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帝’向雨田？”
聽到蘇航的聲音，“尤鳥倦”骷髏一般恐怖的腦袋歪了歪，竟是透露出幾分詫異的意味：
“看起來小朋友知道不少東西，魯妙子嗎？”
看來，這位“邪帝”雖然人不在江湖，但對江湖中事，也並非就沒有任何關注。
甚至，他對蘇航的瞭解，遠比大部分的大小勢力還要強。
婠婠尚好，祝玉妍卻是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不僅是聽到魯妙子還活着，而且還被蘇航收入麾下的消息，更是因爲，對方的這兩句話，不啻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她可完全沒有料到，這位當初與自己齊名，卻走火入魔，早該死得“屍骨無存”的“故人”，居然會以如此詭異的形式，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前輩卻是猜錯了，晚輩能認出前輩，並非因爲魯大師，不過是因爲一本傳奇罷了。”
“一本傳奇？”
“向雨田”眼窩中的幽光閃爍了一下，變得更加好奇了起來。
“就是這個。”
蘇航伸手入懷，取出一本精美的書籍。
《邊荒傳說》？卷三十九？
以祝玉妍的目力，自然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封面上的字體。
蘇航輕輕一送，一股氣勁便託着書，直直飛向“向雨田”的方向，就在快要撞到對方身上時，卻像是忽然失去了動力一般，直直向下墜去。
而“向雨田”卻如同早就料到這一幕一樣，從容伸出手，接住了落下的書。
“邊荒啊，當真是好久沒有見到的一個詞了。”
見到這一幕，蘇航才終於在心中肯定，對方的的確確是自己知道的那位蓋世邪帝，而非裝神弄鬼的尤鳥倦。
就算對方當真從向雨田口中聽說過“邊荒”這兩個字，也絕對看不穿自己隱藏的氣勁變化。
感嘆了一句後，“向雨田”便旁若無人翻開手裡的書本，只是“邊荒”二字，便足以引起他的興趣，將其翻看看上一眼了。
但是很快，“向雨田”便輕“嗯”一聲，收起了漫不經心的態度。
原本，他只以爲，這本《邊荒傳說》乃是當初卓狂生所留下的那本。
然而翻開後，他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獵嶺，黃昏。
不知如何，自午後開始，紀千千一直感到心緒不寧，難道是燕郎方面出了岔子？
她恨不得時間快點溜過。
只有在夜深人靜之時，她纔可以把心力凝聚起來，與燕飛互通心曲……”
卓狂生當初心血來潮，寫下的《邊荒傳說》他早已看過，其中絕沒有這一段。
但這絕非無知之人根據傳說，牽強附會編纂出來的作品。
雖然其中尚有許多細節有待商榷，但大部分的對話與經歷，乃至人物的招式絕學，甚至心理活動，卻都準得不能再準了。
尤其是與他有關的部分，幾乎無一不中，惹得他塵封在心底的記憶也逐漸開始甦醒。
向雨田可以肯定，除了當初的寥寥幾人，是決計寫不出這般精準而詳實的故事——
不，是紀實的。
而且，這紙質與字跡也未免太獨特了一些。
“向雨田”乾枯的手掌輕輕摩挲着手中的紙張，毫無疑問，這般潔白光潔的紙張，以及那工整的字跡，便是活了數百年之久的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一時間，荒廟內，便只剩下“向雨田”時不時的翻頁聲，以及外面連綿不斷的雨聲。
“爺爺？”
丁柔與陸青雲小心翼翼地挪到丁朋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
丁朋當即搖搖頭，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兩人噤聲。
曾經輕鬆將他們逼入絕境的恐怖高手，在傳說中的“妖星”面前，竟是連三招兩式都走不過。
若非親眼所見，他們絕不會相信，一個年齡連她孫女一半都沒有的小子，會有着如此可怕的實力。
老實說，眼前的場景，早已超出了丁朋的理解。
不過，無論是“妖星”，還是“邪帝”，只聽名字便知道絕非善茬。
多年的人生經驗告訴他，當下最明智的選擇，便是什麼都不做，嗯，頂多再抓緊時間療下傷，然後老老實實地當好自己的背景板，並儘量不要引起這羣大佬的注意就行了。
雖然聽起來似乎有點慫，但沒辦法，江湖上比得不是誰更悍勇，而是誰能苟到最後。
時間緩慢而堅定地流逝着，廟外的雨聲漸止。
“有趣！”
“向雨田”終於合上書本，意猶未盡地看向蘇航：
“前面的三十八卷，還有最後一卷呢？”
一個人的所見究竟有限，這《邊荒傳說》雖然記錄的是他，準確的說，是他好友燕飛的故事，但其中也有不少，是他當初並不知曉的小故事。
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自己當初的經歷，意外的有趣啊。
“前輩說笑了。”
蘇航一直凝視着這位大唐世界的第一高手，想要發現什麼端倪，一直都徒勞無功：
“整卷傳說一共四十卷，在下能有一卷帶在身邊便已經是巧合了。”
“這倒也是。”
“向雨田”有些遺憾，重新看向蘇航：
“知道這‘黃易’是誰嗎？”
發現“向雨田”的語氣沒有絲毫異樣，蘇航也稍稍放下心來。
看來，這位“邪帝”雖然消息靈通，但還遠遠沒有接觸到他真正的核心秘密。
當然表面上，蘇航仍舊是不動聲色地搖搖頭，沒有回答。
“向雨田”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因爲不出意外的話，這“黃易”應當是當初和他一起經歷過那段歷史的幾個老朋友之一，以蘇航的年紀，除了他本人外，又能見得到誰？
“連那一戰的細節都知道得如此清晰，這本書的作者，該是他無疑了……”
早在翻閱時，向雨田心中便已經有所猜測，向蘇航詢問，不過只是例行公事罷了。
除了他的摯友，絕代劍客燕飛，還有誰能連他的話，乃至破碎虛空的細節都知道得如此一清二楚。
“不過，燕飛他會有這個閒情雅緻來寫話本？恐怕是他口述，某人執筆吧？
呀嘞呀嘞，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要被那對小兩口秀一臉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