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小組成員,聽了豬頭的的講話,歡欣鼓舞,一個個摩拳擦掌,意欲大顯身手。這些老油條們都知道,發財的機會又來了。
我咳嗽兩聲,會場頓時安靜了。
咳嗽的原因並非是肺裡有痰、喉嚨不適,而是要顯示一下領導的威嚴。
我面無表情地掃視了一圈,一干下屬臉上頓時收斂了笑容。作爲領導,不可太嚴肅,也不能太隨和:太嚴肅了,別人說你裝逼、拿架子;太隨和了,沒有人拿你當根蔥。要做到不動聲色、高深莫測,讓屬下摸不清你的態度這才容易把控全局。
我清清嗓子,道:“各位同仁,朱局長已經把這次財務專項整頓的意義闡釋的很清楚了,我只宣佈本次行動的組織紀律:一,本次行動的任何進展和行程安排,都是一級機密,不得泄露;二,嚴禁單獨接觸被查單位人員,更不準接受吃請;三,嚴禁擅自給被查單位什麼口頭承諾,所有處置方案,都必須報我我趙副組長批准。以上約法三章,誰若是不小心違反了,你的飯碗就別端了。明早七點集合,八點準時出發!”我的聲音不高,但充滿了威嚴,連大頭都給鎮住了。
“明天無哪裡?”大頭戰戰兢兢的問。
“明天上車再定!”說完,我學着豬頭的樣子,擡屁股走人,身後留下一羣人面面相覷。
第二天八點,一行十幾人分成四輛車,直奔沙北鄉而去。臨上車,所有人員一律上繳通訊工具。這一次要打破以往“先打雷再下雨”的形式性檢查的流弊: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我的第一個差事便是在沙北鄉一種教書。領導最愛乾的事情就是欺負新入行的生瓜蛋子。在沙北一中的三年,校長張興會沒少給我小鞋穿。現在張興會已經是沙北鄉中心校的校長了。
這次拿沙北開刀,當然是爲了完成豬頭交給的一個億的籌錢任務,不過,順便報一下私仇,我還是很願意的。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九點半抵達沙北鄉。中心校院內靜悄悄的,只有一個辦事員在用電腦打遊戲。
“你們張校長、
李會計呢?”
年輕的辦事員聽到問話,眼睛盯着電腦屏幕,玩得專心致志:“你們是誰?有什麼事?”
我還沒有表態,大頭衝上前去,薅住男青年的衣領,把他從椅子裡拎了起來,怒聲呵斥道:“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局裡財務股的沙股長!”
男青年頓時傻了眼,混身直打哆嗦:“沙、沙股長,我、我……”
大頭的表現讓我很滿意:關鍵時刻懂得衝上前去維護領導的權威,是一個好奴才。
我衝大頭擺擺手,一臉溫和的對男青年道:“別害怕。我問你,你們張校長、李會計和中心校的其他人都哪裡去了?”
“他們都去喝酒……啊,不,是下鄉檢查去了。”
“嗯?”我的聲音雖低,但充滿威嚴,“到底是下鄉去了,還是喝酒去了?”
“是,是……”男青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你上班時間玩遊戲,若是再欺瞞上級領導,你的飯碗可就保不住了。你再想想,他們到底幹什麼去了?”
男青年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遲遲疑疑道:“是、是、是吃酒席去了。今天是張校長父親的百歲壽辰,中心校的領導們都去隨禮去了。”
男青年總算吐了實話,可是卻讓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記得十年前張興會的老子就去世了,我還隨了五百塊的份子錢,現在想起來還心疼。怎麼現在又要給他老爺子辦百歲大壽?難道是又從土裡爬出來了?還是他老孃又給他找了後老爹?不對呀,好像他娘死的比他爹死的還早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試探着問男青年:“張校長的父親不是早已經過世了嗎?”
“啊,是過世了,這次是百歲誕辰紀念。張校長是個大孝子,老爺子沒能長命百歲,是張校長多年的心結,每當提起來就長吁短嘆。中心校的領導們商量,給老爺子辦一個百歲誕辰紀念,了卻張校長的一片苦心。”
“啊?”“啊?”“啊?”“啊?”……男青年的話一起一片驚歎——中華民族的想象力和創造力真是無窮無盡
啊!
“你怎麼不去呢?”我笑着問男青年。
“領導讓我值班。不過,我也對了份子。”
“你隨了多少?”
“我剛畢業,工資低,隨了五百。領導們都隨了一千、兩千。”
呵呵,這個張興會倒是生財有道啊。照這樣,過兩天再給那個祖先辦一個念“千年誕辰紀”、“萬年誕辰紀念”,那豈不是財源如長江黃河之水,奔流不盡了?
我對男青年道:“張校長也是我的老領導啊,看來我也得去隨個份子。現在你帶我去你們的財務室吧。”
財務室的門緊鎖着,我衝大頭一努嘴,大頭連忙拿封條把門封上,對男青年道:“轉告你們的張校長、李會計,所有賬目封存待查,不得擅動!”
說完,一行人離開中心校,兵分四路,三輛車下到各片區封存各學校、教學點的賬目,我和大頭直奔沙北一中。
現在的沙北一中校長武二狗是張興會的親外甥,拿他開刀,不愁收拾不了這個姓張的。
沙北一中本來有七八十名教師,可是此時只有幾個教師在各班巡視,其餘的都去給張興會隨禮去了。
好傢伙,照此看來,沙北鄉的大小校長和不少普通老師都去了,姓張的這次至少可以收禮一二十萬!不過,這一次他怕是很難揣進自己的腰包裡去了。
我和大頭如法炮製,封了會計室的門,回到鎮上,找一家像樣一點的旅館,靜等獵物上門。
半個小時後,張興會、武二狗帶着中心校的李會計和沙北一中的劉會計匆匆趕來了。
我不等張興會進門,先迎了出去,滿面春風的與他以及衆人寒暄:“老領導,對不住啊。老爺子百歲誕辰,晚輩本該登門相賀。奈何公務在身,又怕違反了政策規定,多有不便。隨後一定給您補上。還請老領導見諒。”
張興會氣喘吁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尷尬了半天,才面露不悅道:“這倒不必,不過,沙股長忽然帶人封了我財務室的門,這我可是不慎理解啊。沙股長給個解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