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刺耳又熟悉的鈴音響徹整個心內科醫護辦公室。
申曉能朦朧的感覺到身旁的牀上,有人快速起身衝出了值班室。因爲低血壓,自己一直都是個起牀困難戶。心裡很清楚周圍的情況,可就是無法清醒。
一咬牙,申曉也昏沉沉的跟着衝出值班室,拽起白大褂,走向護士站。
老師跑的太快了,根本不知去向,見護士拿着分離式擔架和氧氣袋,趕緊問:“在哪呢?”
“消防通道。”
一手抄起聽診器,一手接過氧氣袋,連同兩個護士一起向不遠處的消防通道跑去。
消防通道的門口,吳醫生扶着一個失去意識的中年漢子坐在地上,剛搭上那漢子的手腕,吳醫生就皺眉了。
回頭看見申曉手裡的聽診器,申曉立即把聽診器遞了過去,然後迅速給這男人戴上吸氧管,鏈接氧氣袋。
片刻的安靜,吳醫生初步聽診後說:“申曉,準備心電監護,除顫儀,病人馬上進搶救室。”
沒有人說話,都在用最快的行動執行着吳醫生的指示,申曉在搶救室剛剛把所有儀器調整完畢,病人就被推了進來。
申曉除去病人前胸衣衣物,手中的電極片準確接觸定位點的剎那,一幅立體的心臟跳動景象傳入申曉腦中。
迅速的抽回手指,圖像消失。
這回,申曉沒有隻顧着發呆,而是又拿了一張電極片貼在心尖位,視野再次清晰呈現:一顆左心室在不停抽搐的心臟。
說實話,申曉並不知道應該怎樣讓一顆抽搐的心臟恢復正常,只是出於本能的想伸手去按住。
下一刻,右手真的好似穿過了肋骨,撫在心臟上,感覺着真實的觸感和強烈的搏動,申曉倒吸了一口涼氣。
“小申醫生?”一旁的護士就看到本該在鏈接導聯的小申醫生,將右掌貼在病人左前胸後就沒有了接下來的動作,不禁問道。
“啊?!”一語驚醒夢中人,申曉也看見了自己的怪異姿勢,馬上收手把導聯線練好,拉出一張紙質心電圖,把監護儀戴了上去。
吳醫生此時也趕了進來,看了眼申曉手裡的心電圖道:“想辦法聯繫家屬,通知值班主任,我們需要授權緊急處置。”
做爲二年級醫學生,老師並不會允許直接參與病人救治。
很顯然,剛剛那短暫的神技也不能起死回生。
現在的申曉,只能站在搶救室的門口,儘量不讓自己礙事。
看了一眼手機,快2點了。
回頭看了看安靜空寂的走廊,身前身後就如同兩個世界。
不知什麼時候,戴着白色高帽的白無常大人站在了走廊的盡頭。
申曉很疑惑,難道他是來帶走這個剛剛收治的病人?不是說醫院有收魂臺,鬼差一般不用一個一個勾魂嗎?
申曉站在原地沒有動,她還記得,有一次要靠近在收魂臺收魂的二位時,無常爺落荒而逃的樣子。
白無常微微躬身,尖細悠遠的聲音傳來:“過去是我兄弟二人不識體統了,您不要見怪。不知今後我們該怎麼稱呼您?”
“別別別,你別這麼說!”申曉被嚇了一跳!趕緊接着說道:“叫我曉就好,還什麼都不太懂,以後要是哪裡給您添麻煩了,請白無常大人一定給個指點。”說着申曉也輕輕鞠了一躬。
就見白無常如同屁股下被點了炮仗,立即蹦到一邊,緊忙說:“受不起,受不起,大人這是要斷了老謝的鬼籍呀!!!青璃大人不知比小鬼高出了多少個輩分,您是她的徒弟,這禮,咱們可受不起!”
如果現在不承認自己是青璃的徒弟,沒了靠山,這位傳聞性格陰晴不定的白無常,會不會一哭喪棒收了自己的小命。
侷促的笑了笑,不自覺的挺了挺腰桿,應驗了“狗仗人勢”!既然黑白無常的死穴就在青璃身上,這就好辦了!
乾咳了一下,申曉說:“白七爺單獨過來,爲了何事?”
白無常仍有些拘謹,眼睛瞄了一眼搶救室,接着說:“我看您對這個人很是上心,不知是否有意收入無極界?過幾日收魂前,我們可以把他單獨帶來。”
原來是來示好的?!
申曉哭笑不得,看來背靠大樹好乘涼,到哪裡都是真理呀!
被巴結的感覺讓她有點不自在,故作鎮定的說:“這個人就活不成了嗎?”
此言一出,白無常立即用狐疑的目光看向申曉!
完了,說錯話了!申曉第一反應就是這樣。於是,假裝沒有看見白無常的疑惑,不變應萬變!
殊不知此刻白無常內心裡上萬頭草泥馬奔過!
啥意思???四轄區轄主的徒弟是不知此人必死?還是明知,是收?是救?
和四區沾邊準沒好事,自己是閒得蛋疼跑來自投羅網!收不收關自己屁事!
掙扎了許久後,尷尬的說:“那是老鬼唐突了。”
說完身影漸淡消失!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一羣有男有女滿臉焦急的人跑出來,見到穿着白服的申曉,高壯的年輕人客氣的急問:“您好,大夫,是不是有個心臟病搶救的人······”
沒等那人說完,申曉就聽出了這聲音,正是自己剛纔通知的病人家屬,立即指着搶救室的方向:“那邊搶救室,快去吧。”
“謝謝,謝謝!”四個字,人已經跑向遠處。
衆生如螻蟻,即使這麼多人在關心着,努力着,最終也無法改變命運的安排!
看着自己的手,如果自己能救他,自己會救嗎?
天漸漸亮了。
吳醫生終於疲憊的走進辦公室,見申曉坐在電腦前,有點驚訝:“怎麼沒再去睡一會兒?”
申曉根本沒做什麼,所以這一夜緊張激發出的腎上腺素無處宣泄,現在沒有一絲倦意!
“那人···怎麼樣?”心裡有一絲僥倖,醫生可是從閻王手裡搶人的工作,沒準······
“不太好,不明原因的心律失常,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自己走到醫院的。行了,快走,快走,小小年紀總熬夜,小心不長個兒!”說着就揮手要把申曉攆出辦公室。
申曉知道吳老師是個好醫生,也是個好老師!
也對,自己也就是個學生,學醫的而已!
沒再推辭,申曉下樓到食堂打了早飯,回到八樓發現大家又聚集到搶救室了。
可能病情反覆了吧。
將熱騰騰的包子和粥放在了公共辦公桌,離開時和擦身的護士說了一聲:“有時間吃早飯。”
也不知這個匆匆跑過的姐姐有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