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楊八牛收到了一條短信,是用特殊的號碼發來的,顯示未知。
大意是,如果到既定時間不能幫她拿到她想要的東西,她就要再次採取行動。
並且,剛剛錄下的那段視頻,也會被公諸於衆……
當然,至於後面那個要挾嘛,楊八牛是沒有放在心上的。畢竟,此刻他還並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如果他清楚的話,才知道這有多麼要命了……
國安局的大樓內。朱瑞獨自坐在辦室桌前。
一切的線索彷彿又完全斷掉了。
那個幽靈一樣的女人,自從柳依依與楊八牛的住處中行動撲空之後,彷彿人間蒸發一樣,已經徹底從國安隊員們的視線中消失了。一連幾天的報告,都沒有顯示Nancy再次露過面,或是接近過任何人。
但是,朱瑞絕對不會如此輕度的放棄。左思右想,現在,唯一能夠抓住的機會,只剩下了最後一個人,他必須趕在對方回城之前,盡一切可能,馴服楊八牛這頭野狼。
第二天,朱瑞隻身一人來到了申浦市某酒店的一個行政套間。
在這裡,朱學農已經等候他多時了。
儘管朱瑞與朱學農之間的關係,在申浦市高層之間,並不是什麼重大的秘密,但是爲了工作和其他原因,兩人還是保持着必要的界限,所以,兩人會面並沒有在雙方的工作崗位上進行。
更何況,這次的會面,他們要商談的,更多的涉及到一些家事。
朱學農的氣色不錯,看起來,已經完全從縱火案中恢復了過來。
“小瑞,申浦大廈的案子,調查得怎麼樣了?我聽說,這件事,表面上是公安在走程序,可實際上,卻是你們國安在盯得緊。”
朱瑞點點頭,同時爲朱學農的消息及時和靈通有些小小的吃驚。
“伯父,您說得不錯!這件案子,似乎還牽扯到一些其他的事……”
“你們是不是還查過八牛了?!”
朱學農背起手,望向窗外。
這句話,聽得朱瑞猛然一怔,他完全沒有料到,朱學農的消息,竟然如此靈通,根本不像一個從京城來的外地官員。
而對方的直截了當,也令朱瑞倍感壓力。
“沒錯!國安局是查過。”
“有什麼線索嗎?”
朱瑞搖搖頭,
“沒有……似乎,在這件事上,八牛並不願意協助國安的人!”
朱學農沉默片刻,道:
“八牛那邊,尚不知自己身份,我無法對他提要求,不過,小瑞,至於你嘛,伯父希望你能分清利害!楊八牛,絕對不能沾上任何的污點,你也知道……他可是咱們朱家,將來的重要角色。”
“是是!伯父就算不說,小瑞也心中有數。老爺子平時也最喜歡八牛,作兄長的,自然不會看着八牛牽進不必要的風險。”
朱學農點點頭,轉過身,一雙銳利的目光射向朱瑞,
“那你說說,有什麼打算!”
朱瑞眉頭緊鎖,沉思片刻,鼓起勇氣,靠近朱學農,低聲道:
“依我看,既然伯父已經見過了八牛,瞭解了他爲人,應該是時候把他召回朱氏家族了!”
朱學農眼色一亮,似乎爲朱瑞的回答很有些吃驚。
內心裡,這也正是他自己的想法。
只不過,以朱學農的城府與老道,他卻不至於直接地挑明。
“噢?是嗎?看來,伯父如果沒有說錯的話,對於你手頭的案子,
也必須要有楊八牛的迴歸,才能再次取得進展了吧?”
朱瑞臉色顯出一絲尷尬之色。
朱學農是何等厲害的角色,只是一句話,已經將自己看透。
“伯父您說得對。不過,眼下卻是告知八牛他自己身份的最好時機。一來您很快就要返回京城,如果不趁這之前把關係挑明,恐怕以後更容易節外生枝,二來嘛,申浦集團現在正面臨危險,吳長銀正是急需用人的時刻。挑明楊八牛的身份,或許正可以得到吳長銀的重視。伯父難道不是一直以來,想要聯絡申浦集團嗎?”
朱學農沉默地聽完,良久,緩緩地點點頭。
“社會上的歷練與摔打,對於楊八牛來說,也已經足夠了。現在,是時候收到朱氏家庭的旗幟下了!好吧,小瑞,這件事,就由你來安排吧!記住,儘量一切簡潔,快刀斬亂麻!”
