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變起肘腋,看得所有人都怔住。
那滅世魔神卻已經是返手一抓,竟已將血天使背後的四面羽翼生生扯了下來。
這一下可要了血天使的命了,血天使已是淒厲長嘶起來:“混蛋……”
它怎麼也沒想到七魔神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背叛自己。
那一刻翅膀被裂帶來的巨大痛苦瞬間瀰漫他的全身,溫柔也曾經有過被撕裂翅膀的經歷,深知那是怎樣的一種滋味,這刻更是感同身受,背後也陡然生起一絲涼意。
“閉嘴你這蠢貨,你的好日子到頭了!”那滅世魔神已是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對衆人咆哮道:“還楞着幹什麼,還不殺了它!”
說着它把手中的血天使一擲,已砸向衆人。
血天使背後血翼被撕,再施展不了血遁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撞向洪浪的斧子。
冒險者近乎是本能地將手中的刀劍向血天使招呼着,血天使手中血色長劍也掀起一片紅潮,不過卻不是指向冒險者,而是身後的滅世魔神。
滅世魔神滿不在乎的揮手擋住那片劍光,向後退了幾步。以他步伐之大,只幾步便已退離戰場,隨後魔神之體消失,七魔神的身影已重新出現,看着血天使的慘狀同時發出哈哈得意的笑聲。
色慾魔神阿弗洛更是長聲笑道:“哦,可憐的血天使大人,現在您是否還能保持您能高高在上的威嚴?是否還繼續將我們七個當成無用的笨蛋?哦,確切地說,現在您應該知道,到底誰是蠢貨了吧?”
血天使淒厲長嘶:“我會撕碎你們的!”
“你沒那個機會了,白癡。甚至不需要我們動手,那些人類冒險者就會把你剁成肉塊,收走你身上最有價值的寶物。”妒忌魔神斯洛撇了撇嘴,冒險者這個詞讓沈奕心中微顫。
他們知道冒險者!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血天使悽聲大吼起來。
這不僅是它的問題,也是沈奕等人的問題。
貪婪魔神回答:“爲什麼?當然是爲了生存,還有什麼比生存更重要的呢?”
沈奕忍不住道:“既然是爲了生存,爲什麼不和它聯合起來對付我們?你們就不怕我們幹掉它以後再幹掉你們嗎?”
此刻血天使身負重創,又落入冒險者的重重包圍中,想跑都跑不掉,沈奕也不再着急,反而好整以暇地問起眼前的七個傢伙。
那七人卻是一哈哈放聲大笑起來,顯然對沈奕的問題毫不驚訝。
色慾魔神阿弗洛已長聲回答:“聯合起來?人類,你以爲我們沒有過與那些新來的傢伙聯合作戰的經歷嗎?不,我們有過!”
“可惜,最終我們意識到,聯合根本是一種沒有意義的行爲。”饕餮魔神回答。
“人類是殺不完的,你們就象是燒不盡的野草,總是殺完一批,又來一批。”暴怒魔神隆隆說道。
“反到是那些曾經與我們並肩作戰抵抗人類的傢伙,總以爲實力比我們強,可以做我們的領袖,讓我們來做他們的炮灰。”懶惰魔神說。
傲慢魔神再度接口:“我們在這片土地上已經生存了幾百年,我們纔是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可是新的魔神卻總是一個又一個的降臨在這片土地上。他們依仗強大的勢力,以新主人的身份自居,試圖掌管這失落的神廟,試圖讓我們成爲它們的奴僕!”
“一個又一個卑微的新生命,連對這個世界的存在都未理解,只因爲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就自以爲可以掌控一切,試圖駕馭我們……可是它們以爲我們憑什麼能活過這幾百年?”
“它們又以爲我們憑什麼就這麼肯聽它們的話?”
“我們低聲下氣。”
“我們甘做下人。”
“我們忍辱負重。”
“僅僅是因爲……”
“我們在利用這些笨蛋!”
“我們利用它們來我們抵擋人類的進攻。”
“我們也利用人類來殺死一切試圖爬到我們頭上的笨蛋。”
“我們不怕人類,因爲我們身上沒有人類想要的。”
“也因爲我們活了幾百年,有着太多的屬於自己的保命方法。”
“血天使,它不過是這幾百年來我們在這片土地生存所需要的又一塊踏腳石而已。”
“而要不了多久,新的魔神又會因爲各種原因降臨到這裡。”
“我們會一如既往地,奉他爲老大。”
“當新的人類強者來到這片土地上時……”
“它依然會成爲對抗人類的主力。”
“而我們,則在最關鍵的時候……”
“發出背後的致命一擊。”
“我們的存在,對於人類,有着積極的意義。”
“殺死我們,就等於是殺死通往成功的橋樑。”
“當然,也不是每個人類都能享受到這種待遇。”
“他們必須先證明他們有這樣的實力,可以與我們合作,可以殺死那凌駕於我們頭頂,高高在上的年輕小輩們,而且在一段時間內,我們只會與一批人合作。”
“很高興你們證實了自己的實力。”
“所以我們也很樂意把它交給你們。”
“不要妄想再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
“我們已經活了太久,有太多的方法可以自保。”
“如果你們向我們發起進攻,那就意味着放棄合作。”
“相信我們,你們在這裡將會寸步難行。”
“也許我們無法殺死你們,但是憑藉幾百年來誕生的智慧,足已給你們造成足夠的麻煩。”
“我們知道你們的弱點。”
“我們知道你們的需要。”
“對你們來說,強大是追求。”
“對我們而言,生存纔是需要。”
“在我們的眼裡,你們不過是失落的神廟所曾經接待過的無數人類冒險者之一。”
“你們與它,都不過是這荒野的過客,就象那流星,或許有一時的輝煌。”
“而我們,卻長久存在,永恆不滅。”
“這就是我們,滅世七魔神。”
“我們並不滅世。”
“只是與這世界共存亡……”
七個魔神你一言我一語,彷彿演練過無數遍般將事情道出,聽得沈奕洪浪溫柔等人盡皆呆滯。
沈奕看了看還在戰鬥的血天使,它雖然還沒死,卻正在走向敗亡。沒有了翅膀的它,連逃命的資格都沒有,更何況就算它能過這一關,戰場外還有七個魔神在守着它,絕不會給它逃離的機會。
沈奕定定神,回頭再度看向那七個傢伙:“看來你們已經知道你們的身份情況了?”
