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

43、笨蛋

沖印出來的照片,勾起她倆一段段的回憶。UC 小說 網:不是專業攝影那種高不可攀,而是真摰的情感,透過鏡頭來感動人心。

祁筱涵最喜歡在小瑞士花園拍的那張夕陽,凌小琦最喜歡的卻是合歡山上的日出。如果不說,也沒有細看,黃昏與黎明,誰又真的分得清?

凌小琦從酒吧搬來一塊大得幾乎進不了門口的薄板,薄板兩角穿了洞,穿上了繩子。清潔過後擺放在客廳沙發背靠的牆壁之上,用高度黏貼力的勾子作承託,三個勾子撐起薄板的重量。

祁筱涵與凌小琦合力把照片貼滿薄板,再覆上薄薄一層透明膠作保護。她倆站在沙發前,看着眼前的成品,好有滿足感。

「原來我們去了不少地方。」凌小琦坐下來。

祁筱涵也跟着坐在地上,面向那一片滿布回憶的牆,原來幾天時間,就經歷了那麼多。

「最遺憾是泡溫泉不能拍照!哈哈!」祁筱涵笑說。

凌小琦頭上冒出黑線,嘴角有點抽搐,慢慢地扭過頭看着祁筱涵,難以置信與大禍臨頭的誇張表情。

光着身子在溫泉裡拍照……很難不惹人聯想到別處去,凌小琦可不想成爲照片門的主角啊。

「開玩笑喇,傻瓜。」祁筱涵笑得燦爛,凌小琦看着窗戶的陽光灑落在祁筱涵背後,與她的笑容互相輝映,明媚,卻和諧。

向日葵,就像向日葵。晴天的向日葵也好,陰天的向日葵也好,都是凌小琦最愛的向日葵。

「我們是去年的下個月認識嗎?」凌小琦問,抱着膝蓋,把頭擱在膝蓋上,歪着頭微笑看着祁筱涵。

「去年三月嗎?」祁筱涵思考着,那時候還沒有認真記住她跟她的事情,「我沒有時間概念呢……」

「你作弄完人就不記得了……」凌小琦嘖怪道,「那時候我剛搬進來,收拾房子收拾那麼久都是因爲你,老把我的東西弄跌、交換位置的……害我重擺又重擺。」

「有嗎?不記得了。」祁筱涵眼珠轉向上面,故意避開凌小琦的目光,裝瘋賣傻。

凌小琦笑,祁筱涵也很愛賴皮的。

「然後,四月初的時候,我們纔有了交流,最初幾日你還吵着我,不讓我睡覺呢!」

想起那段日子,總是被祁筱涵吵着嚷着不能睡,用竹筒把她暫時先關着呢,翌日放出來哭得淅瀝嘩啦,明明沒有眼淚卻看得凌小琦心痛。

「有嗎?沒有,沒有這回事。」祁筱涵使勁搖頭否認,那樣子真可愛。

祁筱涵最愛就是口不對心,凌小琦也早已習慣了。

「不知不覺,就快一年了,真的很開心,可以認識你。」凌小琦閉起眼睛,好像在回味這些時間在一起的每個片段。

「我也是。」祁筱涵笑,也學着凌小琦這樣,曲膝埋頭閉起眼睛。

「一起生活一年很不容易,所謂『相見好同住難』。」凌小琦說。

「你很好相處,跟你同住沒有什麼難度的。」

「可是跟膽小鬼相處就有難度了。」凌小琦擡起頭,壞壞地笑着。

「哪裡有膽小鬼?」祁筱涵猛的擡頭,東張西望。

凌小琦笑了笑,忽然表情定住,接着指住祁筱涵身後,大喊:「譁!好大一隻小強!」

「啊!」祁筱涵嚇得整個人…整隻鬼跳了起來,看見凌小琦憋不住笑,才知道被耍了,「你敢耍我……」怒目相向,說得咬牙切齒。

「膽小鬼就是被嚇的那個囉。」賊笑,名副其實的賊笑。

「哼,小樣的。」罵歸罵,嘴裡說罵,嘴角卻是勾起來的。

「我會記住我們共同相處的時光,會好好的收在這裡。」凌小琦指住左邊胸口的位置。

「怎麼了?文人的愁緒來了?現在踏入初春,不是秋天呢!傻瓜。」

如果可以天天被你喚傻瓜,真的變成了傻瓜又有什麼關係。

凌小琦有預感,可能是知道太多所致的憂慮,她真的希望她的預感不會實現。

知道愈多,愈發現自己的渺小,愈發覺沒可能掌握一切。

「明天就要出發,準備好沒?」凌小琦問。

「不就爬爬山、玩玩水嘛,東西帶齊全就可以了。」祁筱涵沒真正遠足過,上次合歡山的短短路途,是她平生直至死後的唯一一次,對此的確沒有什麼概念。

「還要努力回憶,不然我的禁區紙申請來就白廢了。」凌小琦笑,這,算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吧。