“知道了伯父!”
朱瑞告別朱學農後,迅速趕回了國安局。
兩天後,楊八牛接到一個電話通知,讓他以編外人員的身份趕到國安局報道。
上午時分,一身保安制服的楊八牛,火急火燎地走進了國安局的大樓內。
而此刻,在朱瑞的辦公室裡,他和朱學農兩人,早已經等候多時,在朱瑞的辦公桌上,擺放着一個黃色的檔案袋,裝滿了高層來的資料。
看到楊八牛居然身着保安制服闖進朱瑞的辦公室,他與朱學農兩人不由得都是一愣。
這樣的態度,顯然根本沒有把朱瑞和國安局放在眼裡。
楊八牛大大咧咧地走進朱瑞的辦公室,一屁股在辦公椅上坐下。朱瑞親手給楊八牛端上一杯茶,眼神中,比起幾天前在柳依依那裡,緩和了許多。
“喲,朱書記,你也在這兒?”
楊八牛有些好奇地喊道。
朱學農微笑地點點頭。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楊八牛身上。
“朱隊長,到底有什麼事,把我召喚來了?我還趕着回申浦大廈復工呢!一場大火,讓我休息了這麼久,再不去公司,手下的弟兄們都不認識我了!”
一旁,朱學農微微笑道:
“楊八牛,這就是你穿着保安制服來國安局報道的原因?”
楊八牛反問道:
“沒有規定不能穿制服進入國安局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脫下這身保安制服,你想做些什麼事?”
朱學農別有深意地問道。
楊八牛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什麼?朱書記,你剛纔說……脫下這身保安制服?爲什麼要脫下?”
“你覺得保安這職位適合自己?”朱瑞插口問道。
“當然適合!有什麼問題嗎?而且,我楊八牛也做得挺好,不是嗎?這回立了這麼大的功,回到公司,還不是評個先進優秀什麼的,年底獎金之類的肯定也少不了……”
楊八牛眉飛色舞地說道。表情顯得樂滋滋的。
“你真的……就滿足於做一個保安隊長?”
“是啊!能做一個保安隊長就不錯了,有什麼問題嗎?”
楊八牛好奇地反問朱瑞道。
朱瑞和朱學農兩人面面相覷,一時有些無語。
沉默了片刻,朱瑞拿起桌面上那個黃色大信封,遞到楊八牛眼前。
“楊八牛,這裡有一份檔案資料,你先看看吧。”
“行!”
楊八牛爽快地應了一聲,剛一伸手,赫然看到上面的機密等級爲“絕密”,那隻伸出的手立即又縮了回來。
滿臉猜疑地望着朱瑞,又望望朱學農,眼珠子骨碌轉動幾下,笑道:
“朱隊長,別玩我了!這種等級的資料,恐怕不是我該看的吧?”
朱瑞與身旁的朱學農對視一眼,小聲道:
“你是國安局的編外人員,當然可以看。”
只不過,楊八牛遲疑片刻,仍然沒有接過來的意思,
“朱隊長,你不是拿我開涮吧?編外人員,從來沒有自己察看絕秘檔案的資格,再說,你當我不知道,看了這些資料,就別想脫清干係了,你又有什麼苦差事,要我楊八牛跟你合作的?”
一旁,朱學農嘴上泛起輕輕的微笑,喃喃道:
“楊八牛,你的自衛意識不錯嘛!不過,現在,我命令裡你必須打開,你可以放心,這其中,絕對不是什麼重大要案的資料,而是有關你自己的東西!”
“我自己?”
楊八牛心中你疑惑不解,伸手打開了信封的封口,從裡面抽出一疊複印下來的資料。
第一張上面,赫然出現的,便是自己的照片……
楊八牛神色不安地將檔案資料拿在手裡,目光很快被吸引了。
朱瑞的辦公室內,一片寂靜無聲。
在朱瑞和朱學農兩人目不轉睛的凝視中,楊八牛定格在那些資料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越來越震驚不安。
“靠!玩笑開大了吧!朱隊長,這種身份檔案,你也能編得出?”
楊八牛抖動着手裡的資料,高聲質問道。
朱瑞從楊八牛手中拿過檔案,從容冷靜地道:
“楊八牛,你也對國安局的工作有些瞭解,你從哪裡能夠看出,這些檔案是人爲製造的?”
