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魚十三號星際運輸船。
肥胖而壯碩的金娜穿着一身正式的獄警長官服,神氣活現地站在一排排鐵囚籠的外面踱着方步,嘴裡發出大聲的喝罵:
“人渣們,現在站在你們面前講話的人叫金娜·赫浦辛娜。這是我的名字,也是你們今後唯一需要記住的名字。你們可以詛咒這個名字,因爲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塔圖因的漫長旅程裡,我將是這艘船上除船長之外的最高主宰。如果說和船長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船長決定這艘飛船的命運,而我決定你們的命運!”
“我知道你們中有些人在進入這艘飛船之前曾經是聲明顯赫的大人物。你們在外面時曾經風光不可一世,你們或者有錢,有地位,或者有着非凡的殺人技巧和技擊實力。你們曾經做過無數驚天大案,曾經讓宇宙矚目。你們因此而得意,因此而張狂,你們無論在哪都是老大,是啊,能進塔圖因的人,總是得有兩把刷子的……所以,我猜有些人可能會不相信我會對他怎麼樣。但是我要告訴你們,在這艘飛船上,想要過得舒服的唯一方法就是讓我滿意。如果你們的任何行爲讓我感到有危險,我是說只要我感到有危險,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把我手裡的這根棍子捅進他的屁/眼裡,讓他嘗一下肛裂的滋味,或者我該用個雅詞,就叫做肝腸寸斷怎麼樣?”
金娜手裡的棍子烏黑髮亮,長而厚實,手柄處有幾個按紐,顯然除了捅人屁股之外還有別的功用。
與飛魚十三號的臨時客串不同,金娜卻是個老押運官,但是因爲一次押運失誤,金娜被炒了魷魚。
從那之後她就來到了飛魚十三號上爲這艘星際運輸船服務,但是金娜從未放棄過對押運囚犯的狂熱喜愛——她喜歡那種虐囚的感覺。
或許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金娜強烈挑唆着雪莉接下了這筆運送囚犯的生意,這一次,她終於又找回了曾經的美好感覺。
棍子打在籠子的鐵條上發出鏗鏘之聲,一個怪摸怪樣的聲音笑道:“嘿,我從沒想過會被一個女人雞/奸。不過就長短粗細看來,你手裡那傢伙不會是用來自/慰的吧?”
鐵籠子裡的犯人們都嘿嘿笑了起來。
說這話的是一個個子瘦小,樣子長的尖酸刻薄的傢伙。他是少數沒有戴上手銬和腳鐐的罪犯,由此可以看出他所犯下的罪行多半和暴力無關。
一看就知道有着強烈暴力傾向的女獄官金娜看了看那瘦小的傢伙,聽着他說的話,臉上非但沒有怒容,竟還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她看着瘦小個說:
“我有過二十五次的押送經歷,平均每次押送大約三千名罪犯。那麼,二十五次下來,我所押送到地的犯人你知道有多少嗎?”
“七萬五千人。肥妞,你欺我不識數嗎?”瘦小個很囂張的回答。
“錯,是七萬三千人。”金娜.赫浦辛娜用陰森森的口氣說。
那犯人的臉色立刻變得的一片慘白。
“每一次運輸犯人的時候,總是有人試圖向我挑戰。但是我要告訴你們的是,輕觸政策的最大好處就再於,我擁有真正的權利……生殺大權。我歡迎這裡任何一個人,甚至於絕地武士,向我挑戰,用你們的方法。但是挑戰失敗的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死!”
