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一步一步的走過來,她在笑,笑得那麼哀怨,那麼蒼涼。
見小蝶走過來,沈曉梅一愣,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小、小蝶妹妹,好點了嗎?快來見過大哥……”
“小蝶?小蝶在哪裡?……‘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小女子弄玉見過三老闆。”小蝶微笑着走到豬頭跟前,雙手勾着豬頭的脖子,輕吻了一下豬頭油光滿面的肥臉,道,“三老闆還記得弄玉嗎?小女子好生榮幸。弄玉敬三老闆一杯。”
小蝶說着,斟了兩杯酒,一杯遞給豬頭,一杯自己一飲而盡。
“妹妹懷着身子,這就就不要喝了吧?”沈曉梅假惺惺道。
小蝶看了看沈曉梅,笑道:“姐姐這是什麼話?姐姐剛纔不還說,沒有三老闆,就沒有沙子哥哥的今天麼?小蝶就是豁出命來也得好好陪陪三老闆。”
沈曉梅尷尬的閉上了嘴巴。
“哦?弟妹有了身孕?那這酒確實不能再喝了。就以茶代酒吧?”豬頭哈哈大笑道。
“還是大哥善解人意,小萌都嫉妒了呢!”蘇萌笑着插話道。
“沙子終於後繼有人,這樣的大喜事,我們同乾一杯,爲沙子和弟妹祝賀!”大頭瞪了蘇萌一眼,站起來打破了尷尬。
“是該祝賀。”“是該祝賀!”“同乾一杯!”“同幹!”……
衆人隨聲附和,舉起酒杯。沈曉梅奪過小蝶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道:“妹妹身子金貴,這酒姐姐代飲了吧?”
“還是姐姐心疼弄玉啊。”小蝶道。
沈曉梅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尷尬道:“這裡不是貴妃酒家,只有小蝶妹妹,哪裡來的弄玉姑娘?小蝶妹妹還沒喝酒,怎麼就說醉話了?”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小蝶和沙子兄弟大喜之日大哥沒能親來祝賀,自罰一杯,自罰一杯。哈哈哈……”
“沙子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連我也不知道,我也自罰一杯。”大頭接道。
衆人重新落座,小蝶坐在我身邊,幽怨的看我一眼,便埋頭不語了。我去握她的手,她也輕輕甩開了。
衆人各懷心事,卻都歡聲笑語、觥籌交錯。酒到半酣,豬頭瞟了沈曉梅一眼,言語已經含混不清:“唉,這幾天爲沙子兄弟的事,大哥實在是累了,這酒也不能盡興……”
沈曉梅看看豬頭,又看看小蝶道:“小蝶妹妹,快扶大哥上樓休息吧!”
小蝶求助似的幽幽看我一眼,我連忙站起
來,道:“還是我來扶大哥上樓吧。”
沈曉梅不陰不陽的笑道:“大哥又不是外人,我和小蝶妹妹陪大哥上去吧,你還是好好陪着大頭兄弟,不要失了禮數。”
大頭接過話來,道:“沙書記今天正式就職,是我們兄弟的大喜事。大哥不勝酒力,大頭陪書記兄弟一醉方休。”
大頭說着,斟了酒,自己舉杯一飲而盡,把空杯子倒過來,衝我道:“我可是幹了,書記兄弟不會薄我的面子吧?”
我心裡暗罵大頭,可是也不便推辭,舉杯喝了。蘇萌和小玉也來湊趣,這酒喝了第一杯就擋不住第二杯。就這樣左一杯,右一杯,酒桌上的兩三瓶茅臺已經見了底。
酒入愁腸,醉意朦朧。
大頭也喝多了,唉聲嘆氣道:“沙子兄弟,哥哥我羨慕你啊。不但官越做越大,還和自己心上人破鏡重圓。這好事全都讓你給佔去了。哪裡像我大頭,孤家寡人,就是錢再多,官再大有他媽的什麼意思呢?”