對面,楊八牛頭腦一片空白。啞口無言。
良久,朱瑞,緩緩開口道: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楊八牛,現在,你知道了,你跟我和身邊的朱書記一樣,都是朱家的人!”
“我不信!朱瑞,一定是你爲了追察案子,刻意僞造的!”
楊八牛高聲吼道。
很快,這聲音就被朱學農低沉威嚴的聲音壓了下去:
“八牛!小瑞說的沒錯!我就是你的親生父親!而朱隊長,就是你的堂兄。我去申浦國際視察,讓吳長銀醫事長親自安排你來帶隊,就是早已安排好的事情!”
楊八牛望望朱學農,又望望朱瑞,嚯地一聲站了起來,不住地搖頭,冷冷道:
“你們別胡扯了!親生父親?拜託,我楊八牛哪有什麼父親,我只知道自己無父無母,從小在寺里長大!朱隊長,我不管你有什麼企圖和行動計劃,別再拿這種事開玩笑了!”
“楊八牛!誰跟你開玩笑了!”
啪的一聲,朱瑞一巴掌重重地砸在辦公桌上。聲調頓時高了起來。
“現在,你的父親就坐在你面前,你怎麼還敢說無父無母,朱家的人,沒有你這樣的德性!”
“哼!你說的沒錯,朱隊長,我本來就不跟你一個姓!你要是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可不奉陪了!還趕着回去上班呢!”
說罷,楊八牛猛然轉過身,一手就去位門把手。尚未觸及,背後傳來猶如軍令一般的一聲巨吼。
“你給我站住!”
這一聲猶如炮彈般,威嚴不容侵犯,楊八牛那隻伸在半空中的手瞬間僵住了。
朱學農從座椅上緩緩站起身來,即使是背對着朱學農的目光,楊八牛也依然能夠感覺到如芒刺在背。
“誰說你不姓朱了!朱家人就是朱家人,這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想走?你離得開國安大樓,離得開朱家的血統嗎?”
楊八牛低着頭,沉默無語。
稍微緩和了口氣,朱學農緩緩道:
“至於你的身世,以後我會慢慢給你細說!現在,你給我聽着,五天後我就回京城,你收拾好這邊的人脈,跟我一塊回去!東西都不用帶了,那邊有現成的!至於申浦國際那邊,我已經跟你們董事長打過了招呼。手續什麼的都不用操心了!”
屋內氣氛一片凝重緊張。楊八牛背對着朱瑞與朱學農兩人,看不到表情。
朱瑞眼看着在自己面前, 父子兩人劍拔弩張,想要開口打幾句圓場,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良久之後,楊八牛發出一陣輕蔑的冷笑,
“哼!朱書記,我想你可能搞錯了!我楊八牛不是你手底下的小兵,沒有義務服從你的命令。申浦國際是我的正式工作崗位,吳長銀也不是想讓我楊八牛滾蛋就隨時能讓我滾蛋的吧?至於你,那就更加沒這個權力了!”
“你……”
朱學農氣得渾身發抖,要是身在軍營,他恨不得立即就要從身上掏出手槍崩了眼神這個保安小子。
朱瑞看在眼裡,連忙勸道:
“伯父您先別生氣!”
然後大步來到楊八牛身旁,一手位住楊八牛胳膊,勸道:
“八牛,你別犯傻了行不行?跟伯父回京城,朱家那邊有不少重擔子要交給你,在京城呼風喚雨不好得多,你留戀一個小城市的破保安隊長幹什麼?”
楊八牛轉過身,冷冷道:
“無功不受祿,朱隊長,朱書記,你們兩位的好意,我楊八牛心領了!不過嘛,我楊八牛從小就是孤兒一個,爛命一條,習慣了下層生活,就算穿上龍袍,也變不成太子。我還是繼續幹我的保安隊長,過自己的逍遙日子的好,什麼京城大少之類的,我楊八牛還真不習慣。”
朱學農緩緩踱到楊八牛面前,目光逼視對方,低聲道:
“誰跟你說你是爛命一條?誰敢說你是爛命一條?楊八牛,你以爲,朱家人的會讓你過逍遙小日子麼?這面家族大旗,將來你不來扛誰扛?”