金娜·赫浦辛娜話音落下,一擡手已經按動手中鐵棍按紐。鐵棍放出一道白光,正擊中那瘦小個的額頭。他就那樣瞪大着眼睛倒了下去。
一時間,牢籠裡所有的犯人全都驚呆了。
“飛魚十三號的規矩不多,只有四條:一:給你們吃什麼就吃什麼。二:讓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三:我是唯一有權利殺人的,其他人……殺人者死。最後一條:活得開心點,對身心有好處。”
所有人都盯着她看,沒人說話。
“很好,看來大家都已經學乖了。那麼我就最後免費贈送一句話:每個人都知道塔圖因是地獄。但是卻幾乎沒有人知道,地獄從這裡就已經開始了。所以,祝大家旅途愉快。”金娜·赫浦辛娜冷冷地丟下這句話,然後揚長而去。
“這個婊/子養的!”看着肥胖女人遠去的身影,一個體形彪悍長相兇猛的大漢用手上的鐵鐐狠狠地砸擊着欄杆憤怒地大罵。緊接着數千面犯人一起的呼喝聲,聲勢壯觀,各種各樣的詞語紛至沓來,將金娜·赫浦辛娜上至祖宗下至子孫所有的親人全部問候了個遍。
鐺鐺的敲擊聲震耳欲聾,米歇爾終於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這艘飛船大約有100間鐵籠,每一間都能容放至少三十人。一些超級犯人除了被鎖在鐵籠裡,還特別再另加以重枷鐵鐐和頸鎖進行多重束縛。
鐵籠和鐵籠是相連的,犯人彼此間可以接觸。鐵籠的後面還有專門的衛生間,除了吃喝拉撒外還可以搞搞同性戀。
米歇爾就靠在通往衛生間的鐵門上,看着鐵籠外的犯人在那裡憤怒的呼喝,心頭一股悵然。
他現在擔憂的是沈奕的任務,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糟,任務尚未開始,就被終結了。
他依然是這艘船上的乘客,只不過由貴賓房轉入了囚房。
這可真諷刺。
“嘿,你們誰知道什麼叫輕觸政策嗎?”籠子裡一個麻臉高個問。
二十多人互相看着,一個個都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還以爲只有我是白癡。”麻臉晃晃腦袋。
角落裡一個矮胖的壯漢一瞪眼:“你他/媽的罵誰是白癡呢?”
麻臉看看矮胖子,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他向壯漢勾勾手指頭說:“小子,想跟我玩玩嗎?”
矮胖的壯漢立刻站了起來。兩個人象紅了眼的鬥雞一樣,互相謹慎地盯着對方,卻又毫不示弱地準備出擊。
米歇爾嘆了口氣。
他知道這是人們在爭奪老大的地位。
大到塔圖因行星,小到一間牢房,犯人的世界永遠是一個強者爲王的世界。赤裸/裸的暴力就是實力最有效地體現,是自身地位最好的保證。
他對爭老大沒興趣,卻不想再一次看到甚至飛船還沒開始起飛,就已經接二連三地有人倒下。他無奈地嘆息說:
“輕觸法案起源於地球時代。美國人曾經委託商船爲他們運送犯人。然而美國人發現,商船爲了利益卻總是一再的壓榨犯人的生存空間。一船犯人被送到目的地,往往竟是在船上就死掉至少一半的人。當時的美國政府無論採用什麼辦法,都不能解決這種商船爲了利益而罔顧人命的做法。到後來,他們終於想出一個辦法來,就是不再提前向商船支付運輸費用,而是改由商船將犯人送到目的地,再按送到的犯人的人頭實數來支付費用。這樣一來,商船爲了自己的利益,就不得不盡量照顧好犯人的生活,以避免他們死在中途,使自己少賺很多錢。這就是輕觸法案的來源。輕觸法案的核心問題在於它不是以法律法規和道德等條件來強行要求與束縛被要求的對象,而是用利益捆綁的方式來解決問題。這種政策雖然有實效,但是卻在很大程度上藐視和無視了法律所一向標榜注重的各種權利問題,直接將生命,自由等原則上的東西與利益掛勾了。因此,一直以來都有不少人反對……想不到,在押送犯人前往塔圖因這件事上,帝國竟然也是採取的這種政策……這就意味着,只要飛船的老闆不在乎損失錢,這裡的犯人,她想殺幾個就殺幾個。這女人特別對我們提到輕觸法案,要的就是讓我們明白,在這裡,她就是上帝。”
米歇爾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這鐵籠甚至附近的好幾個鐵籠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大家一時間面面相覷,這才意識到金娜·赫浦辛娜的威脅絕不僅僅是一兩個立威行爲那麼簡單。
每個人都知道,能夠被送往塔圖因的,大多是夠資格被判死刑的重案犯。
運輸這樣的一船殘暴分子,其兇險程度是可想而知的。如果真要牢牢看住這樣的三千名犯人,其需要消耗的警力將會是龐大的驚人。對於以商業利益爲目的的船主來說,這絕對是一筆不划算的買賣。
所以,要想安全地完成這樣一段航程,就必須讓犯人們知道,一切有可能引發危機的做法,都只會爲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殺一兩個犯人造成的損失遠遠比不上節省下來的警力費用,只要這批傢伙老老實實到達塔圖因,飛船就能賺到不菲的收入。
因此,金娜的殘暴狠毒,成爲運輸船的必要表現,徹底的壓制住他們,讓他們對金娜感到恐懼以至於能夠安守本分纔是這一切行爲的最終意義。
米歇爾雖然不知道飛船的運作章程,但是當金娜提到輕觸政策時,他便完全明白了。
他相信,只要這艘飛船上的任何犯人做出那些會令人不安的舉動,那麼金娜和她手下的那些人以及那些機械警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開槍殺人。
然而,輕觸政策當真就那樣容易解決一切問題嗎?