祁筱涵回頭衝凌小琦笑了一笑,她懂的,她真的懂。你有多難過,我有多痛心,不過沒關心,至少這段時間,我們是快樂的。我們,很珍惜,很珍惜彼此。

白臘灣是香港一個難得沒怎麼受到污染,也不怎麼人工化的郊外地方。被劃入禁區範圍,進入均需先向政府申請通行證,而且不是你要申請就能申請成功。

不過,通常學生以學術理由申請,一般都會審批的,像凌小琦,一次申請,成功審覈。

出租車進不了禁區,只能徒步前往。路很窄,兩旁長滿高及腰的綠草,若不小心失足跌落草堆裡,不滿身泥濘,也很難爬起來回到原來的道上。

祁筱涵伴在身旁,就不會感到孤單。雖然風有點大,天有點冷,祁筱涵在旁邊更冷,但很值得,凌小琦似乎把這次找尋線索也當成一次旅行。

走了半小時,纔看得見夏旋提及過的小士多。凌小琦走到士多前,老人家在士多前的空地,坐着搖椅乘涼。察看一下環境,該是前鋪後居的設計,有人來了便做點小生意打發時間,沒人的時候也自得其樂。

「伯伯,你好。」凌小琦彬彬有禮打招呼。

老人家看了看凌小琦,挑起眉,點起了煙,說:「就你一個丫頭啊。」

「是的,我來拍些照片,專題研究要用的。」凌小琦笑着說。

「一個人危險啊,不叫同學陪你?」

「他們有事情做,我們都分好工了。」

「路上小心,玩水不要遊太出,上山更要留心石頭是否插在鬆軟的泥上不堅固。」老人家呼了一口菸圈,「我這身子脆了不中用,不然就陪你這小丫頭玩玩。」

凌小琦笑了笑,說:「伯伯,別抽太多。」

老人家揚揚手,凌小琦便踏上探索之旅。

四野無人,不需要再掛免提聽筒,可以大大方方與祁筱涵交談,談笑間再喧譁都不怕惹來旁人側目,這種感覺好自在。

經過海灘時候,祁筱涵嚷着要去看海,凌小琦也隨她,反正目的只爲勾起祁筱涵印象,但說到底要去哪兒,凌小琦也不知道。只知道,新聞提及那一雙可能屬於祁筱涵的球鞋在崖邊找到,在意外或遇害之前,會經過不少地方吧。

海水清澈,小沙灘的沙很白很幼,赤腳走路也舒服得很,這是難得未被污染的樂土。

陪祁筱涵玩了一會兒,拿出最愛的Lomo拍了幾張照片,又開始起行。

分岔路口,該往哪一方走?是木棉洞的方向嗎?凌小琦想了想,不對,報紙寫的是崖邊,應該不是山洞的方向。

凌小琦選擇了看起來很難行,而事實上也頗爲難行的上坡路。

不平坦的山路,前半段被高大的樹木所包圍,看不見遠方。中後開始攀爬的幅度加大,樹木漸少,但雜草蓬生,幸虧夏旋在事前有提醒過,要凌小琦穿長袖衣物,兼穿戴好手套,不然皮膚定會被長草鋒利的邊沿割傷。

「我完全沒印象我來過這裡耶!這裡這麼荒蕪。」祁筱涵帶着抱怨口吻。

「可能再往前走,你就會記起什麼呢。」凌小琦笑。

愈走愈高愈陡峭,才發覺被草叢包圍也是好事,至少看上去不那麼恐怖。

凌小琦的小心肝顫啊顫,旁邊的草都短得不象話,左邊是山坡,右邊便是懸崖。天啊,凌小琦向右邊看一下都有點暈眩,大海就在她右邊,似乎往右踏空一步,不是掉進深淵撞壁死,是直直趺進海里爆肺死!

難怪夏旋那麼緊張,原來不是大驚小怪,而是真的很危險。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凹凸不平碎石遍佈,這種處境,令凌小琦不由自主倒抽一口氣。

祁筱涵見凌小琦面色變差,好幾次提議折返,都被凌小琦拒絕。走到某一處,祁筱涵明明不會有痛感,卻隱隱覺得頭痛,不知是身理上或是心理上的狀態影響,她就是頭痛。

凌小琦覺得愈來愈接近真相,頭痛也許就是感應,愈是這樣,她愈不肯放棄,即使她怕得要死。

「小琦!」祁筱涵驚呼。

凌小琦腳下一空,從一個小坡上滾了下來,迷糊間感到口鼻有暖暖的**在流動,劇烈的顛簸讓她半昏迷了。

祁筱涵艱難地走到山下,找回不省人事的凌小琦。凌小琦在滾下來的時候撞傷口鼻,滿臉是血,嚇倒了祁筱涵。

還好,真的還好,還好掉進的只是小坡,而非幾步之隔的懸崖,真的慶幸。

祁筱涵看着凌小琦安靜的臉龐,睡着了一般。

雖然感覺不到凌小琦還有沒有呼吸,但從眼簾的跳動,和眼見的傷勢,祁筱涵判斷凌小琦該是短暫昏迷而已。

「笨蛋!說你笨你就是笨!恐高爬什麼山!走什麼懸崖!我寧可我灰飛煙滅都不要你因我生意外……你到底懂不懂,懂不懂啊!笨蛋!」祁筱涵大罵,罵得面目猙獰,卻也無法掩飾她的痛心。

罵歸罵,只是因爲太愛,纔會按捺不住情緒破口大罵。也只有在凌小琦不清醒的時候,祁筱涵纔敢把心中所想的說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說人笨蛋的也沒有多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