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的是一名帶眼鏡的女老師，姓呂，全名呂茹，和林江一樣，也是今年剛到曲水小學工作的新老師。
“唉，別提了。”
林江嘆了口氣，拍了拍手裡的“磚頭”，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
“咦？《道藏》？”看到林江手裡拿着的《道藏》，呂老師先是一愣，但隨即詫異道，“看不出來，林老師您還有這愛好？”
“怎麼可能？”林江苦笑着搖搖頭，“對了，呂老師你知道《道藏》？”
呂茹推了推眼鏡，笑道：
“也算是家學淵源吧，我爺爺特別喜歡這方面，小時候，我家書櫃裡還藏着一套明朝年間的《正統道藏》，在我爺爺眼裡，這套書可比我這個寶貝孫女還要金貴……
可惜，在那幾年裡被燒掉了，要不傳到現在，也是相當珍貴的古籍了。”
“哦，原來是這樣，”林江也來了興趣，追問道，“如此說來，呂老師一定很精通《道藏》嘍？”
“精通《道藏》？”
呂茹無語地看着林江，反問道，
“林老師你知道一套《道藏》裡，究竟有多少內容嗎？”
“多少內容？”林江掂了掂手裡的“磚頭”，“確實挺沉的，內容應該很多吧。”
“林老師，提醒你一件事，你手裡拿着的，其實還不到整套道藏的三十分之一……
別說是我這個半桶水了，就算是我爺爺他老人家，都在家琢磨幾十年了，也不過搞懂了一小部分……”
“那——”
咚咚咚……
林江還要再問，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請進。”
林江回過頭，就看到了推門而入的蘇航。
“林老師好，呂老師好。”
“小同學你好，你是來找林老師的嗎？”
“是的。”
蘇航點點頭，這位呂茹呂老師他也相當的熟，因爲再過不了多久，這位呂老師就會和老林打得火熱，然後兩人迅速勾當成奸，最終步入婚姻的不歸路。
咦？
這麼說起來，前世的林江，其實也算是人生贏家了。
“蘇航同學，你老實告訴老師，爲什麼要在上課時看這些書？”
林江的神色很平和，在和呂茹簡單交流了幾句後，他已經大致把握住了這本《道藏》的閱讀難度。
以蘇航如今的年齡，能看懂的可能微乎其微。
“爲什麼？”
蘇航面色淡淡，
“我不是說過了嗎？因爲一年級的課程對我而言太過簡單了。”
原來如此，林江認爲自己明白了蘇航的想法：
“蘇航同學你可千萬不能這麼想，學習是一件由淺入深的事情，你覺得簡單，只是因爲你纔剛剛開始，但如果你因此就懈怠，將來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林江倒是苦口婆心，可惜他不知道，蘇航的情況和他心中想得完全不同。
“是嗎？”
蘇航歪了歪頭，貌似無辜道：
“可是林老師，我已經自學到了高三的課程，還要再學這些嗎？”
“當然，就算你已經自學到大學的課程，也要沉下心來，把基礎先打——”
正說着，林江突然反應了過來，死死盯着蘇航問道：
“你剛剛說什麼？你已經自學到高三的課程了？！”
“是的，我已經自學到了高三的課程，很奇怪嗎？”
“當然奇怪了！”×2
“好吧，就算很奇怪吧，”蘇航無所謂地聳聳肩，繼續道，“林老師，你一個成年人，天天和漢語拼音打交道，不也會覺得無聊嗎？”
“這……”
林江不得不承認，蘇航這句話真的說到他的心坎裡了。
如果沒有互動，只是聽課的話，小學一年級的課程，真的能讓任何一個成年人聽得睡着。
“蘇航小朋友，你說的是真的嗎？要知道，說謊的可不是好孩子哦。”
不同於林江，呂茹則是更加在意的，卻是蘇航自曝出來的自學進度。
“我沒有必要說這麼容易被拆穿的謊言，”蘇航微微一笑，“何況，是真是假，你們一試便知。”
也是，這種事情，一試便知。
正巧，林江這裡有不少高考的模擬試卷，是他外甥還沒來得及做的，用來測試，當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
一個半個小時後，林江和呂茹捏着手裡的試卷，相顧無言。
一百五十分的數學卷，蘇航最後拿了一百零八分。
憑心而論，這個分數雖然不差，卻也不算亮眼。
林江的外甥成績一般，他高考時的數學分也比這個要高上十分左右。
可是，林江的外甥今年多少歲，蘇航今年纔多少歲？！
事實上，蘇航能動筆答題，林江和呂茹就已經很震驚了。
一年級的新生，連字都沒認全，就去做高考試卷，親，題目能看懂嗎？
至於像蘇航這般，還能獲得一個不錯分數的，當真是聞所未聞。
林江和呂茹對視了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一個詞語——妖孽！
林江的喉嚨有些乾澀：
“這些……都是你自學的？”
“那是自然，兩位老師，現在還有疑問嗎？”
林江默默搖頭，分數，再也沒有比這更有力的證據了。
他也算是理解了蘇航的想法，讓一個高三的學生整天聽小學一年級的課程，的確是一種折磨。
只是，作爲一名菜鳥教師，要讓林江公然打破學校的規定，給蘇航的行爲大開綠燈，卻也有些困難。
似乎是看出林江的遲疑，蘇航笑了：
“林老師你也不必糾結，因爲就算你不同意，其實也沒關係。”
？
林江聞言，面露疑色，卻聽蘇航慢條斯理道：
“林老師，你覺得以我如今的學習進度，有資格在哪個級別的報紙上露臉呢？
你說，如果有機會讓曲水小學，乃至是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市報、甚至是省報上，你說咱們敬愛的校領導會不會答應我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小要求呢？”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因爲少年班的開辦，這幾年“神童”也算是一個受到廣大媒體追捧的熱點話題，如果蘇航把自己的學習進度給爆出去，絕對能引起不小的轟動。
別說是泉涌市的市報，就算是登上應天省的省報，乃至中央的日報，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你這小子，真的只有六歲嗎？”
林江和呂茹看蘇航的目光，已經不能用怪異來形容了。
學習速度驚人，還可以說是天賦異稟，但這種看問題的視角，真真不是一個六歲孩童應該有的。
“也是，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