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在前方警戒的盡頭處,有一個武警軍官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是一個穿着一身迷彩服的武警少校。
我眼中一片昏花,但是看見這張面孔的時候卻又無比的清新——那是我的宋大隊長!那是我在一支隊一大隊的時候,答應我要給我升任班長的宋金貴大隊長!
我渾身顫抖着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嘴脣蠕動着就在心裡對他說:宋大隊長,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二中隊六班的上等兵嶽翔啊!你看看我好嗎?你看看我!……
渾身的顫動迫使我差一點跌倒在地,不過緊忙地又被身邊跟隨的兩個警察攙扶住了。等我再次擡起頭來,就看見眼前這個武警軍官真實面貌——臥槽,原來他是一個從來都沒見過的中校。
我就白了這個武警軍官一眼繼續向前走。不過腦子一轉,又忽然感覺這張面孔曾相識……不對,這個人我還是在那裡見過!——這張面孔在應該是在久陵山的時候!
“我來自錦州支隊教導隊,我叫援明亮……我叫援明亮……我叫援明亮!!!”
這聲音彷彿一直迴旋在我的耳畔——沒錯,我認識這個人!
我就突然站住身子回頭看向他,可是視線裡剛纔的那個位置,那個佩戴少校軍銜的武警軍官竟然不見了!眼前只有咬牙切齒地看着我或者像是在看大片一樣的圍觀羣衆,其次就剩下一些默默注視着我的公安執法人員。
“怎麼,你害怕了?”身邊攙扶我入場的一名警察,就臉色嚴肅中略有同情地拍看着我,“用不用我扶你一下?——其實這也沒什麼,只是背部疼一下就完事了。十八年後就還是一條好漢不是?”
“是啊,哥哥我還沒尿急到那種地步!”我就推開身邊的檢查,自己一步一步地主動走向刑場一線。
我剛剛站到這裡,眼前的一隊剛裝填完子彈的行刑隊伍突然退了場,然後又換了一批端着79**的武警行刑隊伍。
看着刑場的架勢我就有點納悶,我記得以前看到的槍決時都是槍管直接頂在後腦勺的上面射擊的。而現在呢?眼前的行刑手與我的距離已經超過了7米。這種距離如果用較小口徑的槍械,一槍都不一定能打死人。
“犯人岑鐵柱,轉過身去!”一個端着槍的武警就朝我吆喝道。——這也可能是我今生與身邊人的最後一次的語言交流了。
一張半透明的黑布罩在了我的臉上。遠處是一陣高聲的歡呼,人羣踊躍喧鬧之中只聽見身後一聲槍響,瞬間的,後背上就傳來一種撕裂又火辣辣的劇痛,同時一種**的感覺漸漸傳遍了全身,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倒。當自己的上半身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的時候,視線裡景物也漸漸變得模糊黑暗……
從這一刻起我以爲我是真的死了,可是再次勉強的睜開眼睛時,模糊的視線中又看見自己正躺在一輛行駛中的醫務車裡。同時有幾個帶着口罩的醫生正在我躺着的身前忙來忙去。其中一個人就扒開我的眼皮瞧了瞧,然後對後面的一個醫生說:“心跳緩慢,準備心力復甦器,其他人繼續縫合傷口……”
“快看,他醒了!”
“不能讓他動彈!採取應急措施!”
幾個人說話間,我的手臂上就感覺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視線裡就在再次陷入了模糊,漸漸的就控制不住地睡着了……
在這一段時間裡,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夢裡面到處都是死亡和戰爭。我們世界正在被侵略,我們國家的安全正受到威脅,而我作爲一個小卒卻又無能爲力!……而像這樣的噩夢反覆糾纏着我,好像已經不只是一次了!
當我徹徹底底的醒來時,突然發現自己竟躺在一間寬敞的單人病房裡。此時此刻屋內空無一人,而我的牀鋪周圍又擺滿了鮮花和錦旗。
窗外傳來了一陣整齊的部隊番號聲音,我就回頭仔細一看牀頭上了的鋼印牌子,上面竟寫着解放軍某某某醫院。
“你背後的傷口剛剛縫合,你現在最好被亂動!”一個女孩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觀察。回過頭來一看,是一個身着一身護士工作服的年輕女孩。
“你是誰?”我就躺回牀上問她。
“我負責你的康復工作。”她就大方地走過來,幫我拔掉手臂上的針頭,然後給我換了一瓶新的葡萄糖溶液,“就當我是你的私人護理員吧!”
我就看了看窗外,“這是哪裡?”
“呶,那上面不寫着嘛!”小護士就用下巴給我指了一下牀頭,“解放軍三一#醫院。”
“我知道!”我就糾正說,“我的意思是說,這個醫院的位置是哪裡?”
小護士不搭理我,幫我換完了藥之後就徑自走向門口,在臨出門之前回過頭來,像看小孩子一樣看了我一眼,“你自己看吧,反正是在關外的一個海邊。風景挺美的。”
“東戴河?”我腦子靈機一動,突然想起了一個地名,可是那個小護士已近出了門。
這幾天由於我身上縫合的那一小塊傷口還沒有徹底的痊癒,所以就一直這樣跟的大愣子似的躺在牀上看了好幾天的天花板。不過每天都是這個小護士單獨照顧我,給我換藥、給我打飯、給我收拾洗漱用品、甚至還給我洗衣服……
這樣的生活大概過了一個星期之後,醫院的主治醫生就把我癒合的傷口處的峰線剪掉了。從此我就可以下牀做一些簡單的活動。
第二天,身穿一身便服的李國寶處長就帶着那個女警察助手和另外一個年輕幹警來醫院看望我了。
滿打滿算的我也是一年多沒有見到他了,所以心中自然是很激動的,而且又好像有一大堆的話想要對他說。可是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那些發自內心的話剛要說出口時,就被一種惆悵和疲憊的思緒堵在了嗓子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