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接近晌午時分,衆人隨着嚴少莊主到達嚴家莊。一路上他們聽得嚴少莊主介紹,才知他單名一個崎,嚴崎的妹妹嚴芸與他此次離莊就是找竇老先生。原來他父親臨死之前告訴過他只要找要找到竇老先生就能洗脫他的罪名。

丁大葉冷不丁地問,“這裡是鳳峽鎮嗎?”

嚴崎搖搖頭,“這裡並不是鳳峽鎮,而且鳳峽鎮也不是一個鎮,它是一個小城,只是城名叫“鳳峽鎮”而已,而且……”他遲疑了下,“我大伯是定居在鳳峽鎮,它離這兒不是很遠,再走三四天的行程就到了。”

丁大葉面無波瀾的點點頭。

嚴崎引着丁大葉他們四人穿過掛着白紗的大堂走進內院,安排他們暫住在莊內的客房。丁大葉將行李收拾好,站在客房外的長廊裡打量着四周。長廊外是嚴家後花園,園中有一片池塘,池塘邊綠柳垂岸。亭臺閣榭間有一座書齋,書齋前有幾圈花圃,花圃上懸着幾盞白紙糊的燈籠,長廊從內到位都是掛着白幔,房樑上的白幔隨風飛揚,顯得整個院子即冷清又哀慼。

“真是冷清。”何家福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丁大葉點點頭,扶着柱子看着遠方,“這裡以前一定很熱鬧……樹倒猢猻散……”她冷笑一聲,轉過頭看着何家福,“你想怎麼幫他們?”

何家福笑道,“我可從沒說過要幫他們。”

丁大葉嘆道,“看來他們所尋的竇老先生手中的信就是我們這趟的鏢物,可是現在只是一張白紙……這叫我們如何說得清?”她折眉,“這事若是傳出去,”回頭瞥了眼何家福,“我非但不能在這行裡做下去,你這個滿堂春鏢局估計也不會再有人託鏢的。”

何家福含笑道,“我們的職責只是將託鏢人託的東西送去給收鏢人,說不定人就託我們送的是一張白紙呢?其他的不需要多管。”

丁大葉點點頭,何家福彎腰低首輕輕嗅了嗅長廊下開得正當燦爛的紫羅蘭,“這麼美的花,若是沒有人欣賞真是可惜了。”

“何公子真是賞花之人。”嚴芸自走廊盡頭遙遙走來,她已經換了一身白色的長裙,站在紫羅蘭擁簇下的走廊中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朵嬌弱的花朵兒,略帶憂傷的雙眼凝望着何家福。

何家福緩緩地擡起臉,臉上漾着親切的笑容,“我們葉子比我更懂得賞花,她極喜歡用鮮花泡澡。”說着他十分自然地身後摟着丁大葉就將她帶到自己的胸前,丁大葉只怔了下,看着嚴芸冷冷道,“若是你不介意,晚上我採些紫羅蘭去泡泡澡。”

嚴芸看着親暱的兩人,低垂着眼,長長的睫毛掩住她晶瑩的眼,如同兩隻美麗的蝴蝶停在她的臉上,“這紫羅蘭是我爹爹種給母親的,秀美鮮麗的紫羅蘭還是他今年年初親自種下,等不到花開了。”她說着,眼裡竟滾下兩行淚來。

何家福低頭看着丁大葉,一臉正色在她耳邊喃喃道,“紫羅蘭是象徵愛情的花。”丁大葉撐開他靠近的臉,仰着臉斜睨了他一眼抱胸看着站在那裡楚楚可憐抹眼淚的嚴芸,“是來請我們用晚膳的?”

嚴芸怔住,張着嘴許久纔可憐地點點頭,丁大葉哦了聲,快步走到方詩詩的房間前,猛地一拉房門,一個人撲了出來重重地面着地摔在青石磚地上,嚴芸不可思議地看着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方詩詩,“你……你怎麼了?”

