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
無霜北境。
一個白衣青年站立在一座直沒入雲的巨大紫色山峰下,仰頭上望,山峰高有萬丈,氣勢磅礴,底下立著一塊巨大的白色石碑。
石碑之上,從左至右刻著兩行紫色大字,這些大字一個個都如龍首大小,如龍如蟒,古樸蒼勁,似乎要跳出石壁,騰雲飛空,給人一種極其震撼大氣的感覺。
左邊刻的是:“紫氣沖霄之境”,右邊刻的則是:“天下獨此一山!”
非常狂妄的口氣,但是,在整個無霜北境,卻沒有人否認這一句話,似乎認爲是理所當然。
這裡,也是整個無霜北境衆多平民心目中的聖地。
傳說,千年前,這裡的山中有紫氣沖霄而起,形成一個盤谷,後來一位雲遊強者路過此地,便把這山名爲紫境山,那谷命名爲紫境谷,寓意爲紫氣雲生之境。
再後來,那位強者在那處他所望見的那座有紫氣沖霄的山谷中,建立了一個八品宗門,紫境谷,後來紫境谷發展得一代比一代強盛,最後竟成整個藍月公國都算頂尖的頂級八品宗門,直追一些低級七品宗門。
胸中似乎有一股熱潮涌起,洶涌澎湃,不能自已,回想當初,剛入山門時,在紫境山下看到的這十二個字,那種震驚與喜悅,葉白簡直回首如夢,前塵歷歷,瞬間回到心中。
他輕輕擡步。踏階而上,強壓心頭的激動與殷切,一路打量山景,熟悉的青苔,遠古的石階,叢生的青柏,以裡裡面嬉鬧玩耍,不懼生人的“松林猿”。“青光鳥”,一切,都顯得是如此的熟悉,卻又似是如此的陌生。
離別雖不過短短數年,但是,隨著視野的開闊,實力的提升。心境的轉換,人物的更迭。來去時。當年他初進山門,不過一個小小的玄士,現在重歸,卻赫然已是整個大陸都聞名的一代玄王。
此情此景,重映心中,已是恍然若夢。
驀然間,耳邊轟鳴漸響。葉白精神一震,知道已是到了拐彎處的“八角鬆泉亭”了。
果不其然。隨著葉白一步踏出,眼前驟然一亮。彷彿進入另一個天地,不遠處,一道巨大的石泉瀑布從空而降,形如彩虹高掛,底下形成一個碧綠深潭,旁邊就是那座青石古瓦,檐角高張的紫境八景之一,“八角鬆泉亭!”
葉白快走幾步,正要上前一捧清水,洗漱塵面,卻驀的一怔,只見那“忘塵潭”邊,已經有一老一女,正在旁邊的一塊大青石上休憩。
老者年約六旬年紀,顯然只是個普通人,日薄西山,已行不得遠路,此刻走了這大半程,正坐在一旁歇息。
而那女子一身紅衣,面目清爽秀麗,手中拿著一個竹筒,正從‘忘塵潭’中舀了一筒清水,過去給那青衣老者解渴。
“爺爺,您喝點吧,這山路越往後越陡,我們可能要到天黑才能完全上山呢,您多休息一會,養足了力氣。”
那老者慈祥一笑,接過孫女手中的竹筒喝了兩口,微微嘆了口氣,道:“顏兒,都是爺爺拖累你啦,要不然憑你中級玄士的身份,上這山還不是輕如易舉。哎,今天可是你考試加入紫境谷的絕好機會,爺爺本想來送你這一程了,好好看看我孫女兒的風光,沒想到這山這麼難爬,反而拖累了你。早知道我就不該來了……”
說完,神情中有一些自責。
那紅衣女子急忙跪在老人面前,伸手捉住他手,搖頭道:“爺爺,您說什麼呢,我們相依爲命這麼久,都是您一手把我拉扯長大,沒有您,我哪能有今日成績,能不能活命還是兩說呢,以後不許您再說拖累兩字了。”
“好,好,好。我不說,不說了……”
老者“呵呵”一笑,不過回頭望向更遠處直綿延入雲際的漫長石階,強作笑顏的背後,眼神中卻帶有一絲愁色。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先前強撐著走過那麼一大段山路,已是極限,還得多靠孫女的幫助,但是,後面的路程,明顯還有三分之二那麼多,孫女雖然是一們中級玄士,在他們那個小地方是一方強者,但是,體力終歸也有限,走出這一程,只怕也已經用盡了。
這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難道,真的要走到天黑才能上山,錯過這次紫境谷百年來難得一次的公開收徒麼?
