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車禍
坐在巴上上層,上層的乘客不多,聽歌的聽歌，睡覺的睡覺，凌小琦和祁筱涵坐到後面聊天。
凌小琦很愛聽祁筱涵講笑話,不是笑話有多好笑，她喜歡祁筱涵講笑話時候七情上面的誇張表情。而且，每每尚未說到笑點，祁筱涵就會禁不住咯咯輕笑，然後又裝作正經繼續把笑話說完。
「筱涵,我覺得你除了可以當歌星,也可以當諧星。」凌小琦由衷地說。
「我的笑話，只有你這傻人才會笑的。」祁筱涵輕輕戳了戳凌小琦的臉蛋，「是不是太久沒聽我唱歌,想我唱歌給你聽啊？」
凌小琦乖巧地點頭，一臉期待的看着祁筱涵。
祁筱涵笑，很喜歡這孩子專注的眼神，更喜歡她眼中的期待。
「聽好喇。」祁筱涵試了幾個音，開始唱：「喜歡你給我你的外衣，讓我像躲在你身體裡……」
祁筱涵唱，凌小琦跟着節奏搖擺。祁筱涵的演唱會，凌小琦專屬的演唱會，就只有凌小琦有幸聽見她的美妙歌聲。
「我喜歡這樣跟着你，隨便你帶我到哪裡。你的臉，慢慢貼近，明天……」也慢慢地慢慢清晰……
明天之後沒有了，一聲巨響，把歌聲打斷了。
那一剎那，時間變得很慢、很慢，所有畫面都變成慢動作，只是她們都清楚明白這不過是眨眼間的事，一切無預警的來得太快。
「小琦！」祁筱涵回過神來的第一句話。
大貨車胡亂切線，直直撞向巴士車身，巴士於頃刻間失控翻側。
凌小琦在意識被撞的第一反應是用自己的身軀保護祁筱涵，那一下撞擊力很大，撞得凌小琦無法思考，胸口很悶，有種窒息的感覺。
然後，巴士翻側，凌小琦就像從一樓被拋下來，陷入了昏迷，嘴角滲出血絲。
祁筱涵吃力地把壓住凌小琦身上的椅背搬開，把伸在窗外被玻璃插手流血不止的手輕輕擡起，減少失血，再清走附近的玻璃碎片……然後，祁筱涵已經不知道可以怎樣。
要冷靜，要冷靜……心裡不停叫自己要冷靜，可是凌小琦的嘴角不住的滲着血絲，祁筱涵看見也就慌了。
是內出血……祁筱涵快速思考着各種可能，若是內出血，她更不可隨便移動凌小琦。
把凌小琦的頭放側，仰面的話會因血液堵塞氣管窒息忙的。
再之後，該怎麼做？她在救傷隊時學過的東西好像都派不上用場，怎麼救護車還沒到！
托起凌小琦手部的手不敢放下，祁筱涵看了看周遭環境，在左邊車身，可是左邊車身貼地，要走，就只有向上爬，爬到右邊車身。
不能隨便移動凌小琦，可是救護員要拯救必定要花很多時間，若是有內出血，撐不到太長時間的。
祁筱涵聽到有聲音，一把男人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我怎麼了…我的身體……我…..死了嗎？」
扭頭望過去，那個男人之前是坐在樓梯旁，熟睡到差點倒在地上。
「你是死了。」祁筱涵說。
「什麼？那你呢！」男人吼道。
「我早就是鬼，比你更早死。」
「怎麼會……怎麼會……」
「死了就是死了，你再怎麼想都已經死了。」祁筱涵看着眼前的凌小琦，又說：「老哥，人死不能復生，但你可以幫助還沒死的人。」
男人走過來，看見滿身是血的凌小琦，祁筱涵在她旁邊，眼裡盡是焦慮與不安。
「你認識她？」男人問。
「求你，幫我，她絕對不能死。」
男人看見祁筱涵嚴肅的表情，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兒，那該是很好感情的朋友或是姊妹，若是不幫忙，自己也過意不去。
「我要怎樣做？」男人問。
祁筱涵擠出微笑，有人幫助，至少有了希望。
「我們不能移動她，但可以開出通道讓救護人員進來。」
祁筱涵作出指示，男人爬到右邊車身去，把沿路會阻礙前進的雜物移開，祁筱涵在下面爲凌小琦擋開因爲移動對象而掉下來的碎片。
座位變形扭曲，男人費了很大的勁，索性把倒地攔路的座位踢爛、踢鬆，才騰出位置，看見一條救援的路。
男人看了看，不知道可以再做什麼了，回頭看祁筱涵，祁筱涵帶着感激的眼神，說：「謝謝你，我們只能等救護員了，如果可以，請你去其他位置，看能不能救出其他的人。」
男人點頭，離開了祁筱涵的視線。
「小琦，你要支持住，救護員很快就到。」祁筱涵輕輕奏着凌小琦的臉蛋，哼唱起還沒有唱完的歌，「我喜歡你愛我的心，輕觸我每根手指感應，我知道它在訴說着你承諾言語……」
