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美舉起酒瓶,瓶嘴對人嘴,一揚脖子,“咚咚咚……”,一眨眼的功夫,一瓶五糧液只剩下了空瓶子,直把我看得目瞪口呆!我也曾自稱爲“酒場老將”,也曾號稱“千杯不醉”。我的人生初次就是靠着自己堪稱得意的酒量,在蘇紫酒後意亂情迷中被慰安的;這些年混跡官場,酒場中的男女英豪見的也不算少,但如此狂放的酒場女將,非但見所未見,更是聞所未聞!
莫小美把空瓶子放在桌子上,一抹小嘴,含淚笑道:“這酒還真是好東西,一喝下去就好受多了。您不試試?”
莫小美這已經是在赤裸裸的挑戰了。我雖然心裡發怵,但在這麼弱女子面前低頭認輸,實在是不符合我的審美觀念。
望着莫小美滿臉挑戰似的微笑,我心裡暗自打鼓。“千杯不醉”其實也如同各地上報的GDP,經不起細細考察和推敲,我還從未喝過一千杯呢,只不過別人總是比我更早趴下罷了。這些年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五十度的五糧液充其量也就兩瓶。剛纔幾杯也都貨真價實,應該也有半瓶。這一瓶要是下了肚,估計離“畫八字”就不遠了,還怎麼拿下眼前這個小妖精?
轉念又一想,就莫小美這弱不禁風的小身板,能有多大酒量?她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瓶灌下去,要不了五分鐘就趴下了。現在只要在熬過三五分鐘,莫小美就插翅難逃了。
想到這裡,我連忙東拉西扯的扯淡道:“小美,我真爲你叫屈啊!這麼漂亮可人的小人兒,怎麼沒人追、沒人愛呢?大好青春就這麼白白的荒廢了麼?”
“唉——”莫小美輕嘆一聲,滿懷幽怨道,“追我的人倒是不少,可是男人都是什麼東西!嘴裡說着有多麼多麼愛你,可是剛一見面就想又摟又抱;給摟了抱了就想親嘴摸胸;親了摸了就想推倒上牀。你不答應,他就要死要活,下跪上吊,還他媽的振振有詞,說什麼‘愛是做出來的,做了纔有愛,不做怎麼愛?’他們是愛這個人嗎?他們惦記的只是女人的身子!若是女人心一軟,給了他做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膩煩了,就另覓新歡去
了。還他媽的說愛情老了,沒有愛情的兩性結合是人類的退化返祖,是人類文明的退步!追求和背叛都他媽的拿愛情當做藉口。男人們嘴裡的愛情根本就是想免費睡女人而編造的謊言和藉口!姑父,還是你們七零後好啊,拉拉手,壓壓馬路,一場戀愛談七八年,到了新婚之夜,再彼此交付,那纔是浪漫的愛情啊!哪像我們八零後,還沒學會戀愛就先學會了**,所謂的新婚之夜也只是新船票上的破木帆……”莫小美越說越激動。她哪裡知道我們這些老男人對八零後男生有多麼羨慕?
大概是酒精已經起了作用,莫小美口無遮攔,滿腹牢騷如決堤河水,滔滔不絕。我心裡暗自得意,禱告着眼前的這個小妖精快快趴下。可是莫小美非但沒有醉態,還越來越精神!
“姑父,酒真是好東西,喝下去,再發發牢騷,心裡舒暢多了。您怎麼不喝呢?”
莫小美這已經是在將軍了!
我熱血上涌,直衝頂樑。我的手顫抖着拿起酒瓶,揚起脖子,才灌下去一半,腹內已經翻江倒海,直往上涌,差點就要“現場直播”了。
莫小美笑吟吟的看着我,像是欣賞一場馬戲表演。
“喝下去,都喝下去。酒精能消毒,喝下去心裡就不疼了。小美剛纔都試過了,很靈的……”
狹路相逢,已經退無可退!“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腦袋掉了碗大個疤,酒場戰敗最多也不過是趴下,也不能在一個小女子面前低頭認輸!
我強壓下已經涌上咽喉的酒意,把酒場上倒下過的先烈們的“光輝形象”回憶一遍,心裡默唸着:喝倒不要緊,只要主義真,倒下我一個,還有後來人!我又一揚脖子把剩下的半瓶也灌了下去。一瞬間,酒勁直衝腦門,眼前的莫小美已經形象模糊,開始左右搖擺了。
好在我也是“酒精考驗”過的老戰士,雖然手腳已經不聽使喚,頭腦還算清醒。
“姑父,心裡是不是好受一點了?”
“嗯,好……好多了……醉好醉好,醉了就什麼也不……不想了……”
“您剛纔說的那個她其實就是柳雪阿姨吧?”
提到柳雪,我又想起了那個新月如鉤的巨美好又巨丟人的夜晚。這本是我壓在心底遇人羞於提起的隱痛。心裡本不要說的,可是嘴上的門衛卻趁着主人酒醉擅離職守了。
“你、你說柳雪麼?她、她和我有什麼關係麼?我……我和她好像只拉了一次手,連嘴也沒有親過一次。我這輩子有過那麼多女人,怎麼就偏偏忘不了一個她呢?……小美,你說我這不是犯賤麼?你說我這不是犯賤麼……”
莫小美宛然一笑,道:“可不是麼?你沒聽網上流傳‘我賤賤的賤賤的愛上了你’?男人與女人,誰先愛了,誰就賤了;誰先賤了,誰就先輸了。”
都說酒精能使人麻木,都他媽的是騙人的。我喝了這麼多,舌頭都僵了,可是想起柳雪,想起那個新月如鉤的夜晚,心頭還是如被鋒刃劃過一般,鋒利的疼!
“小、小美,你說誰先愛就、就輸了?愛本身就、就是一個錯誤麼?”
“老沙、哦,不,我該叫你姑父的……我還是叫你老沙吧,老沙啊,你受了那麼多愁苦,還不明白,愛本身就是一個美麗的錯誤麼?”
“呵呵呵……叫老沙,叫老沙好……愛就是一個美麗的錯誤,我原本就是沙河裡的一粒沙子,誰會愛過我?我愛過誰?可是人這一輩子若不犯幾次錯,那該多麼蒼白,多麼委屈啊……”
酒後真情,我的眼淚止不住汩汩流了下來。
“老沙,你哭了啊!”莫小美說着又斟了酒,自己喝了一杯,又遞一杯給我,道,“,再喝一杯吧,喝了酒不疼不苦了。”
我手顫抖着舉起酒杯,哆哆嗦嗦送到嘴邊,慢慢喝下,卻有一大半的酒“誤入歧途”,衣服溼了一大片。
這一杯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眼前的莫小美形象一點點模糊,身子輕如鴻毛,眼皮重如泰山,未能緊握日月,天地都在旋轉!
“本要進山擒虎豹,卻成虎豹口中餐!”我頭一歪,靠在座位上。什麼愛恨情仇,什麼升遷榮辱通通煙消雲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