蘇萌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你的破鏡已經死了,想重圓也沒有指望了。”
我驀然想起小蝶和沈曉梅這麼久還回來,心下一沉,急忙搖搖晃晃的上樓。
樓上的小客廳裡,沈曉梅正在磕着瓜子,悠哉悠哉的看電視。電視聲音開得很大,沈曉梅隨着劇情,不時的發出一陣陣開心的笑聲。
“小蝶呢?”我問道。
“咯咯咯……太好笑了,哈哈哈……”沈曉梅聽而不聞。
“我問你小蝶呢!”我猛的關了電視,衝她吼道。
沈曉梅不緊不慢的又去開了電視,朝裡間臥室一努嘴,道:“吼什麼?小蝶陪大哥呢!”
我的腦袋轟的一下,似乎要馬上爆炸,酒也醒了。我衝到臥室門前,一腳踹開臥室的門,眼前的情景讓我瞬間冰封!
眼前這香豔場景我曾經那麼熟悉:那次和豬頭、大頭一起去捉姦,在東關我老鄉張老頭的破房子裡,我和大頭都盡興的免費看了一場“小電影”現場表演,此時,同樣的場景再次重現,我卻一點也興奮不起來。
我好像失去了意識,失去了知覺,就這麼愣愣的看着,沒有疼痛,也沒有痛苦,有的只是麻木,麻木……
見我驀然闖進來,一點也不驚慌,從從容容的把“流程”做完了,又從從容容的穿上衣服,嘴在小蝶的臉上拱了一下,淫笑道:“弄玉姑娘,三爺過些天再來看你。”
說完站起身,大模大樣的走到我身邊,吼道:“看夠
了沒有?讓開!”
我竟然下意識的閃開身子,讓豬頭從從容容的出了臥室的門。
小蝶光着身子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她的臉煞白煞白,沒有哭,也沒有笑,一張白紙,沒有任何表情。
“小蝶——”我的意識驀地復甦,撲過去抱着小蝶,眼淚止不住奔涌而出。
“沙子哥哥,對不起,我讓你受辱了!”小蝶的聲音像是從天際傳來,那樣虛弱縹緲,卻強烈的撕扯着我的心臟。
“小蝶妹妹,是哥哥不好,哥哥沒能保護好你。”我聲音顫抖着說。
“哥哥心裡的那個小蝶已經死了,你眼前的女人不是小蝶,她叫弄玉,是一個歡場賣笑的婊子,哈哈哈……婊子……”
小蝶聲音在哽咽,臉上卻在笑,這悽慘的笑容強烈的刺痛着我,讓我熱血上涌!
“小蝶,你等着,我宰了這個老畜生!”
我踅摸了一圈,沒發現什麼趁手的武器,操起牀頭的水果刀,衝到小客廳。
豬頭還沒有走,正在小客廳裡和沈曉梅打情罵俏。
“朱正義,你這個畜生,老子跟你拼了!”
我亮着明晃晃的水果刀,大叫着朝豬頭衝了過去!
還沒到豬頭跟前,沈曉梅身子一閃,擋在我的面前。
“沙子,你要幹什麼?你瘋了嗎?大哥的名字是你叫的嗎?”
“他欺負我的小蝶,還是什麼大哥,就他媽的是個畜生!”
“哼!婊子就是婊子。睡過你的小蝶的男人多了,你都把他們殺了嗎?”
“沈曉梅,你也不是他媽的好東西,你給我讓開,否則……”
“曉梅,你讓開,我倒要看看這個沒用的東西有多大的膽子!”
豬頭把沈曉梅推到一邊,一臉輕蔑和鄙夷的看着我。
“朱正義,你他媽的欺人太甚,我、我、我……”我揚起刀子,手卻抖得厲害。
“沙書記,你要怎麼樣?別忘了,沒有我朱正義,你沙書記狗屁也不是。我朱正義拉的起你,也踩得扁你!”
我揚起的刀子又頹然的放下了。
我又想起那次在貴妃酒家,我揚起酒瓶子的時候,那樣義無反顧;而此時卻如此膽怯,再也揮舞不起手裡的刀子!
“無欲則剛”,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也許是你最勇敢的時候,最接近那個“人”字的時候;而當你擁有的越多的時候,你的勇氣也就消弭了,離“人”的本意也就越來越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