米歇爾可不這麼認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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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片瑰麗星空。
點點繁星織成了一片星河,看上去就象是銀河系。
但沈奕知道這不是銀河系,這裡的星空排布與銀河系沒有任何相通,反到是有些象他三十多年前研究宇宙生成奧秘時產生的幻想版星空圖景。
而沈奕此刻就站在這銀河之中。
他頂着天,立着地,身軀跨過上萬光年,整片星河以他爲中心轉動,俯瞰之處,以億計的繁星皆在眼底。
他的眼皮眨了眨,於是一顆恆星爆炸。
他的手指動了動,一顆行星上風雲變幻,潮起潮滅,生命誕生。
他向着遠方看了一眼,這以身爲中心的宇宙便向着外方不斷膨脹,擴張,一顆又一顆星光出現,卻永遠無法逃離他的視界……
“這是……”
沈奕駭然了。
他依然沒能回到他的身體中,卻來到了一個更加廣袤而開闊的世界。
在這個宇宙裡,他就是上帝,是造物主,是一切萬物之主宰!
“不!”沈奕搖了搖頭。
他的手一揮,那不斷膨脹的宇宙開始向他塌縮,恆星毀滅,行星消亡,那只是一個瞬間,便已發展出超科技,並開始了星際探索的生命星球也隨之迸滅,銷燬,不復存在……
宇宙消亡了。
空間又恢復成一片黑暗。
但是沈奕知道,這已不再是那個禁錮他的黑暗囚籠。
這裡沒有原力的存在,手上的猩紅之刃也已消失。
沈奕發現自己更是踏足在一片實地上。
這讓沈奕感到詫異,這一切難道不應當是虛幻的影象嗎?爲什麼還會有實地?
他向前走了幾步,輕微的腳步聲便迴盪而起。
沈奕向四周看去,突然覺得黑暗中應該有什麼東西。
於是他摸索着前進,卻摸到一片冰冷的物體。
他把手張開:“光!”
一團火焰已在他的手心升騰而起。
他以前從未有這能力,但是現在沈奕卻覺得只要自己需要,他什麼都能做到。
出口成憲,夢想成真。
火光亮起,照亮那片冰冷事物。
那赫然是一具冰棺。
冰棺中還沉睡着一個女人,一個美麗卻面目陌生的女人。
“這是……”
沈奕駭然後退數步。
他再度揚聲叫道:“光!”
手心中的那點火光暴漲,將整片黑暗空間照得如同白晝。
沈奕終於看到,自己正身處在一片巨大的密封空間中,在這密封空間裡,橫亙着一具又一具冰棺,每個冰棺中都有一個男人或女人存在。
而所有這些冰棺統統由一條鎖鏈串連在一起,鎖鏈不是金屬製成,而是由無數奇特字符構成。它們在空中輪轉,構成一條巨大的金色鎖鏈,筆直通往上方,那是一面巨大的光門。
光門上同樣有無數字符在閃耀,儘管沈奕從未見過這些字符,但在這些字符躍入眼中的一刻,他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絲明悟。
“這是……規則!”沈奕心中已是極度震驚。
就在這時,先前那冰棺中的女人突然睜開眼睛。
隨着她的睜眼,一條金色符文組成的鎖鏈已從那光門中衝出,對着沈奕席捲而去,瞬間將他纏繞。
大量的冰屑在沈奕全身蔓延,轉眼間形成厚密的冰塊,將他冰封。
就在這時,沈奕突然吼道:“我不是你的獵物!”
隨着這聲音吼出,身體中那片銀河再度席捲而出,星空下的冰屑消融,瓦解,變成無數碎粒,就連規則生成的金色鎖鏈也逆卷而起,竟然無法束縛沈奕。
沈奕已揚頭看向空中的光門。
他猛一振臂,騰空飛起,衝入光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