀三上忍之一的服部一族來投,也應當多注重一些。”吉良萬鬆丸手忙腳亂的翻出個理由搪塞過去,吉良家已經有自己的馬迴衆,再建重新編個名目安撫服部一族也說的過去。
“說起來本家也確實需要情報支持,據石見守的消息,本月底太原雪齋將會從駿河啓程,到岡崎城內坐鎮。”山本勘助拋出了這個消息。
“太原崇孚禪師?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難道又要打安城合戰?”吉良萬鬆丸萬分驚訝,今年初春纔打完安城合戰,作爲今川家的先鋒部隊的鬆平軍勢受到了守城的織田方猛烈反擊,最後以本多忠高戰死,鬆平軍勢潰退而劃上了休止符。
這場合戰的結果還牽連出鬆平廣忠的急死,失去家督的鬆平家也因此內亂了近半年,就連效忠鬆平家十幾年的服部一族也不得不謀求後路,按道理來講,今川家這個時候應該不會繼續進攻織田一方,因爲作爲今川家炮灰部隊的鬆平家,還沒從失去家督的打擊中恢復過來,此時再戰安祥城實在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太原禪師的想法,就連臣下也無法完全琢磨透徹,今川家這次異動必定會對本家會有不利的影響,臣下認爲今川家已經下定決心一鼓作氣拿下安祥城,把糾纏多年的宿敵織田家從西三河驅逐出去。”
山本勘助的話警醒了吉良萬鬆丸,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他隱約間記得織田家似乎就是這一兩年被攆出了三河國,鬆平竹千代被交換到今川家做太原雪齋的徒弟,織田信秀也在巨大的打擊中垮了下來沒幾年就病逝。
吉良家到底是什麼際遇他不知道,但是作爲反今川一方的西條吉良家家督,在今川家奪取西三河後的境遇就可想而知,總之絕對不會太美好,他以前還總是一廂情願的認爲今川家會顧念同宗的那份香火情分,現在看來似乎太幼稚了。
“不能這樣!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難道就要做亡國之主嗎?”吉良萬鬆丸突然發覺自己的境遇竟然如此險惡,看起來他的好日子快要過到頭了,看着正在閉目苦思的山本勘助,他又安定下來,起碼事情還沒糟糕到那個份上,他還有機會。
“師匠!太原雪齋會不會是因爲鬆平家陷入內亂的原因纔要來岡崎城?鬆平家作爲今川一方統治三河國的傀儡卻因爲家督急死而陷入了內亂,不到半年就有分崩離析之兆,想來今川家不會坐視鬆平家壞滅,西三河重新陷入大亂而不管的。”
“對!館主大人的一席話點醒了臣下!”正陷入邏輯死結中的山本勘助似乎有所明悟,面色鐵青着說:“臣下終於明白太原雪齋的動意何在了!他是要拿我吉良家開刀!”
“什麼?”吉良萬鬆丸蹦起來,不可思議的走到山本勘助面前,抓住他的肩膀急問:“這怎麼可能?本家可是今川家的宗家!他們怎麼敢這麼對本家!這不可能!我絕對不信!”
“館主大人請稍安勿躁!”山本勘助同樣瞪着一隻牛眼瞪視着他,絲毫沒有安慰他的意思:“鬆平家陷入內亂,今川纔派出太原雪齋到岡崎城內鎮住出現內亂苗頭的鬆平家,可是鬆平家在今年安祥城合戰遭遇慘敗,現在根本沒有信心立刻打回來,如果倉促出陣安祥城一定會遭遇更大的打擊。
太原雪齋禪師一定也明白,所以找一個對手打一場全勝的合戰,遍觀西三河除了織田家的安祥城,也就只有我吉良氏威脅最大,我吉良氏身爲今川家的宗家又擔任反今川的號召發起者,只要打下本家西三河的反今川的國人就會瓦解,現在不打本家就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前面還好,可是等他說到後半段簡直觸目驚心,吉良萬鬆丸的心就像數九寒冬裡被澆了一桶涼水,從內到外都涼透了,山本勘助的分析要比他的不成熟的想法專業的多,只他現在沒心情恭維:“這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我寧願永遠也不會聽到這些話啊!我誰也沒招惹就碰到天降橫禍,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安穩的當個種田的小領主也不行嗎?”
吉良萬鬆丸抱着腦袋想了很久也沒想出辦法,一臉頹喪的說:“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可是本家難道沒有別的辦法避免了嗎?”
“如果臣下沒有記錯的話,太原雪齋禪師應該是在八年前復興了実相安國禪寺的吧!”
山本勘助突然提出一個讓人意外的問題,吉良萬鬆丸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知何意,就把他父親當年轉述給他的歷史背誦出來:“実相安國禪寺原名実相寺,是本家先祖滿氏公開基的菩提寺,同時也是臨濟宗妙心寺派的分寺,百年以前作爲三河國著名的大寺香火鼎盛,後來因爲應仁之亂毀於兵火,前幾年家父大力支持復興菩提寺,請來剛出山的太原雪齋禪師着手復興爲実相安國禪寺,現任住職是太原禪師的師弟,來自京都妙心寺的高僧西山宗延大師,師匠你的意思是?”
“太原雪齋禪師是妙心寺派的高僧,不知館主大人可曾記得曾經見過太原雪齋?遺憾的是臣下當時還在駿河國流浪未及參與其中,不過聽幾位殿下所說,太原禪師很喜歡殿下,還曾贈給館主大人幾本書,以太原雪齋的爲人,一定會先禮後兵的吧!”山本勘助斟酌着說道。
“先禮後兵……我還能說點別的嗎?我再仔細想想。”吉良萬鬆丸苦笑一聲,似乎隱約記得他還很小的時候,有個從京都來的大和尚看過他,似乎是和他母親的家族有些聯繫,說了好些話他都記不住了,不過確實送給他幾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