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

何家福從賬簿上擡起臉, 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所有的家當都沒這把小金鑰匙貴重, 現在我把我最重要的東西給你, 你還怕什麼?”

丁大葉想了想道, “也好, ”她低垂着眼把玩着手指, “你說,若是哪天你對不起我了,我就捲了你所有的財產一走了你怎麼辦?”

何家福凝着她, 揣度這她話中的含義,丁大葉見他形容有變, 打哈哈道, “我開玩笑的。”

何家福笑了, 丁大葉斜睨他,“你笑什麼?你覺得不可能?”

何家福握着她的手道, “丁大爺,你不記得了嗎,你說過的,我這輩子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丁大葉怔怔地看着他,忽地莞爾一笑。

何家福低頭繼續看賬簿, 不一會兒相府到了, 禮全親自出來迎接, “何公子、何夫人請進, 我家少爺等候多時了。”

一進相府, 富賈官員俱在花園中,相爺玉立其中, 茫茫人羣中一眼就看到他,他緩緩回身,目光觸到丁大葉掠過她對何家福微微一笑,禮全領他們入席,何家福本低頭和丁大葉細語,入座後看到對面的人一擡頭就怔了下,丁大葉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左梓櫟和她的丈夫坐在他們對面,兩人端着坐着,好似沒有什麼交流彷如陌生人。

丁大葉有些惱了,瞪着坐着上座的相爺,他正舉着酒杯悄悄朝她敬了敬,她自然不能讓他失望,依偎在何家福身旁從容朝着他微笑。

丁大葉斜睨在場的其他女眷,特別是那些官員帶來的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正琵琶半遮面無視何家福身邊的她而頻頻偷看他,何家福見她那模樣好笑地伸手將她摟在懷裡,低頭在她耳畔低低道,“乖,我只是你的。”

丁大葉惡狠狠地在何家福的腰際掐了一把,兩人的小動作盡數被喻思荇看在眼裡,他仰首喝盡酒杯裡的酒,禮全在一旁低聲勸到,“少爺,少喝一點。”

喻思荇淡淡微笑,來回的官員富賈同他敬酒他都是來者不拒。

這樣的宴席氣氛是讓丁大葉窒息的,習慣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總覺得格格不入。悄然起身,丁大葉走進花園深處,盛夏的園圃花開綻放。

喻思荇起身離席,隨着丁大葉也走入了花園深處,緩步隨着丁大葉踱步在樹蔭下,“別跟着我。”丁大葉緩緩回過頭冷淡地看着喻思荇。

喻思荇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笑道,“你似乎總是忘記這裡是我的府邸。”

丁大葉一步步地迫近他,喻思荇一動不動他靜靜地看着她,“幹嘛要做這麼幼稚的事情啊?”丁大葉問道。

喻思荇已經有些醉意了,白淨的臉染着醉薰,“我做什麼事了?”

丁大葉道,“故意讓何家福和左芷櫟見面。”

喻思荇笑道,“我還以爲你想見見她呢。”

丁大葉低頭笑笑,“你果然是善解人意。”

喻思荇假笑道,“多謝誇獎。”

丁大葉瞥了他一眼轉身就欲回宴席,忽地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順着抓她手冷淡地看着喻思荇,他醉眼朦朧的眼眸異常的溫柔似水,輕啓脣畔展開一抹迷人笑容,“我覺得你並不適合何家福怎麼辦?”

丁大葉冷冷道,“哦,是嗎?”

喻思荇掃了丁大葉一眼,放開丁大葉的手雙手抱胸懶懶地靠着樹幹道,“你們之間問題處理的怎麼樣了?”

丁大葉瞥了他一眼,“爲什麼轉移話題。”

喻思荇笑道,“你不是說你們之間的事情容不得別人插手?”