“哎!”長長的一聲嘆息,老人的目光中,滿是自責。
就在此時,葉白上山的動靜終於驚動了遠處的那對老人與孫女,老人雖然心中愁腸不已,但是明顯卻是一個極其好客的人,當看到葉白似乎也是要上山之時,不由招了招手,笑容滿面道:“年輕人,過來洗洗吧,據說這‘忘塵潭’中的水,可是仙水,能治百病,除疲勞,看你年紀輕輕,上這山必定也不容易,過來好好休息一下。”
說完,還向自己的孫女兒道:“顏兒,你讓開一點,讓這位公子過來。”
葉白聞言,笑了笑,依言走了過去,向兩人俯身一拜道:“多謝老丈。”而後又向那紅衣少女一揖道,“多謝這位姑娘。”
紅衣少女轉過頭去,不滿的哼了一聲,沒有理他,顯然,她的孝順乖巧只對自己的爺爺,對於葉白這個外人,可是沒有什麼好感。
見狀,葉白也不以爲意,從她身邊穿過,走向潭旁,而後,掏了一捧清水,緩緩灑在面頰上,一路行來的疲憊,頓時一掃而去,心神一清,忍不住輕輕舒爽的嘆了一口氣。
這‘望塵潭’的泉水,可是冬暖夏涼,清幽碧綠,在整個紫境谷,都是大大有名的,但凡上山之人,必會在此駐留一會,此處也可以說是整個紫境谷上下山的交界點,地理位置極其超凡。
再次捧了一捧清水,就著手輕輕呷了一口,葉白讚歎的嘆了一口氣,而後,這才站起身,來到那大石上的青衣老者身前,老人見他過來,不由微笑道:“餓了吧,我這包裡還有我孫女兒親手調製的‘蔥油餅’,過來吃兩張。”
說完,伸手解開身旁石上放置的一個綠花布包,慢慢打開,露出裡面疊在一起的十來張金黃色的油餅,一股撲鼻的香氣,隨著布包的打開,頓時傳來,讓得葉白都不禁眼前一亮。
老者伸手拿了兩張,遞給葉白,笑道:“年輕人,不用客氣,隨便用,如果不夠我這裡還有。”
葉白一笑,他身體強健,氣息充盈,到了玄王境界,基本上不會有飢餓的事情發生,幾日一餐都沒有問題,不過這蔥油餅鮮香可口,讓他也不禁食脂大動,卻是人類自身本來的天性。
因此,他也毫不客氣,伸手接過,再次一笑,道:“多謝老丈。”說完,就拿起一張,大口咬去,頓時滿嘴流油,濃濃的蔥香味道,傳入舌蕊,差點讓見慣了世面的葉白,也不禁一陣快活肚腹,差點把整個舌頭都咬了下去。
吃慣了山珍山味,突然能嚐到這種地方風味的小吃,那真是別有一番風味,葉白不禁大喜,張口幾下就將兩整張餅整個都囫圇吞嚥了下去。
那老者見狀,伸手再次拿起兩張,遞給葉白,旁邊那紅衣少女第一次沒有發聲,這一次卻終於忍不住了,對老者不依的道:“爺爺,這是我昨夜做了好長時間才精心烙製成功的,是給我們路上充飢的,咱們還要走上整整一天才能上山呢,這十來張都不知夠不夠自己吃,您還分給其他人!”
老者聞言,卻不由一笑,道:“人老了,飯量也小,我的那份分一些給分子不妨事。再說,區區兩張蔥油餅而已,顏兒,不可如此無禮。”說完,轉頭向葉白笑道,“公子,不用客氣,我孫女兒只是說笑而已,請吧——”
說完,再次把手中的兩張餅往葉白手中一送。
葉白見狀,哈哈一笑,故意的看了那紅衣少女一眼,而後接過,又是張口猛嚼幾下,就將其全部吞入腹中,那老者還待再拿,葉白這才急忙止住了。
他又不是真的飢餓,只是故意調戲那個紅衣少女而已,看著她生氣的樣子,也是別有一番樂趣。
那紅衣少女見狀,不便對爺爺發作,但卻不由對葉白橫眉冷目,故意大聲的道:“牛嚼牡丹,一看就像是個餓死鬼投胎,臉皮真厚,別人給你就真敢拿啊,也不知羞!”
老者聞言,立即大怒,轉頭向紅衣少女斥責道:“顏兒,不得無禮,還不快給公子道歉。”
紅衣少女第一次不聽自己爺爺的話,“哼”了一聲,偏過頭去,看都不看向葉白一眼。
“讓我向他道歉,等下輩子吧。”
老者無奈一笑,一攤手,向葉白道:“公子莫怪,不要跟她一般見識。顏兒就是這個壞脾氣,人還是挺好的,對老朽也倍加照顧,老朽這裡代她向你賠禮了。”
葉白一笑,道:“放心,老先生,我男子漢大丈夫,不會跟一個黃毛丫頭斤斤計較的。”說完,還故意斜了那紅衣少女一眼。
紅衣少女聞言,頓時赫然變色,大怒道:“你說誰是黃毛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