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了嗎?寶貝兒。”杜衛東對懷裡的瑪雅笑道。
“哼!”瑪雅一翻白眼不說話。
“咦,你不是同意跟我一起去了嗎?怎麼還生氣?”杜衛東疑惑問。
瑪雅嘴脣動了動,忽然就流下兩行眼淚。
杜衛東就着星光看到那清淚,一時間無話可說,於是加緊向高攀升。
片刻之後,安卓忽然在他腦海裡說道:“到300米了先生。”
杜衛東身子一頓,止住向上飛行的勢頭,改而平行着向燈光閃耀處飛去。
這時,瑪雅忽然開口了,凌冽寒風中,瑪雅清冷的聲音傳入杜衛東的耳朵:“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的生日。”
杜衛東低頭看看只露出半個臉蛋的姑娘,沉默了一下道:“生日快樂。”
“沒有蛋糕……”姑娘用力眨眨眼,淚珠便從眼角滾落:“沒有燭光,沒有祈禱,只有你一個人對我祝福,但這卻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聽到這祝福,我就要死了,對嗎?”
“不會的。”杜衛東迎風飛翔,輕聲說道:“相信我,這絕不是你最後一個生日,我也絕不是最後一個對你送上祝福的人。”
瑪雅哽咽道:“我不喜歡這樣。”
杜衛東不知道說什麼,沉默了一下,瑪雅已繼續道:“我曾一直想做一個偉大的人,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記住我,感謝我,但是當和你一起飛上天空時我才知道原來我只是想做一個平凡的人,能有個平凡的生日,會有一些朋友爲我送上祝福,男友親手送給我的禮物,爸爸媽媽爲我唱生日歌,讓我許願……你知道我會許什麼願望嗎?”
“什麼?”杜衛東順口問道。
“活下去。”
“這願望能實現!”杜衛東用斬釘截鐵的口氣說道:“你一定會活下去的……你現在就可以閉上眼睛許下你的願望。”
瑪雅聽話的合上雙目。
杜衛東已道:“你知道嗎,這世界是有神靈存在的,他的名字叫廢墟,我從未接觸過他,但我知道他在,他就在那裡,看着你,看着我。無論你的願望是什麼,我杜衛東都在此發誓,對天發誓,對神靈發誓,對廢墟發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絕不會死。”
“謝謝你。”瑪雅睜開眼:“你是個好人。”
杜衛東苦笑一下道:“在我們起飛之前我都是這麼認爲的,我是個好人,我一直這麼覺得。但就在剛纔你讓我意識到,原來我的內心自私自利一至於斯,我爲了我自己的一己私慾強逼你去做一件你不喜歡,甚至是你恐懼的事情,而且這事情還有可能讓你喪命……瑪雅,我醒悟了,你要回去現在還來得及。”
瑪雅睜着星眸看杜衛東,沒有說話,片刻後忽然笑了笑,如梨花帶雨,她輕聲頌道:“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爲聖!”
“——原你的國降臨!”
“——願你的旨意行走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杜衛東聽了幾句,待瑪雅聲音停歇,笑道:“祈禱很簡短啊,我不知道你還是教徒。”
瑪雅道:“剛信的,就會這麼兩句。你不是說他叫廢墟嗎?雖然我有你可以依靠,但我仍舊想爲你祈禱……杜衛東,我想我愛上你了。”
杜衛東微微一怔,瑪雅又道:“抱緊我,杜衛東。”
杜衛東默然,隨後雙臂一緊,這時安卓的聲音響起:“先生,就是這裡,直線墜落!”
杜衛東猛地止住前飛的勢頭,在空中一頓。
“啊!”瑪雅一聲驚呼,受到慣性作用身體向前一衝,但是包裹很結實,杜衛東抱的很緊。
“不要怕。”杜衛東手臂一震,直線下衝:“不過是……一個刺激的跳傘罷了!”
“防禦姿態!”
杜衛東的飛行速度原本不是甚快,他在第一次使用定向飛行的時候速度達到了600多公里每小時,那時候他身上沒有任何負重,與地平線平行飛行的速度是612公里每小時。現在他的身上不但加上了瑪雅,還多了一個大鐵坨,原本速度降低很多,但是一旦俯衝就不一樣了。
俯衝的時候順着重力下行,身上不論掛多少東西其實都相當於沒掛,此刻他全速俯衝,重力加速度甚至比他原本的飛行速度還快,瞬間速度就突破了612公里這個數字,杜衛東在0。1秒內就取消了定向飛行的技能,全靠慣性和重力向下猛衝。
“啊!我無法呼……吸……”瑪雅一個短促的驚呼,隨即死死的閉上嘴巴。
此時杜衛東的速度已經突破700公里每小時,而他距離地面只有區區三百米的距離,從下落到接地連三秒都不需要。
三秒鐘,這真的是眨眼的功夫。
杜衛東只感到四周的狂風驟然肆虐起來,雙目死死張開,看着下方的事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變大。
安卓原定位是讓杜衛東降落在一個數層高的集裝箱上,這樣無論集裝箱裡面是什麼,有沒有東西,杜衛東都可以得到一個很好的緩衝並得到一個寶貴的喘息時間。
這刻,杜衛東瞄準集裝箱的頂部轟然墜落,如果從遠處看去,只見一個長着翅膀的鳥人懷抱包裹,然後突然翅膀就消失了,然後鳥人以彗星撞地球的氣勢向着地面狂衝而去!
近了,更近了!
