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棋盤車廂被洪水吞沒,翻滾的浪花裡,厄文甚至能看到了有銀白的小魚一閃而過,他努力維持身體的平衡,一點點地挪動着身體,朝着辛德瑞拉走去。
厄文鼓勵着,“堅持住!”
“嗯!”
辛德瑞拉艱難地迴應,冰冷的海水正快速奪去她的體溫,雙手逐漸失去血色,喪失知覺,可即便這樣,辛德瑞拉還是死死地薅住哈特的絨毛,努力維持着激流中的身影。
現在全車人的性命都繫於辛德瑞拉的手中,一旦她遺失了手中的骰子,那麼遊戲將失去繼續推進的關鍵道具。
厄文努力靠向辛德瑞拉的同時,伯洛戈也從撞擊裡恢復了過來,他被水流按在牆面上,但憑藉着出色的身體素質,他仍具備一定的移動能力,緩慢地朝着門口挪去。
激流的反覆沖刷下,哈特的腦袋已經完全沉進了水底,此刻正咕嚕嚕地冒着氣泡,伯洛戈無視了帕爾默那淒厲的慘叫聲,只希望哈特不會這麼輕易地死掉。
厄文的驚呼聲忽然響起,“伯洛戈!”
“我看到了!”
伯洛戈大聲迴應着,激流的裹挾下,哈特的身子正在門口挪動,很快他就沒法再卡在門口了,到時候辛德瑞拉會和他一起被衝進後面的車廂裡。
這該死的遊戲變化的太快了,如果說之前的種種事件,還是與《夜幕獵人》的故事相對應,增加了許多的代入感的話,現在這遊戲明顯朝着魔幻主義的方向發展了,不講任何現實邏輯,只以這簡單且粗暴的辦法,獲得最爲強烈的感官刺激。
“我要抓不住了!”
辛德瑞拉的身子在激流裡起起伏伏,海水灌進了口鼻裡,痛苦的咳嗽聲持續不斷。
看着辛德瑞拉那副慘樣,厄文才想起來,這個執着於去看鯨魚的固執傢伙,根本不會游泳。
辛德瑞拉的手正一點點地從哈特的絨毛上移開,要知道哈特對他這一身皮毛養護精緻的不行,辛德瑞拉能抓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同的想法在辛德瑞拉的腦海裡爭鬥了幾秒,她果斷地做出了抉擇。
“擲骰!”
辛德瑞拉大喊着,用盡全力將手中的骰子擲了出去,骰子劃過厄文的頭頂,越過冰冷的激流,準確無誤地落在了棋盤之上。
厄文還沒來得及讚歎女孩的投擲之準,在棋桌旁艱難維持身影的艾繆一把奪過骰子,反過來朝着厄文丟去。
“該你了!厄文!”
厄文擡手接住了艾繆擲來的骰子,他是最後一人,只有厄文擲骰,新一輪的事件才能展開,但眼下他有更要緊的事,厄文看也不看,直接將骰子反丟了回去。
骰子砸在棋盤上,白鷗計算着點數,隨後發出那熟悉的、馬戲團小丑般的笑聲。
海水淹過棋盤,卻無法影響棋盤上的物件分毫,猩紅的纖細血液手臂揮起,如同延伸的細長蛛腳,白鷗抓起牌堆,卡牌相互摩擦,發出清亮的洗牌聲。
“完蛋啦!”
辛德瑞拉等不到新一輪的事件了,她拽下了大把的黑色絨毛,整個人都在海水的裹挾下,撞向下一節車廂,幾乎是在瞬間,海水就將她完全吞沒。
厄文沒法再小心翼翼地前進了,他麻利地脫掉外套,一頭扎進了水裡,迅速地向前游去,身影靈巧的像只鯊魚。
伯洛戈在初稿裡讀到過這部分,厄文當過一段時間的海員,還在一個暴風雨夜裡錘殺了他的船長,他帶着大把的鈔票跳進了海里,不知道遊了多久後,再次被衝上海岸。
厄文去營救辛德瑞拉了,伯洛戈則轉頭開始抽卡,祈禱着有扭轉局面的事件卡出現,或者試試帕爾默那倒黴運氣,再來一張抽水馬桶也不錯。
想法很好,但現實有些苛刻,水面迅速上漲,伯洛戈整個人已經浮了起來,頭快要頂到車頂,呼吸空間越來越少。
水面之下,白鷗依舊興奮地把弄着牌堆,等待着其他人來抽卡,伯洛戈深呼吸,憋了一口氣後下潛了進去,奮力地遊動到棋桌旁,在渾濁陰暗的水裡胡亂地拿取了一張。
再次浮出水面,留給幾人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少了,帕爾默甚至都開始說起了胡話,手裡還環保着哈特的腦袋,以免讓這傢伙溺水而死,但從哈特那沉沉浮浮的狀態來看,還不如讓哈特死個痛快了。
伯洛戈用力地眨了眨眼,試着看清自己抽到了什麼牌,但不等他看仔細,手中的卡牌便化作一股黑煙消失不見。
“禍不單行!”