色慾魔神阿弗洛回答:“我們在荒野生活了幾百年,接觸過許多冒險者。”
這個時候,她的臉上到是看不出一絲淫/欲的樣子了。
沈奕有些明白了。
它們並不是如拜月教主那般自行領悟了規則,知道了這世界的奧秘,而是因爲在荒野生存的時間久了,接觸的人類多了,漸漸地從人類冒險者身上知道了這個世界的一些秘密。
也許在一開始它們也不相信這一切。
但是數百年的時光,足以讓一切迷惑都變成事實。
也許它們也曾經有過消滅每一個入侵者的想法,也許也有過被欺騙,被坑害的經歷,然而它們最終活了下來。
一個人只要活得足夠久,就算是笨蛋,也會變得機靈起來。
於是它們開始逐漸轉變做法,不再暴露鋒芒,轉而以那些強大的新生魔神作爲盾牌,爲自己遮風擋雨,並在必要時反戈一擊,爲自己爭取對話的機會。
想到這,沈奕也不由搖頭苦笑起來。他說:“那麼七宗罪……”
“當然是假的了。”色慾魔神阿弗洛已是捂着嘴笑了起來。
“人們需要弱點,我們就給他們弱點。”傲慢魔神已大笑着回答:“總有一些人類,傲慢,自大,自以爲可以擺平一切。當真正需要戰鬥的時候,我們也不介意給敵人一些錯誤的引導。沒有什麼七宗罪,更沒有什麼所謂的七罪魔神,我們就是我們,生存在這片古老土地上的一羣不中用的老東西。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讓我們活下去!”
衆人聽得徹底呆滯,周宜羽更是看向洪浪:“它們的智商看起來比你還高,浪球。”
“閉嘴!”洪浪沒好氣罵道,想了想又接了一句:“果然人老成精,魔神老了也成精,一羣狡猾的傢伙。”
然後他問阿弗洛:“那麼你也不是什麼色慾魔神了?”
阿弗洛哈哈長笑起來:“你失望了,對嗎?人類。不過你要是足夠強壯,我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哦。不管怎麼說,性都是美好的事物,這可不是隻有色慾魔神纔會認爲的。”
洪浪很認真地回答:“你放心,我絕對強壯。”
衆人“……”
反到是沈奕若有所思。
七個實力不濟的古老魔神,爲了生存,低聲下氣,自甘爲僕,並在必要時與外敵合作……
不知爲何,那個時候他又想起了最高議會。
被困的七神龍,隱忍的七魔神,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預示着什麼。
沈奕一時間陷入了恍惚之中。
直到血天使的一聲慘呼將他從沉思中喚醒,他這才意識到,原來,戰鬥已經結束了。
七個魔神並沒有逃跑,依然在悠閒地看着冒險者們。
但是他們微帶警惕的目光已充分說明了一切。
想了想,沈奕點頭:“你們說得沒錯,殺你們,給我們的好處不多,反到是彼此合作,可以讓一切更有意義。”
這七個魔神實力一般卻心思詭詐,擅長隱忍,估計就算幹掉也撈不到多少好處,與其爲敵,不如爲友。
而且它們在荒野生活了這麼多年,想必也應該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
於是沈奕擡頭道:“我能和你們談談嗎?”
七魔神並未回話,只是一起看向阿弗洛。
阿弗洛微閉雙眼,半響後點頭:“他沒有撒謊,他並不打算趁機偷襲我們,他只是想從我們這裡瞭解一些過去的事。”
沈奕微愕,他沒想到阿弗洛竟然還有測人心思的能力。
似是看出了沈奕的驚訝,阿弗洛微微一笑:“我們活了很久,久到足以發展出一些屬於我們的特有能力。只不過不適合戰鬥。”
沈奕脫口道:“因爲戰鬥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式。”
沈奕對此到不驚訝,魔神本就是可以自我發展的,之前它們實力低微,他還覺得奇怪,現在看來,原來它們的發展方向除了自身智慧外,還有就是象這類測心術的輔助能力。雖然阿弗洛的測心術還做不到知道具體內容,只能判斷大致方向,但對它們來說也已經夠用了。這種能力雖然不適用於戰鬥,卻在其他方面更有意義,可以使他們明確敵人,做出最合適的選擇,也更適合於生存。
“的確如此。”這刻阿弗洛捂着嘴吃吃笑了起來。
“那麼……我該和誰談?”
“我。”一旁的傲慢魔神回答:“你不是第一個提出這要求的,而通常這部分工作都由我負責。”
“你們還有分工?”
“分工合作正是智慧的基本體現。”傲慢魔神笑嘻嘻地回答,臉上哪裡還有絲毫傲慢不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