杜衛東怒睜雙眸,死死的盯住集裝箱,從天上看時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黑點,一秒的功夫已經成了一個龐然大物。
近了,更近了!
杜衛東用力懷抱瑪雅,猛地一翻身以雙腿向下,同時狠狠的將另一隻手中提着的熔鐵向下砸去!
近了,更近了!
集裝箱剎那間變大,鐵塊便真如一塊隕石般轟然砸在集裝箱的頂部,然後還沒等集裝箱的鐵皮開裂,杜衛東的雙腳已經踩在頂部。
“轟!”一次驚天動地的大碰撞!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徹雲霄,刺破了黑暗的夜幕,遠遠傳出去,如滾滾轟雷,聲震四野。
杜衛東扔掉鐵塊後雙臂用力死死鉗住瑪雅的身體,瑪雅的身體整個縮成一個球,杜衛東把瑪雅的臉龐貼在自己胸口上,然後狠狠的砸穿了第一層集裝箱。
去勢不止,此時鐵塊已經就在杜衛東腳下,杜衛東狠狠踩住鐵塊,那密封鐵塊的容器早已破碎成千萬片,一個看起來如欲噴火的不規則鐵球在杜衛東腳下瞬間就點燃了周圍的事物,然後在杜衛東落地的衝擊破下又被壓滅。
“轟!轟!”第一層集裝箱裡空空如也,杜衛東立刻砸在第二層集裝箱上,同樣的摧枯拉朽,第二層鐵皮發出刺耳尖鳴聲,鐵皮瞬間撕裂,爆射向外,一陣如暴雨打芭蕉般的密響中,杜衛東已砸穿了第二層集裝箱。
“嗷……”杜衛東壓低嗓門痛聲悲嘶,他的身體尚未破損,身上的衣服卻已首先承受不了這股巨力,瞬間撕裂,如片片蝴蝶一般碎成小塊,向四周飛射,還未飛出多遠就已被高溫點燃,一時間星火四起。
手中的瑪雅如有千鈞之重,杜衛東渾身的骨頭都被這巨力壓的咯吱作響,幾欲繃斷。眼看腰身已被瑪雅壓彎,手中的包裹就快要觸到地面,杜衛東猛地雙膝下跪,身體後仰,以自己的身體承受了她的重量。
杜衛東狂噴出一口鮮血,盡數吐在瑪雅的外殼裡。
“轟!”杜衛東已砸穿了第二個集裝箱,下面就是最後一個集裝箱了。
連續砸穿兩個箱體,此時高空墜落的力已然被卸掉大半,轟然巨響中,杜衛東和隕鐵已然砸破第三個集裝箱的頂部鐵皮。
第三個集裝箱也是空的。
下一刻,杜衛東渾身巨震,雙膝已經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就好像是地震一般,四周的鐵皮包括下面的地面,瞬間破碎,大量的碎石鐵屑轟然升起,伴隨着杜衛東下落的力之風暴向四周爆射。
每一顆都堪比子彈。
三層集裝箱禁受不住這巨力打擊,厚實的鐵皮發出扭曲的尖叫,眼看即將傾覆。
杜衛東卻已死死的跪坐在地上,將地面壓出一個凹形巨坑。
他沒有放手,瑪雅的包裹依舊抓在他的手裡。
此時杜衛東的褲子已經可以當做褲衩穿了,上衣因爲消解瑪雅的力也已大部分蹦飛,就連那號稱世界上最堅實的繩索也已盡數崩斷。
但杜衛東就是沒有鬆手。
所以瑪雅毫髮無傷。
隕鐵比杜衛東砸的還深,已經成了深陷地下的一塊火紅色岩石,發出耀眼的光芒。
杜衛東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呻吟,又是一口鮮血噴進了瑪雅的包裹裡,然後他嘶聲道:“安卓!”
“向左邊那個缺口出去,再向右拐,有一片集裝箱可以藏身,現在外面沒人,先生快!”安卓的聲音急促響起。
杜衛東奮起全身的力量站起身來,兩條腿痛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但是他的骨頭沒斷,所以他還能跑,看準安卓所說的缺口,抱起瑪雅不顧一切向那處跑去。
“左邊!”安卓叫道。
此時外面已經一片大亂,所有探照燈都向着這個方向打來,但是安卓選的位置非常好,三層的集裝箱和附近的物體把光線全部擋住了,竟然沒有一盞燈能夠照到杜衛東。
“咯吱……”就在杜衛東剛剛跑出去的瞬間,身後集裝箱再不堪重負,響起最後的悲鳴,轟然倒塌。
“先生快!”安卓瘋狂尖叫。
杜衛東鋼牙咬碎,身體向右一轉,瘋狂向前撲去。
“轟!”巨大的鋼鐵集裝箱就像是要報復杜衛東一樣,狠狠砸在杜衛東身後半米的地方。
杜衛東已乘勢再度鑽入了陰影中。
“左轉!”安卓叫道。
杜衛東從善如流,強忍膝蓋痛楚按照安卓所報方位迅速鑽進了一片集裝箱的一個夾縫中。
“安全了先生。”安卓道。
杜衛東長出一口氣,身上的力量一鬆,瑪雅摔在地上,杜衛東本人也一跤坐倒。
就在這時,猛聽的遠處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杜衛東擡頭看去,被集裝箱的鐵皮擋住了,什麼也看不到,安卓已興奮道:“他們動手了先生!計劃一切順利,卡車衝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