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昌城衙門口,來往穿梭的行人商販紛紛駐足圍觀,一個衣衫不整的中年瘦漢用力地擂鼓,他衣着華貴,細皮嫩肉,眉宇間透着貴氣,一看就是富家出身。但他卻渾身是土,衣服也被撕破,一臉狼狽,眼神中滿是悲憤與絕望。他身體微微顫抖着,似乎在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擊鼓鳴冤。
在圍觀人羣中,一位面相慈祥的老者眉頭微蹙地看着這一幕,老者體型微胖,面色雍容,雖然身着便裝,但是卻有着一種難以言表的非凡氣場。他身旁站着一個英武的少年,身強體壯,相貌堂堂,眉宇間滿是正氣。
這時,幾名衙役面色不善地走了出來,二話不說便對着那個瘦漢一通暴打,然後直接將他扔出衙門,亂棍驅逐,並驅散人羣。圍觀百姓見此架勢,紛紛作鳥獸散,老者沉下臉來,哼了一聲,快步走到瘦漢身旁將他扶起,微笑着問道:“不知這位朋友有何冤情啊?”
瘦漢愣了愣,淚水橫流,道:“我全家被人所殺,可是官府竟然不管不問!”
少年怒道:“這些衙役真是狗官,竟然毆打擊鼓鳴冤的平民,簡直可惡至極!”
老者嘆了口氣,說:“如今吏治,真是千瘡百孔啊。這位朋友,不知你能不能詳細說說,到底是誰敢如此猖狂?”
瘦漢點點頭,抹去眼淚,說:“我叫樂擴財,是樂氏錢莊的族人,昨天夜裡,一夥土匪趁着樂家族人聚會,突然攻入,痛下殺手,竟將我全族害死!我因爲當時有事不在主廳,才僥倖逃出來。”
老者和少年聽罷,都吃了一大驚,少年不敢相信地說:“樂氏錢莊!樂氏錢莊竟然會被土匪攻陷?樂家富可敵國,守衛堪比軍隊,這得是多厲害的悍匪啊,難道……”
忽然,少年想到了什麼,驚道:“難道是代天軍來了!”
老者擺了擺手,眉頭緊鎖,說:“現在先不要妄下判斷,畢竟我們目前什麼都還不知道。樂擴財,那後來呢?衙門爲何要驅逐你?”
樂擴財無奈地搖搖頭,憤恨地說:“那些土匪最可恨之處還不是殺戮我全家,而是派了一個姓樂的土匪頭子冒充我樂家的繼承人!這人極其狡猾,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竟然污衊我們樂家勾結土匪自取滅亡!他這人腳踏黑白兩道,背景太深了,連昌都衙門的太爺都不敢惹他!”
少年氣得胸脯劇烈起伏,說:“世間竟有如此惡人!簡直是……簡直是豈有此理!你快跟我說,這惡賊叫什麼名字,我非得將他千刀萬剮了!”
樂擴財苦笑一聲,說:“他叫樂同塵,不過,你們鬥不過他的,他可是在上面有人的。”說着,他指了指臨都的方向。
老者義正言辭地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任他王公貴族也不能逃脫,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土匪而已。你放心,我相信一定會有人查明真相,還你一個公道。”
樂擴財勉強笑了笑,搖頭道:“不會的,不會的,如今這混沌天下,還有誰會管我的死活?老先生,非常感謝你,不必安慰了,我早就破罐子破摔了。”說到這裡,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兇狠,一字字地說:“大不了,就同歸於盡!”
說罷,樂擴財便踉踉蹌蹌地離開了,少年憤憤不平地說:“狗官惡賊,我這就取他們首級!”
老者擺了擺手,說:“稍安勿躁,此案非同小可,現在也只是聽了一面之詞,接下來我們要尋找證據,看看樂同塵那邊是什麼情況。樂同塵,樂同塵,這個名字好熟悉啊。”
這時,那個少年打了個激靈,驚道:“我想起來了,樂同塵,流竄多地殺人,青州國五郡頭號通緝犯!後來他的通緝令被撤銷了,好像……好像是中書侍郎狄令儀的意思!”
老者愣了愣,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微笑,道:“看來這個案子,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轉眼就到了晚上,星辰浩蕩,百蟲爭鳴,樂同塵悠悠醒轉,摸着黑把燈點着,只見那隻螳螂仍然在出神地看着自己。他微微笑了笑,說:“你這小傢伙,真是可愛,不如我給你起個名字吧,你說好不好?”
螳螂揮舞了幾下鉗子,表示興奮。樂同塵想了想,說:“你全身青綠,軀體修長,不如就叫青蕭吧!”