丁大葉嘆了口氣,“看來我們之間的聊天進行不下去了,我先回去了。”她嘖嘖兩聲擡步朝宴席走去。

喻思荇還想拉住她,丁大葉已從袖中拔出一把短匕首抵着喻思荇的脖頸,輕蔑地用刀背拍拍他的臉,“相爺,您是個聰明人,怎麼吃過一次虧還不知道長進。”

喻思荇眯着眼看着她,丁大葉眼見身後護院圍了上來,鬆開了他,替他整理了下衣領,面無表情地離開花園。

回到何家福身旁,他正與他人談笑自若,神態從容,似沒注意到她的離開,此時喻思荇也回席,何家福談笑間纖白修長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下,小聲道,“若是累了我們就早些回去。”

丁大葉取了了幾個葡萄入嘴裡,酸酸的沁人心脾,她含糊的點點頭,心裡不知爲何涌上一陣煩躁,目光不自禁又瞥向對面的左芷櫟夫妻,仔細地端詳着她。

鵝蛋臉,櫻桃脣邊有兩個小梨渦,即使不笑,微微扁着嘴亦有露出,非常的可愛迷人。她此刻並不是那日在戲館大打出手野蠻狼狽模樣,一襲蔥綠薄紗長衫,腰繫紫玉長帶坐在丈夫的身旁,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光彩照人硬生生地就將在場的其他比了下去。

左芷櫟的丈夫雖在同旁人談笑,斜飛入鬢的狹長眼眸不時地挑向何家福,那目光冷冷清清,這滿園的人竟唯有何家福一人在他眼裡。

丁大葉手肘輕輕戳何家福,眼神示意他注意那男人,“那人你認識?”

何家福輕笑,整晚除了一開始發現左芷櫟之後再無看她一眼,左芷櫟也自頭到尾漠視他,兩人仿若陌生人。目光掃過左芷櫟身旁的宋慶年,“認識。”

丁大葉裝作沉思,想了想道,“這人眼熟的很,我們好像見過幾次。”她當然記得,丁大葉的記性一向很好。

何家福凝着她的眼睛,低頭喝了口茶,“天底下人有相似太多了,更何況你來京城還未幾日,我想你大約是認錯了。”

丁大葉笑道,“這麼好看的男人我肯定會過目不忘的。”

何家福穩穩地將茶杯放在案几上,停了下才道,“夫人你確定?”

丁大葉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噗地笑了聲,看看天色夜漸深了,輕輕道,“送我早些回去吧,我真有些累了。”

何家福向喻思荇辭行便帶着丁大葉先行離宴,離開前,丁大葉不禁又回頭瞥了眼左芷櫟,目光正正好與她撞上,兩人俱是一愣,丁大葉朝她淡淡一笑,左芷櫟回以微笑。

丁大葉心裡暗歎,這個左芷櫟真是個美人兒。她不笑的時候尚且光彩照人,這一笑,梨渦淺綻,連她這個女人看了都不免砰然心動。扭頭看着身邊的何家福,輕嘆一口氣,思緒萬千。

兩人洗漱完畢,丁大葉坐在牀畔任何家福爲她按摩浮腫的雙腿,昏暗的燈光搖曳在他年輕如玉的臉上,彎彎笑眸染着溫柔的笑意,“舒服一點了嗎?”

丁大葉點點頭,“好多了。”她緩緩伸手撫摸何家福的墨流長髮,“小福子。”她低低喚了他一聲。

何家福低喃着握住她的手在脣上輕吻,“你和相爺……似乎很熟。”他擡眼瞧了她一眼又繼續幫她按摩,眼底平靜如湖,“剛剛離席和他說什麼了?”話語十分漫不經心。

丁大葉笑道,“他說要我休了嫁給他。”

何家福仰着臉撐在她身側,笑容慵懶迷人,“那你的意思呢?”

丁大葉摟着他的脖頸,額頭抵着他的,“我對他說啊,我的小丈夫最愛吃醋了。”說話間她就主動吻上他的脣,封住他想說的話,正如何家福教會她的,吻能封住一個女人的口亦能封住一個男人的口。

熄了燈,丁大葉依偎在何家福的懷裡,“最近無聊的很。”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何家福把玩着她的發,“紅姐不是常常帶一些人來陪你,最近見你骨牌也玩得真起勁。”

丁大葉搖搖頭,“開始還有些興趣,玩多了也沒什麼意思。”

何家福低笑,“那你想找些什麼樂子?”他俯下身子,耳際貼着她的肚子,“何小葉,你在嗎?”