因爲男人仗義幫忙，救護員很順利地把凌小琦從車廂救出。
陪着凌小琦上救護車，本來懸着的心應可以稍微放下，可救護員幫凌小琦戴上口罩之時，凌小琦噴出一口鮮紅，嚇得祁筱涵愣住。
救護員不敢怠慢，祁筱涵只能在凌小琦身邊說話，喚起凌小琦的救生意志。她不要這樣與凌小琦在一起，她不需要凌小琦也變成和她一樣，她只要凌小琦健健康康的，她只要凌小琦撐下去度過難關。
車廂內緊張的氣氛，祁筱涵懸着的心，只爲了凌小琦。
祁筱涵隨着救護人員進入急症室，她雖不能完全聽懂醫護人員的話，但她明顯感覺到情況並不樂觀。
「三級休克、左肋骨骨折、胸腔充血、肺部內出血、腹部鈍傷，肝臟有二級撕裂跡象，挫傷性內出血……要開刀止血！」祁筱涵聽見，差點站不穩軟癱在地上，不斷在祈求，祈求老天放過凌小琦。
血包一包一包輸進凌小琦的身體內，但凌小琦的臉色仍是蒼白如紙，嘴角流出的血絲並沒有停止。
「手術室準備好沒？」醫生催促。
祁筱涵緊緊盯着「手術中」的燈牌，僵硬得仿似石雕般坐着。她不敢進入手術室，腦袋空白一片。
本來在市區工作的陌琥第一個趕到，看到祁筱涵的模樣，就知情況不妙。
纔想問祁筱涵情況，剛纔給他登記數據的護士跑過來，遞上一份文件。
陌琥接過文件，握住文件的手不自覺緊了幾分，病危通知書……
那個老與他打打鬧鬧的孩子，被下達病危通知書？陌琥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呆站着，被護士拉着他坐下，稍稍安慰直至陌琥的反應回覆正常。
「我沒事……」陌琥說，護士才安心離開返回她的工作崗位上工作。
陌琥思緒前所未有的混亂，趕來之時有想過情況很嚴重，但沒有想過嚴重至此。病危通知書啊，會死人的…會死人的……
「如果我讓她留下，不執意要她回家，是不是就沒事了……」祁筱涵自言自語。
陌琥坐到祁筱涵旁邊，他知道，這個女孩的傷痛絕不比他少。
「沒有人希望意外發生的。」陌琥說。
「是我啊……她會去那裡都是因爲我啊……是我啊……」
「不要自責，小琦琦會沒事的，你還要陪在她身邊鼓勵她啊。」
男人說到底比較理性一點，至少在這個時候，陌琥回覆理性思考的速度比較快。
手術室的燈牌暗下來，過了一會兒，躺在牀上凌小琦被醫護人員推出來。
一名醫生走向陌琥，說了好幾句，祁筱涵只聽得見「情況危殆，要送往深切治療部等待情況穩定再進行手術。」
當陌琥聽完醫生所交代的事，祁筱涵早已跟着醫護人員到達深切治療部。
祁筱涵站在旁邊，護士們忙碌地工作，她眼中只看得見凌小琦。
凌小琦面無血色，要靠呼吸機幫助呼吸，身上還插有大大小小的導管，手腳都被繃帶包着，這真的是凌小琦嗎？
「才說過你要好好的啊……不聽話……你看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還跟我說知道。」祁筱涵彎下腰，輕輕撫摸凌小琦的臉，颳了下她的鼻子，「你說你傻不傻？我根本不會受傷，還保護我……」
陌琥來到，護士已經退出房間，隔着玻璃窗，他看見祁筱涵愛憐的神情。
魯爺爺、陌珀、夏旋和許樂堯等人都相繼趕來，輪流進入病房，然後守在病房之外。
深切治療部不能逗留太久，也不能讓太多人逗留，護士只讓兩名親屬留下。
「你們兩個先回家，不要太擔心，小琦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陌琥對夏旋和許樂堯說，轉頭又跟魯爺爺和陌珀說：「師父不要太操勞，陌你要照顧師父，我先送她們回去。」
三人離開，陌珀扶魯爺爺坐下來，老人家再看淡世事，自己最疼惜的孩子出事，也免不了憂心。
「師父，憂能傷神。」陌珀說。
魯爺爺點點頭，他知道的，可是見到那孩子這樣，還是會心疼。
陌珀與魯爺爺隔着一幅玻璃等候，裡頭的祁筱涵，視線沒有一刻離開過凌小琦。
即使剛纔有人進來與凌小琦說話，察看凌小琦的情況，她最多也是靜靜聽着，注視凌小琦。
夏旋進來的時候跟她說：「凌小琦會沒事的，她那麼愛你。」
祁筱涵笑了笑，微微點頭，沒說什麼。
「凌小琦，你要快快好起來，不然我就不愛你了。」祁筱涵扯起嘴角，強自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