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溫情在瀰漫,此刻,王小紅不再是大頭的妻子、一高的校長;我也不再是豬頭的走狗、什麼狗屁主任。這裡只有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只有荷爾蒙幻化的蜜意柔情……
王小紅熱情而不張揚,體貼而不造作。我從來沒有想象過原來男女之事可以如此美好而聖潔,性與情的結合可以如此和諧而自然。我和她在春天的花海里徜徉,蜜蜂在飛,蝴蝶在舞,小鳥在快樂的歌唱。在花香馥郁裡,每一次呼吸都是怒罵舒暢……
安靜下來了,此時正是情意滋長的時候。王小紅把腿放在我的小腹上,輕輕抱着我,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你把那個小木箱收好,等我哪天死了,你再打開它。記着把我的骨灰撒在沙北的老屋前,撒在山頂的菩薩廟前。讓菩薩守着我,讓我守着我的老房子。”談到死,王小紅竟然那樣平靜,只是大眼睛裡貯滿了憂傷。
“離開這裡吧,離得遠遠的。”我脫口說道。話一出口,我才又想起豬頭交給我的任務。但在此刻,對於我來說,一切都不重要了。
“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我知道,現在的你也不是一個好人——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好人。但我還是覺得你和他們不一樣,至少還有那麼一點良知。我不會離開這裡的,離開那裡也離不開社會,離不開生活。是羊總是要被狼追逐,到哪裡都是他們眼中的獵物!我纔不甘心做一隻順從的羔羊,我還有犄角,哪怕我鬥不過他們,也要他們付出一點代價!”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王小紅已經不見了。我甚至疑惑,沙北的那一天一夜、昨晚的一夜溫情是否真正的發生過?是否只是一個美麗的夢境?看着燃盡的殘燭,嗅着她遺留的氣息,我才確定,這一切不僅僅是一個夢境。
耳邊迴響起昨晚的她的訣別之言,眼前浮現出她貯滿淚水的眼睛,這個人妖難辨的女人讓我淚如涌泉……
王小紅消失了。
她向一高的副校長交代了工作,便開着她的“寶馬”人間蒸發了,連大頭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種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讓我
的腔子裡空空如也又脹得難受。
我神使鬼差似的來找大頭。睡了人家的老婆,還要打探人家老婆的行蹤,這實在讓我難以啓齒,可我還是忍不住向大頭提起了王小紅。
大頭沉丟了魂似的默了半天。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道:“我也不知道天去哪兒了,但我知道她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我心裡一驚,顫聲道:“怎,怎麼回不來了?”
“我,我給她的剎車系統做了手腳。”大頭說完,兩眼無神的癱軟在那裡。
我的心一下子沉入了無底深淵。
“大頭,你,你到底還是行動了!你,你,你真下得去手啊!”
我顧不上避嫌,對着大頭痛心疾首,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大頭似乎什麼也沒有覺察,沉浸在他不知是怕是悔的情緒裡:“我剛做完就害怕了,也後悔了。我這輩子雖然混蛋,可我從來也沒有想到過要害人命,何況是與我同牀共枕的她了,儘管她沒有真正的愛過我一天。可現在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她的電話已經關機,她是鐵了心要離開我了,我上哪裡去找她啊!即使我找到她,我能向她說明實情嗎?這可是故意殺人啊,不是殺頭也是無期,我不能整個下半輩子在監獄裡過吧?”
我失魂落魄的從大頭家裡出來,路上因爲走神,我的“北京現代”幾次差點和前車上演死亡之吻,被前車司機幾頓臭罵。
我找了一個小飯館,要了兩個小菜和兩瓶二十元的寶丰老窖——當年給了我處女醉的五塊錢一瓶寶丰大麴已經買不到了。酒菜上來了,我望着眼前的酒菜愣愣的發呆。
王小紅,這個曾經在我眼裡妖孽一樣不堪的女人,這個曾經給了我一天最快樂時光的女人,這個給了我一夜溫情的女人,這個剛剛從妖精變回淳樸的鄰家小妹的女人,這個我爲了一點蠅頭小利而處心積慮要害死她的女人,當我想要拯救她的時候,卻已經太遲、太遲了。
“小紅,可憐的小紅,你看錯我了。我就是一個猥瑣的懦夫,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我配不上你的一腔柔情,不值得你傾心相托……”我
在心裡懺悔着,眼前一片朦朧。
我打開瓶蓋,瓶嘴對人嘴,一口氣灌了下去,不一會兒便頭重腳輕了。我暈暈乎乎的想,此刻我若是醉死在這裡,誰回來給我收屍呢?柳雪?丁夢?蘇紫?還是大頭?會不會無人認領被店主人拉出去喂狗?想想自己半生不人不鬼,於己無用、於人無益,只要狗不嫌棄也算是此生有一些價值了。
我要拿瓶起子打開另一瓶寶丰老窖,一個瓶起子卻有千斤重,怎麼也拿不起來。我頭一歪,趴在桌子上,整個世界都離我而去了。
不對啊,自從我爲了柳雪的處女醉之後,二十年了,幾乎是千杯不醉,今天怎麼才一瓶就不行了?難道真的是“人心碎,酒心醉”麼?一個人究竟可以有幾次心碎?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有一個世紀一般漫長,又像只有一秒鐘那麼短暫,我被手機鈴聲驚醒。
要是就這樣醉死該多好啊,這該死的電話!
我從口袋裡艱難的掏出手機,用盡力氣擡起沉重的眼皮,朦朦朧朧的看了一眼,好像是陌生號碼,掛掉,趴在桌子上繼續睡。眼皮剛合上,該死的電話又打進來;再掛掉,又打進來,再掛掉,又響起來……
我的酒徹底醒了,醉意也徹底沒有了。剛接通電話,手機那頭的臭罵聲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沙子,你他.媽.的敢掛我電話?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你還是不是人?……”
是蘇紫。她的聲音帶着哭腔,越罵越兇。
我靜靜地聽着,竟然覺得她的罵聲比任何音樂都悅耳動聽。
等她罵的沒詞了,我不鹹不淡道:“我說蘇紫,首先我們已經分手了,從法律上講,你已經失去這樣罵我是資格了,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其次你這麼潑婦罵街有辱師道尊嚴,也有失淑女風範!”
“扯你媽的鹹鴨蛋!在鄭州跟我睡覺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分手了?裝淑女那是爲了取悅自己心儀的男人,現在你不是我的男人了,我爲什麼還要裝?少廢話,我在長途汽車站,限你十分鐘之內馬上出現!否則,否則……否則我,我,我繼續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