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該用膳了。”清黎跟侍衛福了福禮,輕輕推開宮門走進去,胳膊上挎着一隻多層的食盒。
安暢還穿着素白的睡袍,一如當初皇后在寢宮內的頹廢與蕭瑟。她聽到聲響淡淡擡頭,隨即譏諷一笑,似自言自語道:“公主?呵——哪像個公主呢。”
清黎聞言低低嘆了口氣,一邊把食盒內的飯菜小心端出擺放在桌子上,一邊將地上滾落的一些花瓶字畫收拾起來。
公主遭到了皇上的軟禁,就跟之前的漣妃娘娘一樣。頭兩天公主脾氣發得很大,而皇上說什麼也不肯見她,任由公主把宮裡的東西砸個稀巴爛也不管她。第三天張公公帶來了皇上親手寫的一封信,公主看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不吵不鬧,一度消沉了下去。
清黎很是擔心可又無能爲力,現在宮裡已經變了天了,皇后娘娘這突然一走,對公主的打擊很大,如今皇上又這般冷落,公主得有多難受啊······再者,漣妃娘娘的起勢,無疑更是對公主的重創。
皇后娘娘一薨,漣妃就掌管後宮,她又素來和公主不對盤,現在公主的處境,十有*就是漣妃給皇上吹了枕邊風造成的。
清黎雖然年紀小又嬌縱跋扈了些,但到底不笨。可雖然看着自己主子受委屈,她還是沒有任何法子的。
“公主,您好歹吃一點,娘娘在天有靈,會多心疼啊。”清黎紅了紅眼圈,將安暢扶到桌邊坐下,又把碗和筷子朝安暢跟前推了推。
安暢肩膀顫了顫,垂頭不語。半晌她擡眸,手輕輕握住了筷子。清黎一喜,公主好幾天沒進食過了!她趕緊佈菜,一邊絮絮叨叨唸着:“公主您多吃些,吃飽了咱纔有力氣。”
“清黎,”安暢好久才擠出兩個字,因爲幾天不曾開口說話,曾經清麗動聽的嗓音微有暗啞,“幫我一個忙。”
清黎嚇了一跳,立刻便跪了下來急道:“公主吩咐,奴婢只有赴湯蹈火的份兒,公主說這話折煞奴婢了——”
安暢這時才慢慢轉頭看地上的清黎,這丫頭跟她最久也最親,雖然有時候性子不成熟,但她忠心耿耿,值得託付。
“清黎啊,”安暢聲音有些飄,似乎不再是之前那個倨傲的小姑娘,她在那夜觸摸到母后屍身的時候,就已經一同死去,或者說,她死過兩次,第二次是在收到父皇親筆所寫的書信之際,“這個忙,一幫就是死啊······”
安暢一眼就看到清黎瞬間僵住的脊背,她扯扯嘴角無聲一笑,等待清黎的回答。
過了很久,久到剛出鍋的菜都不再冒熱氣,久到安暢以爲所謂的忠心不過狗屁。
“奴婢願意,願意幫······幫公主這個忙。”清黎的聲音很抖,她在怕,她當然怕啊,誰不怕死呢······
安暢忽地一笑,她也不知道在笑什麼,笑着笑着就哭了,到底在哭自己呢,還是在哭清黎呢?
“砰——”外頭皇帝安排守衛的士兵一驚,公主屋裡頭這是什麼聲音?又砸東西了?兩個侍衛面面相覷,但依舊謹記自己的本份任務,守在門口一動不動。
“吱呀——”宮門打開,清黎一隻素手掩着口,隱隱有淚水從指縫流出,她的髮髻微有凌亂,跌跌撞撞走了出來。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剛想問清黎這是怎麼了,就聽到屋裡頭傳出尖利到失去本質嗓音的女子高吼。
“滾——都滾!本公主就是餓死也不吃一口飯!都給我滾得遠遠的——”然後幾聲噼裡啪啦的陶瓷碎裂,一個侍衛忍不住探頭張望了下,果然,屋內只着睡袍的公主高舉花瓶正要砸下去,桌子凳子歪倒一地。
另一個侍衛向清黎投去一個同情的目光,這姑娘衣服都被撕扯壞了,臉上似乎還帶着淡淡血跡,怕是被個瘋公主抓傷了吧?一時泛起憐香惜玉,他安撫道:“清黎姑娘還是快去上點藥吧,這裡有咱兄弟呢。”
清黎感激地點點頭,忙低頭行禮道:“勞煩大人照看一下公主了,奴婢去去就回。”
“快去吧快去吧。”侍衛連聲催促,清黎便屈膝告退。
走出寢宮,轉角無人處,清黎一直低垂的頭慢慢擡起些微。側臉還混雜着淚水和血跡,只是血跡不是那麼的正常。
當然了,番茄醬魚這道菜不是白點的。
不放心地摸一摸裡袍中的令牌,女子呼出一口氣,似乎有些不忍地回望了高高探出深牆的安樂殿檐角,想着那裡頭有個無辜的丫頭,將要替她承受接下去所有的苦難與折磨。
對不起,清黎——
女子斂眉,透出從未有過的堅毅。她是安暢,但今後,再不是安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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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皇帝那封信,接下去就會解釋哈~
當時剛開文的時候,夏說漣妃不會是一個*oss,現在大綱一直被推翻,所以漣妃戲份還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