方詩詩摸着差點被撞扁的鼻子,訕笑道,“沒事,沒事。”

丁大葉挑眉看着方詩詩,何家福先忍不住嗤地笑了聲,馬上恢復一臉正色地看着滿臉鬱悶的方詩詩,“確實該出來吃晚飯了。”

一行人跟着嚴芸來到大廳,廳前已經擺了一桌酒菜,菜色都很簡單以素爲主。零零幾個婢女侍奉在一旁,嚴崎正立在窗口低頭沉思,年輕的臉上佈滿了憂愁。

嚴崎見丁大葉衆人進來,勉強笑着迎着衆人上席。

何家福看着桌上的菜,燒得菜色全無,顯然是不善廚藝的人做的。嚴崎看了看桌上的菜,臉暗紅歉意道,“家裡的廚子早就回鄉下了,這是我的家僕做的,希望諸位勿見怪。”

丁大葉哦了聲,很認真地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嚴芸顯然十分的不適應,只簡單的食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做哥哥的十分的擔心妹妹,細聲勸她,“多少也吃一點,餓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嚴芸含淚夾了一口菜,吧嗒一滴眼淚就掉在碗裡。方詩詩看了快心疼死了,恨不得撲上去爲她擦乾臉上的眼淚。丁大葉將自己面前的菜放進嘴裡,這菜咀嚼起來確實讓主人有些尷尬,即使她已經儘量的緊閉着嘴。何家福吃着這粗糙的飯菜,即使他再禮貌,眉也不禁輕折,嘆了口氣,突然擡起臉道,“不知……介不介意我下廚……爲諸位燒幾樣小菜。”

丁大葉顯然很吃驚,瞧着他,將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又從下到上看了一遍,像是不認識他這個人,她的眼神即刻薄又輕視。何家福朝着衆人禮貌的微笑了下,在嚴崎的帶領下離開大廳。

坐在丁大葉身邊的小張傾着身子偷偷問她,“丁老大,公子真得會做菜?”他想了想又道,“不是有一句古話……君子遠離……什麼來着?”

丁大葉冷冷道,“是君子遠離庖廚。”她挑眉,心裡嘀咕。

方詩詩一聽何家福下廚,馬上就推開了面前的飯菜。他剛剛是出於禮貌還勉強吃了幾口,菜太鹹,飯太硬,真寧願餓上一頓,也再也不願意多吃一口這飯菜了,現在整個希望都放在何家福的身上,翹首等待着他的回來。

丁大葉懶懶地撐着臉等着,拿着筷子撥動着碗裡的米飯,眼睛瞄着坐在她對面的嚴芸,只見她正一臉的期待地望着門口,方詩詩則同小張閒閒地聊着天。

丁大葉又環視了四周,大廳四周也都飄着白幔,身邊侍候的幾個婢女家丁都是死氣沉沉的,這個嚴家真得太冷清了,若是他們幾個不說話,估計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她完全可以想象到在嚴家遭遇這場災難前這裡的熱鬧,可能他們現在坐的地方正坐滿了嚴家的賓客,有鮮美的佳餚,上好的女兒紅,機靈的丫鬟家丁在旁邊斟酒,主人同賓客談笑着,聽着樂師奏樂痛飲好酒。

“什麼東西,好香?”小張聞着從門外竄來的香味,不禁讚歎。方詩詩也頭朝着門外望去喃喃道,“真得好香,不知道是燒了什麼菜。”

“來了。”嚴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接着就見嚴崎左右手各端着一盤菜,何家福緊跟在他身後,雙手也各端着一盤菜。

嚴崎手中的菜擺在妹妹的面前,何家福則將菜擺在丁大葉的面前,“嚐嚐看。”臉上並無流露出絲毫得意的神情,丁大葉遲疑了下拿着筷子夾了口菜放在嘴裡,勉強點點頭,“還不錯。”

“什麼叫還不錯?簡直比我家從龍鳳樓請來的大廚煮得飯菜更好吃,因爲……”方詩詩又夾了口菜在嘴裡,喃喃道,“因爲吃出了家的感覺,菜鮮而不膩,讓人吃了有一種家的溫暖。”

嚴芸吃着何家福煮得菜,不敢相信地偷偷問哥哥,“這真得是何公子做的?”

嚴崎笑道,“確實全都是他做的,我只是在旁邊幫幫下手,別涼了多吃一點,看你這幾天累得臉都瘦了。”

丁大葉面無表情地看着坐在她對面的嚴崎和嚴芸。

丁大葉躺在牀上,輾轉難眠,雙手枕在腦後,眼睛直直地看着牀頂,伸手摸索地在枕頭下掏出了一個小香囊,拎着香囊懸在面前,仰着臉看着那香囊道,“看來那嚴大小姐很喜歡你。”

小香囊只是輕輕的晃了下,丁大葉伸手撥了撥小香囊,“真看不出你廚藝還不錯。”將小香囊放在枕頭邊,雙手交疊地枕在左臉側,眼睛凝視着小香囊喃喃道,“我也多希望有人像嚴崎寵愛嚴芸一般寵愛我。”

丁大葉終究還是女人,她也需要人疼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