青蕭歡快地振了振翅膀,眼神中滿是高興。樂同塵心中也很欣喜,他此生註定無人理解,能有這麼一個靈蟲相伴,也算是有個能說話的了。
就在這時,忽然,青蕭雙翅大開,雙鉗緊繃,謹慎地看着周圍。樂同塵眼神一動,心知不妙,立刻寶劍出鞘,警惕地觀察四周的情況。
忽然,十幾道寒光破門窗而入,直奔樂同塵渾身要穴而去!好狠的殺手!樂同塵手腕一抖,舞出一道劍花,將寒光全部打落,定睛一看,原來竟是一些銀針!看來對手功力不弱啊!
這時,一道人影破門而入,伴隨着數百道寒光一齊向樂同塵疾速射來!樂同塵眼前一片銀白,寒光閃閃讓他幾乎睜不開眼!他咬了咬牙,連使三個劍招,劍風呼嘯,破空嘶鳴,才勉強將這數百根銀針打落。
此時,他纔看清楚對手的相貌,只見這刺客竟是一名黑衣女子,身材小巧,腰間纏着一條銀鞭,一看就是輕功高手。她的相貌不算出衆,但也是眉清目秀,只是眼睛似乎被刀割瞎了,雙目緊閉,僅憑耳鼻感知。她的面色很是憔悴,身子單薄如紙,一看就是長期受苦,恐怕平時連飯都吃不飽。
樂同塵冷冷地說:“你是樂擴財那傢伙派來的?”
盲女口氣生硬地說:“正是,惡賊,你記住,這是你臨死前知道的最後一件事!”
說罷,她驟然抖出銀鞭,如流星掃月般向樂同塵襲去!樂同塵咬了咬牙,舞起寶劍,寒刃到處,刷刷幾下子就將銀鞭斬爲數段!盲女大吃一驚,連忙放出銀針,樂同塵以劍氣全部打落,心中暗自後怕,若非這破風寶劍,自己恐怕早就死在她的銀鞭之下了。
就在雙方打得難解難分之時,一道青光驟然從樂同塵身後射出,盲女猝不及防,被一下子打翻,樂同塵趁機一個箭步上前,將長劍架到她脖子上,笑道:“青蕭,好樣的!”
盲女咬着牙說:“卑鄙惡賊,你殺了我吧!”
樂同塵目露兇光,一字字地說:“你是覺得我做不出這樣的事麼?”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突然破門而入,直奔青蕭而去!眨眼間的功夫,一個英武少年就已經站在屋中,操縱着一個仙氣十足的金盆懸在青蕭上空,萬道金光射出,青蕭頓時痛不欲生,渾身顫抖,只能奮力舉着雙鉗抵擋。
樂同塵急道:“你放開她,一切都好說!不然我殺了這個女的!”
“你敢!”就在這時,一隊人馬忽然闖入屋中,將樂同塵團團包圍,一個身着官服的長鬚老者不緊不慢地走進來,義正言辭地叱道:“樂同塵,殺人償命,事到臨頭,你還不肯悔改麼?”
樂同塵愣了愣,說:“你是……”
那名少年自豪地說:“這位便是御史大夫蔡自清蔡公,而我,則是他的兒子蔡少勇,金玉仙派弟子!”
蔡自清!御史大夫!民間盛傳他斷案如神,不畏權貴,是萬人信奉的青天大老爺,自己對他也是百般推崇。誰想到如今自己卻成了他的辦案對象,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啊!
樂同塵定了定神,說:“我知道蔡公明察秋毫,可是此案無論如何,都與青蕭無關啊,我放了這女的,然後束手就擒,你們放了青蕭可好?”
蔡少勇斬釘截鐵地說:“不行!此等妖物,非死不可!”
樂同塵怒道:“那這女的也非死不可!咱們今晚就血戰一番,看看你們明天能發多少撫卹金!”
蔡自清思慮片刻,說:“樂同塵,我同意你的條件,少勇,放了那隻螳螂。”
蔡少勇只好不情願地收起金盆,青蕭立刻向樂同塵飛去。樂同塵哼了一聲,移開長劍,將盲女放開。可就在這時,蔡少勇忽然目露兇光,用力將金盆砸向青蕭!
樂同塵心一下子涼了半截,怒火頓時升起三千丈!這時,盲女卻突然出手,將金盆擋開!青蕭趁此機會,勉強躲開了這致命一擊,驚慌失措地飛到樂同塵身旁。
樂同塵眼中透着狠辣,怒道:“背信棄義,無恥之尤,今天你們都得死!”說時遲,那時快,他手腕一抖,四十九道劍氣頓時迸射!蔡少勇連忙擋在老父身前,抵住劍氣,而剩下的衙役們猝不及防,都被戳了數個血窟窿!無一例外全部倒地身亡,死不瞑目!
蔡少勇大怒道:“你……你也太狠了!我殺了你!”
樂同塵二話不說,舞着長劍向蔡少勇衝去!蔡少勇冷笑一聲,祭起金盆,萬道金光頓時射出,樂同塵只覺一股巨大的仙力強勢襲來,他只能拼盡全身之力橫劍抵擋,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