丁大葉挑眉,“誰是何小葉?”

何家福摸摸她還甚平坦的肚子,“我們的孩子,我給他取了名字,若是女兒呢,我們就叫她何小葉,若是兒子,我們就叫他何小福。”

丁大葉嘿嘿低笑,“這名兒真俗到頂了,你還不如給他取個來福,旺財的名兒,我倆的名夠俗氣的了,你還給他取了這名兒,孩子長大了保管怨我倆。”

何家福笑着彎彎月牙兒,“孩子名字取土點兒好養。”他又摸摸她的肚皮,“何小葉,我是你爹爹,我會待你和你娘都好好的。”

丁大葉眼中不知爲何染了一層水汽,她抽抽鼻子,何家福摸索着捧起她的臉,“大葉?”

丁大葉勉強笑道,“沒事。”她依偎在他懷裡,微闔着眼,他的手輕拍她的背,心中百轉千思了半響,她才玩兒口氣道,“你這些天盡陪着我下下棋看看書,不如你教我看看賬簿做做生意。”

何家福低首在她額上輕印了下,“也對,我們丁大爺若是真像別的夫人持家帶孩子就大材小用了,”他低低笑,“你若是願意,明天我就帶回幾本賬簿教教你。”

丁大葉故作無意,她打了哈欠,“也許我明兒就沒了興致了。”她朝着何家福懷裡窩了窩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何家福果然信守諾言給她帶回了幾本賬簿,丁大葉翻了幾頁就連連打哈欠,“無趣的很,無趣的很。”

何家福拉她坐下,一頁一頁地認真翻講給她聽,丁大葉總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卻又將他說得每個字每句話都有好好聽在心裡。

何家福半夜醒來卻還見丁大葉一人坐在燈下,揉揉惺忪的眼睛看丁大葉認真的側臉,眼底黑邃,丁大葉察覺到他醒來莞爾笑道,“白天睡得太多了,晚上睡不着又不忍打擾你,所以看些賬簿打發時間。”

何家福笑笑,單手撐着頭側着身子看着丁大葉,“我開始還怕你覺得悶,似乎你還挺喜歡的,最近也學的進步很快。”

丁大葉笑道,“謝謝小福子誇獎。”

何家福道,“這也是你天資聰慧,”他頓了頓又道,“我們幾時回揚州,你不是還要參加你妹妹的生辰。”

丁大葉緩緩合上賬簿,笑道,“我想了想現在我懷有身孕實在不適合長途跋涉,我明日寫一封信回去表達一下我的歉意,待過幾個月我再考慮回揚州吧。”

何家福應了聲,睡意襲來,不覺又緩緩閉上了眼。

丁大葉站起身收拾了下一桌的賬簿,伸伸懶腰凝着牀畔上的何家福,薄薄褻衣輕展鎖骨,一流墨色長髮垂在胸前,眼眸微闔,脣畔輕翹,睡着的模樣也有種致命的誘惑。

不知不覺地走到牀畔,她矮着身子坐在牀畔,伸手輕柔地撫摸着何家福的臉,低低地輕嘆了聲,何家福本是闔着眼緩緩睜開,迷濛笑道,“好好的嘆什麼氣?”

丁大葉淡淡道,“其實我們也只離開揚州一兩個月卻彷彿離開了很久,很懷念在揚州生活的日子,懷念我和小海平凡的生活,懷念我們一起保鏢的日子,可是這一切突然讓我覺得時光過得太快,我都快把握不住,所以有些感嘆。”

何家福握起她的手在脣畔輕吻,拉她在自己身旁躺下,雙手環她在懷裡,“我給你唱個小曲兒,丁大爺早早睡。”

丁大葉縮在他的懷裡,聽着耳邊喃喃哼着好聽的曲子,“曲子好像聽過……”她閉着眼睛呢喃道。

何家福拍撫着她低低問道,“在哪裡聽過?”

丁大葉閉着眼眸脣角綻放柔和笑容,“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