白鷗興奮地怪叫着,緊接着密密麻麻的摩擦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彷彿外界有成千上萬的遊蛇正纏繞着車廂,堅硬的鱗片與金屬刮擦,尖銳高頻的鳴響在密閉的空間內迴盪不絕。
帕爾默的臉色慘白了起來,其他人的樣子也沒好到哪裡去,人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直到帕爾默再次打破了死寂。
“伯洛戈……你還記得我們前不久看的那部電影嗎?”
帕爾默說着嚥了咽口水,伯洛戈對此點點頭,他還記得那部影片,就連劇情也記憶的很清晰,因爲那是一部低成本的恐怖片,劇情是簡單至極的大屠殺。
伯洛戈說,“叫……狂蟒什麼的吧?”
帕爾默麻木地點頭,下一刻摩擦聲變得越發響亮,緊接着一頭又一頭的蟒蛇從縫隙裡鑽了進來,銀白的身影在水裡狂舞不止。
“你們整天都在看些什麼啊!”
艾繆當即尖叫了起來,胡亂地揮起匕首,割開了一頭頭蟒蛇的身子,鮮血融入了水中,反而激起了蟒蛇們的野性,它們更加用力地遊動,朝着其他人咬去,一瞬間水面都跟着沸騰了起來。
激流帶來的阻力極大,即便是伯洛戈也難以從容地揮起利劍,去砍殺這些蟒蛇,他更想不到,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差,抽到一次又一次的惡性事件。
“帕爾默!快去抽卡!”
伯洛戈奮力游到帕爾默的身邊,即便這麼短的距離,還是有不少的蟒蛇咬住了伯洛戈的身體,在身體上留下一道道咬痕。
人類的血與蟒蛇的血混合在了一起,一併稀釋在了湍流中,並拋向一節節車廂之後。
伯洛戈伸手接過了哈特,抱着他踩水,盡力浮出水面,至於那些啃咬身體的蟒蛇,伯洛戈沒空去管它們了。
帕爾默深吸一口氣,一頭扎入水下,只是剛沉進去,帕爾默就開始後悔了,水面下成羣的蟒蛇堆疊在了一起,如同暴怒的魚羣,它們將棋桌團團圍住,白鷗的笑聲仍在繼續,並在水面下回蕩,聲音模湖深沉,像是沉重的鼓點,敲擊着耳膜。
逐漸失溫的身體令帕爾默的感知也遲鈍了起來,一股股刺痛從身體上襲來,蟒蛇纏繞住他的身體,還有的正朝着他的咽喉爬行。
帕爾默隨手扯掉了幾頭蟒蛇,它們的牙齒從傷口裡拔出,還順勢刮出一道道血痕,沒空去在意身體上的疼痛了,帕爾默鼓起勇氣,雙手伸進蛇羣裡,也不管雙手被咬食的鮮血淋淋,硬生生地從蛇羣裡扒開了一條路。
羣蛇們撕咬着身體,尖銳的低鳴填滿耳朵,帕爾默沒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成爲電影的一部分。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手臂拼盡全力地延伸、筆直,帕爾默伸手抓住了某一張卡牌。
“短暫喘息!”
白鷗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與此同時車廂再次劇烈震動了起來,透過渾濁的海水,帕爾默勉強看到了棋盤上的變幻,沉入海中的黎明號逐漸上浮。
對應的,現實裡海水的倒灌停了下來,帕爾默身上掛了不知道多少隻蟒蛇,奮力地浮出水面。
“哈哈!幸運的帕爾默!”
在帕爾默歡呼的同時,伯洛戈一腳踹開了車窗,黎明號已有大半的部分浮出水面,車窗敞開的瞬間,大量的海水裹挾着蟒蛇們衝了出去。
艾繆問道,“我們算是得救了嗎!”
“我不覺得。”
伯洛戈搖搖頭,水平面迅速下降,但重新降到胸口時,它便不再繼續下降了,因爲黎明號的上浮在這一刻停止了下來。
歡欲魔女的戲弄遠沒有結束,伯洛戈只能繼續大喊着。
“輪到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